万良凝神倾听,也不过听得一句,只觉心中一片茫然,想不起武林中有何人,当得君主之称。正自用心推敲之间,又是一声惨叫传来。凝目望去,只见又一个红衣大汉,手中单力落地,仰身倒栽地上。刀由左肩而下,生生切成两半。震世骇俗的两刀,不但使那余下的十个红衣大汉,不敢再挥刀攻击,连那白衣人也瞧的呆在当地,良久之后,才长长叹息一声,一挥手中蛇鞭,“你们可退回去了。”十个红衣大汉应了一声。齐齐转身而去。白衣人举手一挥,道:“天剑绝刀,果是名不虚传,本座今宵,算是开了眼界。”说完,转身欲去。左少白还剑握刀,冷冷说道:“站住!”白衣人回过身子,道:“阁下还有话说。”左少白道:“你可要一试霸刀?”白衣人道:“已然目睹高明,不用再试了。”左少白道:“兄台如想免试霸刀,只有一策。”白衣人道:“请教高见。”左少白道:“放回我那位高兄弟。”白衣人冷笑一声,道:“你是威协我?”左少白说道:“你放是不放?”右手一翻握了刀把。明亮的火光下,只见那白衣人覆面白纱,无风自动,显然,他心中正有着无比的激动。紧张的沉寂,延续约一盏热茶工夫之久,白衣人突然回过头去,高声说道:“放了那姓高的。”但闻数丈外暗影中,有人应一声,紧接火光一闪,又亮起了一盏灯笼。两个黑衣劲装大汉,一人执灯,一人执刀,押着高光行了过来。高光衣袖破裂,满睑困倦之容,显是吃了不少苦头。左少白轻轻叹息一声,道:“兄弟吃苦了。”高光回顾了身后两个黑衣大汉一眼,道:“这点苦头,兄弟还撑得住。”左少白右手缓缓松开刀把,目注那白衣人,冷漠的说道;“阁下可以走了,但愿从今之后,咱们别再相见。”白衣人道:“本座未料到天剑、绝刀,竟能宠集于一人之身,今宵之辱,本应当牢记心头……”突然,转过身子高声喝道:“走!”当先举步而去。那高举纱灯的大汉,紧随在那白衣人的身后,急急而去,行约十丈,灯光突然熄去,隐失于夜幕之中不见。万良缓步出室,扶住高光问道:“受了伤么了”高光道:“一些皮肉之伤,算不得什么。”万良仰天长长吁一口气,道:“盲哑二女,想以火号传讯,但那火势正旺之时,突然熄去,定是遇上什么变故,唉!但愿她们两姊妹安然无恙才好。”语声甫毕,遥闻数文外暗影,传过一个甜美柔和的女子声音道:“多谢老前辈的关心,晚辈姊妹幸而无恙。”暗淡星光下,只见两个长发披垂的少女,手握手的行了过来。二女来势甚快,片刻,已到了茅舍前面。哑女范雪仪目光转动,望着几人,嫣然一笑,那盲女却接口说道:“幸而诸位都安好无恙,如是有了什么损伤,都是贱妾计谋不周之罪。”左少白道:“纵有伤亡,也不能怪到姑娘身上。”范雪君轻轻叹息一声,道:“敌势如此之大,实出了贱妾的意料之外。”万良哈哈一笑,接道:“敌势虽大,但咱们却是大获全胜,这一战虽然未能使他们全军覆没,但却使他们落荒而逃。”范雪君道:“舍妹告诉我说,左相公出刀如电,每一击必有人横尸当场。万良道:“我那范兄,就没有告诉过你们么?那是纵横天下的一刀,自古以来,从无人能够以一招刀法,能使天下无敌。”范雪君道:“可是向敖的断魂一刀么?”万良道:“不错啊!我那范兄早已告诉过你了?”范雪君道:“先师在世之日,曾经为我们姊妹讲说天下武功,谈过姬侗、向敖。”万良道:“我那范兄智慧绝世,必有卓见,不知如何评论那天剑、绝刀?”范雪君道:“先说,天剑虽然深奥,但还有一定轨道可寻,如若有一个大智大慧的才人,痛下功夫,并非是创不出拒敌天剑的武功,但向敖那断魂一刀,却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万良道:“那是说天剑有限,绝刀无敌了。”范雪君道:“那也不是,先师说绝刀虽然无敌,但却未有天剑深奥,只要有人能瞧出那一刀秘诀,不难一举而破。”左少白道:“这么说来,那是天剑强过绝刀了。”范雪君道:“先师只是这般评论,但却未说明孰优孰劣,妾身既不知天剑绝招,亦不知绝刀威势,自是无法评论了。”万良道:“两位姑娘,到这里很久了么?”范雪君道:“不错,我们在山上放起火来,而且故意使那火光分出很多复杂的形态,分散了敌人注意,乘机和舍妹,悄然潜回此地。”万良道:“原来如此,老朽初见那火光之时,还误认是两位姑娘的传讯之术呢?”范雪君道:“咱们到房中谈吧!”二女并肩而行,进入了茅舍。范雪君虽然双目皆盲,但在范雪仪相助之下,行动轻灵迅快,毫无盲人迟缓犹豫。范雪仪探手一张木案上摸出了火折子,燃起火烛,顺手牵过来一只木椅,扶住姊姊坐下,自己却退到姊姊身后站着。范雪君理一下鬓边散发,道:“妾身大胆作一断言,强敌该已全部撤走,咱们也不用有所顾虑了。”万良道:“经他们这一扰,只怕还要延迟两位姑娘的行期了。”范雪君凝目思索了一阵,道:“贱妾原想在恩师灵前奠拜一番,守灵三日,也好借机会思索三日,再作决定,但此刻形势演变,愚姊妹经过了一翻商量之后,此地已难再住下去,决定立刻动身。”万良道:“我那范兄挟绝世才华,却未能在人世间,做一番事,他在临终之前,能把一身所学传诸两位姑娘,定然对两位寄望深远,但愿此行,两位姑娘能够大展宏才,扫除江湖妖气,使数十年来充满着阴沉、诡异的武林,得以重见天日,上不负我那范兄传艺苦心,下不负一身所学。”范雪君轻叹息一声,“老前辈寄望如此之高,倒叫我姊妹们有些汗颜了,唉!愚姊妹天生残缺,虽有良师教诲,成就也是有限,只怕有负诸位寄望了。”万良哈哈一笑,道:“别人不知我那范兄才气,老朽却是知之甚详,信之最深,两位姑娘得他传授,再加上左兄弟身兼当世刀、剑双绝奇技,相辅相成,必可大展鸿才,为武林放异彩。”范雪君道:“老前辈不用夸奖晚辈,但得晚辈力能所及,必将尽我心力就是……”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此地已成是非之地,不宜久留,咱们也该动身了。”万良道:“两位姑娘请收拾一下携带,咱们在茅室外相候。”当先举步而出。左少白等鱼贯相随身后,出了茅舍。黄荣低声对万良说道:“老前辈,二女残缺,行动不便,要得想个法子,给她们找个代步才行。”万良道:“不错,老朽亦有此意。”黄荣道:“姊盲妹哑,不宜骑马,最好能给她们找车代步。”谈话之间,盲哑双妹已经缓步出了茅舍。两人行囊简单,每人只提了一个小包袱。范雪仪始终走在姊姊身侧,范雪君伸出右手,搭在妹妹肩上。万良轻轻咳了一声,道:“范姑娘,老朽有一句不当之言,说出来,还望姑娘不要见怪才好。”范雪君道:“老前辈有什么话,尽管请说,愚姊妹洗耳恭听。”万良道:“姑娘目难见物,行动不便,不知用何物代步才好?”范雪君轻轻叹息一声,道:“贱妾自幼如此,早已习惯了。”黄荣道:“此行路途遥远,不知要那年那月,停留何处,姑娘最好还是选用一个代步。”范雪君沉吟一阵,道:“好吧!诸位这般盛情款款,贱妾如再推辞,那是不知抬举了。”万良道:“四行二十里,有一座千户大镇,镇上有车马可雇,咱们到得镇上之后,再为两位姑娘雇一辆马车代步如何?”范雪君道:“此事任凭老前辈等作主……”语声微微一顿,接道,“贱妾初入江湖,毫无经验,双目皆盲,难以见物,承蒙推重,心中更是惶惶难安,但贱妾推想,此行途中,必有强敌袭击,舍妹虽然可以传导于我,但恐她见闻难周,最好诸位能把敌情识见,转告贱妾,贱妾也好预作料断。”这短短两日的时光,她似是豪气大增,竟有了和敌一决胜负之心。万良道:“这是自然。”黄荣回顾了高光一眼,道:“兄弟,还能行得路么?”高光一挺胸,道:“区区一点皮肉之伤,算得什么?”黄荣道:“好!咱们开道。”高光一对判官笔,早已被人搜去,赤手空拳的一挺胸,大步向前走去。左少白拔出剑,道:“三弟,带着兵刃。”高光回身接过宝剑,和黄荣并肩而行。二十余里,在几人的脚程下,自是算不得什么,不足一个时辰,已然到了镇上。沿途之上,竟是平安而过,未再遭遇施袭截击之人。万良找了一家客栈,几人歇宿一夜,次日天亮,招来店家,重金选购了两匹健马,和一辆坚牢的马车,换上车篷。高光定制一对兵刃,到几人动身赶路,已是太阳偏西时分。万良手执长鞭,坐在车前,亲自为二女驾车。出得镇店,入了官道,左少白突然想到此行总该有去处才是,回顾了万良一眼,道:“老前辈,咱们要到那里去呢?”万良道:“少林寺。”左少白道:“到少林寺去做什么?”万良哈哈一笑,道:“左兄弟,你的身世已明,白鹤门的后人重出的事,只怕早已哄动江湖了,自是不用再掩遮行藏。”左少白道:“那少林寺掌门人,一痴大师,曾在衡山回雁峰,亲自出手,和我较量了掌力,如是咱们找上少林寺去,那如何肯予接见?”万良道:“他不肯接见,难道咱们就不会闯上去么?”他仰起脸来,长长吁一口气,道:“目下江湖情势复杂万端,门户分歧,勾心斗角。但你们白鹤门却仇满江湖,恨尽武林,别说兼得天剑、绝刀之长,就算你身具千古以来,所有高手奇技,你能不能杀尽九大门派,和四门、三会、两大帮中之人呢?”左少白道:“我只要刀诛元凶,以慰父母在天之灵也就是了,岂肯迁怒武林,造劫江湖。”万良道:“是啊!那元凶是谁呢?”左少白呆了一呆,道:“这个,这个,好像是牵涉了很多的人?”万良道:“少林可凝么?”左少白道:“那夜聚会在回雁峰上的四大门派,都该列入可疑之内。”万良道:“难道其余五大门派,和四门、三会两大帮,都可置之不理上?”左少白道:“唉!自是也脱不了干系。”万良道:“武林中大部都是你左家仇人,你报仇,该杀那个……”哈哈一笑,接道:“少林嫌疑最重,咱们就先上少林,堂堂正正质问昔年白鹤堡惨事,或可逼出一点线索,除此之外,还有一椿要事该办。”左少白道:“什么事?”万良道:“咱们也该去见见那四戒大师。”左少白道:“不错,这一位老禅师,正气凛然,在下仰慕甚重。”突然篷车传出范雪君的声音,道:“千夫所指者,未必就是可杀之人……”万良伸手在脑袋上拍了一掌握,道:“车中现有一位女诸葛,咱们却不知请教。”范雪君道:“不敢当,如若贱妾知内情,或会有一愚之得。”她言词虽然谦虚,但口气信心似愈来愈强了。万良道:“我们千里迢迢,请出了两位姑娘,大半为此,岂能不尽所言。”当下把白鹤堡被屠往事,左少白随父母流亡八年,越渡生死桥,得承天剑、绝刀一衣钵,回雁峰上,四大门派布陷阱,四戒大师石洞说情由,左少白误入正义老人之墓,得到了正义金刀,尽其所知,很仔细的说了一遍。左少白又随时插口补充,把经过情形,说的是点滴不遗。范雪君一直静静听着,有时扬起纤手,微微挥摇,让两人停住,凝目思索一阵,再让两人说下去,但她始终未插一言。她动作优美,更是动人,万良和左少白述说往事,她虽然未插一言,但她听话的神情,却有甚多的变化,有时微笑颔首,有时皱眉苦思。万良只瞧的心中暗暗叹道:“好一个天生尤物,如若她双目不盲,但凭这撩人的姿色笑容,就可在武林搞起一阵滔天的风浪,可是上天偏偏使这位无处不美的姑娘,盲去了一对眼睛。往事冗长,说来足足耗去了万良和左少白一个时辰,说完了那复杂、纷乱的往事,已是暮色苍茫的时分。这是一团乱丝,万良侃侃说完经过,自己却感觉,茫无头绪,不知该从那里下手才是。篷车中突然间沉静下来,只有辘辘的轮声,划破了沉寂。大约一顿饭工夫之久,夜幕已垂,繁星隐现,才听那范雪君长吁一口气,道:“好一段复杂的往事,风波江湖,险恶人心,当真是一点不错。”万良道:“白鹤堡被屠之事,说起来应该是仇踪遍地,但仔细想去,元凶、主脑,却又是无法捉摸。”左少白道:“最是在下不解,该是那衡山回雁峰上的四大门派的首脑聚会,似乎是预布陷阱,等待入网。”范雪君道:“他们等待的不是你,你只赶巧的踏入了他们陷阱。”左少白道:“不是等待我,那又等待何人?”范雪君道:“你们提过那黑衣剑主。”万良沉吟了一阵,道:“不错,不错。”范雪君轻轻叹息一声,道:“听你们述说这数十年来的江湖情势,和白鹤堡被戳惨事,应该是脉络而下,但它却是个个分立,互不相关,贱妾虽然是想到一些可能的原因,但其间有着无数的疑问不明,只有日后逐渐求解,或可找出元凶,一时间,急也无用。”万良道:“老朽亦是觉着其事经过,有如万马乱蹄,很难找出一点痕迹……”语声微微一顿,道:“老朽这登上少林的打算,不知是错是对?还望姑娘指点一二。”范雪君道:“虽非上策,但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咱们先到少林寺去,再见机而作不迟。”万良哈哈一笑,道:“这么说来,老朽这愚办法,还是对了。”范雪君道:“老前辈的高见……”万良哈哈一笑,道:“贤侄女,不用往我老头子脸上贴金了,还是说出来你的高见。”范雪君微微一笑,道:“贱妾之见,如其直登少林,还不如给他来一个疑兵之计。”万良道:“如何一个疑法呢?”范雪君道:“咱们传言出去,左少白要上少林寺,质问昔年白鹤堡的恩怨,但咱们的马车,却直奔武当山去。”万良道:“对!给他们声东击西。”范雪君道:“近得武当山之后,咱们再折向少林寺。”万良道:“这是为何?”范雪君道:“要他们揣摸不透咱们的用心何在。”万良道:“以后呢?”范雪君道:“敌势强大,不乏武功高强,和智谋之士,贱妾已不敢全盘料断,以后的事,只有随机应变了。”万良知不愿先泄天机,道。“好,就照姑娘之见。”黄荣、高光,都觉着这办法不错,但却不知好在何处?那黄荣为人比较稳健,心中虽有所思,却是不肯说出口来。但高光就不同了,一向是直来直去,心中有话,如鲠梗在喉,不吐不快,一拍大腿,伸出大拇指,道:“这办法很好,很好!”万良还当他想出了计中之妙,忍不住问道:“高兄弟,好在何处?”高光呆了一呆,道:“我只是觉着很好,很好罢了,好在何处,却是想不出了。”万良道:“原来如此。”抬头看天色,一钩弯月,破云而出,已经是快到初更的时分,当下说道:“贤侄女,咱们可要连夜赶路么?”范雪君道:“如若贱妾的料断不错,此刻,咱们行踪,早已在人家监视之下。”高光流目四顾,只觉夜色悄然,不见有任何敌踪,心中暗暗付道:“这一点我就不佩服了,如是有人追踪,岂能不见一点迹痕。万良回顾了左少白等一眼,道:“贤侄之意,可是要连夜赶路么?”范雪君道:“现在什么时候了?”万良道:将近初更。”范雪君道:“好!咱们在二更之前,找一处停身之处……”语声微微一顿,道:“那地方最好是一片荒林的郊野,易守难攻。”万良道:“好!”长鞭一挥,啪的一声,篷车陡然加快,向前奔去。左少白、黄荣、高光,三个人分随在篷车两侧,放腿追赶。疾转的车轮,划破了夜的沉寂。有着丰富江湖阅历的万良对二女有着无比的信心,一面扬鞭驰车,一面流目四顾。高光紧行几步,追到黄荣身后,低声说道:“二哥,深更静夜,月光如昼,前不见敌踪,后无追兵,这等急如丧家之犬的奔跑……”话未说完,突闻蹄声得得,由身后传了过来。回头看去,月光下只见四匹快马,急如飘风一般,追了过来。高光怔了一怔,道:“果然是有人追踪。”篷中传出来范雪君娇甜的声音,道:“车后有人追来吗?”左少白应道:“四匹快马。”范雪君道:“好,放缓篷车。”万良陡然一收缰绳,疾行如飞的马车,突然间缓了下来。那四匹奔行的快马,也随着缓行的马车,慢了下来。左少白道:“他们也慢了下来。”篷车中又传出范雪君的声音,道:“他们这般急急的暴露行踪,又出了妾身的意料之外,看将起来,对方主脑人物,倒是一位才学非凡之人。”万良道:“难道他们想今晚动手?”篷车中沉吟了一阵,又传出范雪君的声音,道:“除非他们已有着周密的布置和必胜的把握,决不会冒昧出手……”语声微微的一顿,接道:“这附近可有停车之处?”万良道:“近东方,里许外,有一座突起的山岗,或可找一处停车所在……”突然间,响起了一阵凄厉的长啸声,打断了万良未完之口。万良一收手中缰绳,篷车完全的停了下来。道:“看样子咱们已陷入了他们埋伏中了。”范雪君长长叹息一声,道:“除了咱们的行车大道之外两侧是什么所在?”万良道:“无坎田野。”范雪君打开垂帘,道:“可有篷车驰来。”万良道:“除了车后五丈外的四匹健马之外,还未见其他敌踪。”但闻轮声辘辘,两辆篷车,分由前后驰来。万良打量了四周形势一眼,道:“两位姑娘小心,咱们已陷绝地,前后都有马车驰来。”范雪君道:“咱们得早些走避,不可和那马车相触。”说着话,探手入内,一把抓住了妹妹,双双跃出马车,直向田野奔去。万良道:“老朽开道。”抢在二女前面。高光取出双笔,黄荣拔出长剑,分护左右两翼,把范氏姊妹拥在中间。左少白道:“我断后,二弟、三弟,分护左右两翼。”说话之中,已翻腕拔出长剑。前后马车,来势奇速,片刻间,已然到了范雪君等马车停留之处。但闻一阵马嘶之声,火光闪动,轰然一声大震,几匹健马,齐齐倒到血泊之中。敢情前后两辆马车之中,都装着药、桐油互撞之下,三车俱焚。高光回望着那熊熊的火势,和那残肢断腿的骏马,心中泛起来一股凉意,道:“好恶毒的办法!”范雪君轻轻叹息一声,道:“敌人志在必得了。”连那人走江湖的万良,也看的心中暗自震骇,道:“老朽走了数十年的江湖,倒是第一次遇上施展此等手段对敌。”范雪君道:“贱妾听到有两马前后冲来,就想到他们可能施展此等恶毒手段,果然不错。”语声微微一顿,接道:“这是一段充满凶危的行程,只怕是难免要有几场恶战。”万良道:“适才那四个骑马大汉,眼看着咱们离开篷车,也许今宵之中,他们还有什么花招要出。”范雪君沉吟了一阵,道:“他们这般处心积虑,倒也暴露了他们弱点,不敢和咱们正面对敌。”左少白还剑入鞘,凝目望去,那四个骑马大汉,早已的不知去向,当下说道:“他们千计百谋,志在我左某一人,如若我左少白不和诸位走在一起,也许诸位可平安无事。”范雪君嗤的一笑,道:“此刻咱们在场之人,都已是他们追杀的对象,纵然没有左兄,他们也不会放过我们了。”万良道:“有此一惊,倒也使咱提高甚多警觉之心,此后,小心一些就是。”范雪君道:“事情已经过去,也不用再谈它了。”高光心中暗道:“这位姑娘确然是才华绝世,只可惜双目皆盲,难以见物。”但闻万良说道:“咱们此刻该何去何从?”范雪君沉吟了一阵道:“贱妾之意,眼下第一要务,应首先扩充实力,几位虽然武功高强,但还要保护贱妾等姊妹两人,只怕是兼顾难及。”万良道:“不错,但困难的是一时间往那里去罗网一批志同道合的武林高手?”范雪君接道:“目下需人殷切,要说找一批志同道合的人,只怕是困难万端,贱妾之意,不如暂时收服一批武林同道,也好助各位一臂之力。”万良呆了一呆,道:“咱们目下处境,有如陷身重围,凡是接近咱们的武林人物,都可能是和咱们为敌之人。”范雪君道:“为什么不可以借用敌人之力,供我驱使。”万良道:“这,这等事谈何容易?”范雪君微微一笑,道:“这办法无以名之,如若说一定有,那就说它叫‘以毒攻毒’吧。”万良道:“好一个‘以毒攻毒’之策,但不知姑娘要如何安排?”范雪君道:“先师在世之日,曾和我们姊妹谈过,他因为受了先天体质限制,无法练成上乘武功,但胸中所记奇奥武学,只怕很少有人能够比得,他曾告诉贱妾一个驭敌之力的办法……”万良哈哈一笑,接道:“我早知我那故世的范兄,必有震世骇俗的手法留给两位姑娘,果然下错。”范雪君道:“先师由瑜珈功中,参悟出了一种武功手法。只要能使敌人闭封起几处穴道,就可以使他浑然忘我,为我所用。”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困难的是,贱妾双目皆盲,武功又难和武林中高手为敌,施展那手法之前,必得生擒那人。”左少白道:“败敌容易,生擒甚难。”范雪君道:“咱们只要能制服他十个八个,暂时就可以住手。”在少白心中暗想:“暂时能制服他们十个,八个,这口气未免说的太大了,口中却应道:“击败一人,只怕强过他一掌,就可以胜得。”范雪君道:“生擒一人呢?”左少白道:“生擒一人,武功要倍数算之。”范雪君道:“为什么不在我们存身之处,布几处陷阱,让他们自投于罗网之中。”左少白道:“好大的口气。”口中却问道:“姑娘说的这般轻松自如,想必早已成竹在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