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已临。葛停香走上长廊,走廊里已燃起了灯,灯光正照在廊外的风仙花上。他脸上居然还带着微笑,他忽然觉得萧少英这青年人有很多可爱的地方。“假如我能有个象他一样的儿子……”他没有再想下去。他没有儿子。早年的挣扎奋斗,成年的血战、使得他根本没有成家的机会。可是现在他已百战功成,已不必再挣扎奋斗。百战英雄迟暮日,温柔不住住何乡?一—也许我已该叫玉娘替我养个儿子。他正想改变主意,再叫人把郭玉娘找来,忽然听见了一声惨呼。呼声是从后面的院里传出来的。葛停香并不是第—次听见这种呼声,他的刀砍在别人身上,总会听见这个人发出这种呼喊,他已听过无数次。但他却是第一次听“我虽然有点不讲理,却不算太不识相。”萧少英终于走了,对这种事他总是很同情的。他微笑着走出去,还特地把那扇已被他撞裂的门拴起来。“只不过你倒真该换个门了,一定要换厚点的木板,越厚越好!”“只可惜遇着了你这种人,我就算替他装个铁门,也一样没有用的。”这句话是葛停香说的。萧少英一出院子,就看见了葛停香。他脸上居然还带着微笑,又道:“看来你的疑心的确很重,而且的确很不讲理的。”萧少英也笑了笑,道:“宁可杀错一千个人,也不能放过一个。这句话好象是你自己说的。”葛停香道:“我说的话你全都记得。”萧少英道:“每个字都绝不会忘记。”葛停香看着他,目中露出满意之色。“我并不是个很苛求的人。”他慢慢说道:“因为我的兄弟们不但都为我流过汗,也流过血,似乎他们平时就算荒唐些,我也不过问。”“可是你对葛新却是例外的。”葛停香承认:“他晚上的责任很重,我要他白天好好地养足精神。”萧少英笑了笑,道:“无论谁跟翠娥那种女人在一起,都没法子养好精神的。”葛停香笑了笑:“听她说话,对葛新倒不是虚情假意。”萧少英道:“你准备成全他们?”葛停香点了点头,道:“一个男人到相当年纪,总是需要个女人的,他今天虽然做错了事,可是…”见萧少英发出这种呼喊。这一声呼喊竟赫然是萧少英的声音。除了刀砍在身上时之外,绝没有人会发出如此惨厉的呼声。是谁的刀砍在他身上了。这机警量囝、武功又高的青年人,居然也会挨别人的刀?葛停香已窜出长廊,掠上屋脊。他的动作仍然灵敏、矫健,反应仍然极快,看他的身手,谁也看不出他已是个老人。岁月并没有使他变得臃肿迟钝,只有使他的思虑变得更周密,更沉得住气。但是现在他却已沉不住气。他想不出天香堂里有什么人能伤得了萧少英。那绝不会是王桐。王桐已奉命出去行动。那更不会是郭玉娘。郭玉娘根本不是拿刀的女人,她的手只适宜于被男人握在手上。难道是葛新?葛停香掠过了两座屋脊,就看见下面院子里正有两人在恶战。两个人的武功都不弱,其中有一个果然就葛新,另一个人却不是萧少英。萧少英已倒在地上,半边身子已被鲜血染红,果然巳挨了一刀,而且挨得不轻。刀也巳被鲜血染红了。这柄血刀却不在葛新手上,反在另一个人手上。另一个人竟赫然是王桐!王桐一接到命令后,就应该立刻开始行动。现在他为什么还没有走?葛停香还没有想这问题,倒卧在血泊中的萧少英忽然平空跃起,双腿连环飞出,用的竟是江湖鲜见的绝技,死中求生的杀招,卧云双飞脚。王桐的反应似已迟缓、闪开了他的左脚,却闪不开他的右脚。萧少英一脚踢中他的后腰,葛新捏拳成鹰啄,巳一拳猛击在他喉结上这无疑是致命的—拳。葛停香就算想阻拦,已来不及了。他已听见王桐喉骨折断的声音,已看到王桐眼睛忽然死鱼般凸出。萧少英又倒了下去,伏在地上喘息。王桐瞪着他,死鱼般凸出的眼睛里,充满了愤怒与恐惧,象是想说什么,却连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人已倒了下去。葛新身上也被割破了—道血口,也弯下腰,不停地喘息,其至想呕吐。,但他却还是挣扎着,扶起萧少英,道:“你怎么样啦?”萧少英勉强笑了笑,道:“我还死不了。”他扶着葛新的肩,喘息着又道:“我想不到你会来救了我,我一直都看错了你。”葛新咬着牙,道:“我也一直都看错了王桐。”他们居然都没有看见葛停香,这场生死—发的浴血苦战,已耗尽了他们全部精力。葛停香的脸色铁青。他已跃下来,已确定王桐必死无救。天香堂里的这位头一号杀手,还没有死之前,身上的骨头就已断了五根。萧少英伤得也不轻。葛停香直到这时才发现他的一只左手已被齐腕削断,立刻冲过去,扶起了他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看见了他,萧少英才长长吐出口气。“你总算来了,”他想笑,笑容却因痛苦而变形:“我总算已替你找出了—个人。”“一个什么人?”“青龙会的人!”“王桐?”萧少英叹道:“我也想不到是他,所以我才来。”“是他要你来的?”“他说有机密要告诉我,谁知他竟忽然对我下毒手?”萧少英凄然道:“他好快的出手。”葛新叹了口气道:“我赶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萧堂主倒下去,王桐还想赶过去砍第二刀呢。”萧少英苦笑道:“若不是他救了我,我早已死在王桐刀下了。”葛新道:“我本也是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也不敢出手,幸好我恰巧听见王桐说了一句话。”葛停香立刻问;“什么话?”“你要找的七星透骨针,就在我身上,等你死了后,我就送给你。”——这就是王桐在挥刀时对萧少英说的话。葛新道:“然后萧堂主就问他,是不是栽赃?他居然承认了。”葛停香道:“所以你才出手的?”葛新道,“他已没有想到我会来。”葛停香道:“你怎么会恰巧及时赶来的?”他来得也很快,一听见惨呼声就赶来了,他想不通葛新怎么会比他来得更快。“因为我—直都在跟着萧堂主,”葛新迟疑着,终于鼓起勇气道:“我本想问问萧堂主,老爷子在他面前说了什么话呢?”葛停香橱肱脸,忽然道:“去看看七屋透骨针是不是在他身上?”七星透骨针果然在王桐身上。葛停香看看这对精巧的暗器,又看了看王桐,眼睛里的表情也不知道是悲哀,是惋惜,还是愤怒?“我一直都对他不错,他为什么做这种事,为什么要出卖我?”萧少英了解他的心情。王桐一直是他最亲信、最得力的助手,被自己最亲信的人出卖,心里的滋味当然不会好受。“我也许不该杀他的。”萧少英叹道:“杀了他,就等于毁了你的—条左臂。”葛停香忽然笑了笑。“我虽然损失了一条左臂,却不是没有代价的。”“什么代价?”“你。”“可惜我已只剩下一只手。”萧少英黯然道。葛停香笑道:“一只手又如何?一只手的萧少英,也还比王桐好得多。”他扶起萧少英,又道:“所以你不必难受,你虽然也损了一只左手,却替你换回了很多东西。”“我换回什么东西?”“你至少换来了我对你的信心。”葛停香缓缓说道:“从今天起,你就是天香堂的第一分堂主。”“可是我——”葛停香打断了他的话:“我已是个老人,我没儿子,等我百年之后,这一片江山就是你的。所以你一定要打起精神来,好好地去做。”萧少英看着他,眼睛里又露出那种奇怪的表情,竟忘了说话。葛停香道:“你看来好象有心事。”萧少英点点头。葛停香道:“你在想什么?”萧少英笑了笑,道:“我在想,不知道今天是不是还能喝你那坛江南女儿红。”葛停香也笑了:“一个人的手被砍断,居然还在想着喝酒,这种人只怕不多。”萧少英道:“我本来就不是人,我是个酒鬼。”葛停香微笑着,回过头来问葛新:“你见过这样的酒鬼没有?”葛新道:“没有。”葛停香看看萧少英血淋淋的断腕,忍不作叹了口气,道:“这人就算是个酒鬼,也一定是个铁打的。”萧少英并不是铁打的。直到现在,他还是觉得很虚弱。现在夜已很深。葛停香用最好的刀创药,亲手为他包扎了伤口。“我会把那坛女儿红留给你的,可是你现在最好不要想它。”葛停香再三嘱咐:“你最好什么都不要想,好好地睡一觉。”萧少英自己也知道自己应该睡一觉的,但却偏偏睡不着。睡眠也象是女人一样,你越想要她的时候,她往往反而离得你越远。何况他心里还有很多事不能不去想。想到了女人,他就想到了郭玉娘,想到了翠娥,当然也想到了小霞。就在他开始想的时候,小霞已来了。灯光朦胧。在朦胧的灯光下看来,小霞实在象极了郭长娘,只不过比郭玉娘年青些、眼睛比郭玉娘大些,却没有郭玉娘那么娇媚温柔。可是,她另外有一股劲儿。萧少英看得出,她外表虽然是个淑女,骨子里却是团火。象她这种女人并不多。就因为这种女人不多,所以大多数男人才能好好地活着。她已坐下来,坐在床头,看着萧少英,忽然道:“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一下午了!”萧少英点点头。小霞道:“你如果早点回来,岂非就不会出这种事了。”萧少英淡淡道:“这种事也没什么不好。”小霞冷笑道:“只可惜没有女人会喜欢一只手的男人。”萧少英笑道:“你错了,大错而特错了。”小霞道:“哦?”萧少英道:“—只手的萧少英,也比别人的八只手有用。”他忽然伸出了他唯一的—只手,抱住了小霞的腰。他这只手的确很有用。—倒下去,小霞整个人都似已溶化,轻抚着他的断臂:“你难道一点也不心疼?”萧少英道:“我从来也没有为任何事心疼过。”小霞柔声道:“可是我心疼,疼得要命。”萧少英道:“可是你看来并不象心疼的样子。”小霞咬着嘴唇道:“我象什么样子?”萧少英轻轻地咬了咬她的耳朵,她的人立刻缩成了一团。“你看来就象是只猫。”萧少英笑道:“一条正在叫春的母猫。”小霞“嘤噫”的—声,温暖柔软的身子,已蛇一般缠住了他。“我若是条猫,你就是只老鼠。”她吃吃地笑着道:“我要吃了你。”她好象真的已变得象要吃人的样子。这世上真的有这种女人,站着的时候虽然端庄文雅,可是一躺下去就变了。她就是这种女人。“轻一点行不行,莫忘记我现在是个受了伤的人。”萧少英象是在求饶。小霞却偏偏不饶他!“我不管谁叫你受伤的。”她身子在发烫:“别人都说你是个铁人,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是不是铁打的?”“我只有一个地方是铁打的,我……”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她已一口咬在他脖子上,连血都咬了出来。可是她的嘴并没有放松,眼睛里反而发出了异样的光。萧少英从来也没有怕过女人,现在却好象有点害怕了。这个人的情态,简直就像是野兽一样。——事实上,她有很多地方都象是野兽一样。一一二姑娘是个规矩人,平常总是足不出户,从来也没有人看见她走出过这院子。他又想起了葛成的说话。葛成看来也象是个老实人,说的却偏偏都象是谎话。为什么?萧少英没有再想下去,也没空再想。有了小霞这么样—个女人在旁边,无法也不会有空去想别的。幸好就在这时,窗外忽然有人在轻呼:“二姑娘?”“谁?”“我,翠娥。”“大姑娘有事,请二姑娘赶快去。”小霞叹了口气。“平常她从来也不管我,可是只要我一有事,她就来催命了,这就是她的本事。”她轻拢鬓发,想站起来。萧少英却又抱住了她的腰。小霞娇笑着求饶:“放过我好不好?我去去就来。”“不行,不准你去。”“可是我姐姐一向比我凶,我不去,她会生气的。”小霞居然也有怕的人。“你姐姐是谁?”“你坏死了。”小霞嘟起了嘴,“……你明明知道,为什么还要故意问。”“你说的是郭玉娘?”“嗯。”萧少英忽然笑:“你自己就是郭玉娘,为什么还要找你自己?”小霞仿佛吃了一惊:“你说什么?”萧少英淡淡道:“我说你就是郭玉娘,郭玉娘就是你。”小霞吃惊地看着她,摸了摸他的额角:“你是不是在发烧?”萧少英道:“我清醒得很,从来也没有这么清醒过。”小霞道:“那么你为什么一定要说我就是我姐姐?”萧少英道:“因为我今天看见了一样怪事。”小霞道:“你看见了什么呢?”萧少英道:“我看见了三个翠娥。”小霞叹了口气。“你一定是发烧,而且烧得很厉害,所以你说的话,我连—句都不懂。”“你应该做的,而且比别人都懂。”萧少英淡淡道:“可是我本来却不懂,翠娥明明只有一个,怎么会变成了三个?”“现在你已懂了!”萧少英点点头。“三个翠娥中当然有两个是假的。”“哪两个?”“我在孙宾那院子里看见的不是翠娥,是你。”萧少英道:“我没有看清楚,葛成也没有看清楚,但是他却知道你常常到那里去,他不愿让我知道这件事,所以就随口编了个谎话骗我,说你是翠娥。”“但你却不是小霞。”萧少英道:“我第二个看到的翠娥,才是真正的小霞。”“哦!她当然也知道你的秘密,所以也不愿我知道她才是小霞,就也随口说了个谎,说她是翠娥。”“为什么他们不说别的名字,都说翠娥,难道这名字特别好?”“这名字并不好。”萧少英道:“只不过他们都知道,翠娥白天都躲在葛新屋里,绝不会被我见着,所以才选了这名字。”他笑了笑:“谁知道我却偏偏撞进葛新屋里去,看见了那个真的翠娥。”小霞眨了眨眼睛,道:“我若不是小霞,为什么要冒充她呢?”“因为小霞随便跟什么男人上床都没关系、郭玉娘却不行的。”“因为郭玉娘知道老爷子的醋劲很大?”“只可惜老爷子的醋劲虽然大,别的劲却不大,有时候甚至有点怕郭玉娘,宁愿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书房里。”萧少英叹了口气,又道:“郭玉娘却偏偏是个少不了男人的人。”“郭玉娘冒充小霞,难道就不怕老爷子知道?”“因为老爷子从来也不管别人的私事,也不会到郭玉娘房里去,他若要找郭玉娘的时候,翠娥就会去通知的。”“就好象刚才—样?”“不错,就好像刚才一样,刚才是老爷子在找你。”“所以你认为我就是郭玉娘?”“你根本就是。”“看来你的确是个很厉害的人,比我想象中还要厉害得多。”“我本来也没有把握,只不过觉得很奇怪,世上怎么会有长得这么象的姐妹。”萧少英笑了笑:“你的易容术本来是很不错,只可惜你却不肯把自己扮得丑些。”“因为我根本想不到有人会揭穿我的秘密。”她居然也笑了笑,不再否认。她笑得妩媚而甜蜜,慢慢地接着道:“这秘密揭穿后,对你们男人并没有好处。o萧少英道:“幸好这秘密现在还没有被揭穿。”郭玉娘道:“哦?”萧少英道:“除了我之外,现在还没有别人知道这件事。”郭玉娘道:“你是不是个能保守秘密的人?”萧少英道:“这就得看了。”郭玉娘道:“看什么呢?”萧少英道:“看你是不是有法子能让我保守秘密了?”郭玉娘笑得更媚,道:“我一定会想出个法子来的、我……”她的声音被打断。萧少英手又揽住了她的腰。就在这时,突然间,两个人同时发出了—声惊呼。萧少英的胸膛上,已被刺了一刀,刀锋仍留在胸膛上。可是他的手,也已拧住了郭玉娘的手腕,将她整个手臂都拧到背后,厉声道:“你竟敢暗算我,竟敢下毒手?”郭玉娘嘶声通:“你疯了吗?”萧少英道:“疯的是你。”郭玉娘美丽的脸已因痛楚而扭曲,道:“你放开我!”萧少英道:“不放。”郭玉娘道:“难道你想拧断我的手!”萧少英冷冷道:“不但要拧断你的手,还想挖出你的眼睛,割下你的头。”他的手更用力。郭玉娘耳中已可听见被拧断的声音,忍不住流泪哀求。“只要你放过我这一次,随便要我怎么样,我都答应你。”萧少英冷笑道:“我也想放开你,只可惜你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信。”郭玉娘道:“你要怎么样才信?”萧少英道:“桌上有笔墨,你想必一定会写字的。”郭玉娘道:“你要我写什么?”萧少英道:“写一首诗,我吟一句,你写一句。”郭玉娘道:“你不放开我,我怎么写?”萧少英道:“你还有左手。”郭玉娘叹了口气,道:“我左手写字很难看,可是你若一定要我写,我也没法。”萧少英冷冷道:“你最好快写,若是写得慢了,只怕就一辈子再也休想看你这只有手。”郭玉娘咬着嘴唇,道:“你为什么还不快念!”萧少英已开始在念:“本属青龙会,来作卧底奸,压卧老人侧,穷笑金尊前,双环已腐朽,此地亦不远,九月初九日,停香奈何天。”他念一句,郭玉娘就写一句。她是个非常聪明、非常美丽的女人,象她这种女人,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肉体上的痛苦。萧少英将她写的看了一遍,忽然大声呼喝道:“葛成。”他知道她外面一定有人在守着,也知道葛成与郭玉娘之间,一定有极不平常的关系。葛成本就是个很精壮的男人,“在……”门外已有人应声而入。进来的人,果然是葛成。萧少英冷冷道:“你想不想活下去?”葛成点点头,脸上已变了颜色。萧少英道:“你若想活下去,就赶快将这张纸送去给老爷子。”葛成去得真快。郭玉娘看着他走出去,又看了看萧少英,忽然笑了。她摇着头道:“你这首诗做得实在不太高明。”萧少英淡淡道:“我并不是李白。”郭玉娘道:“你这件事做得也小太高明。”萧少英道:“哦?”郭玉娘道:“我实在想不到你击膂出这么滑稽的事。”萧少英道:“这件事很滑稽?”郭玉娘冷笑道:“不但滑稽,简直滑稽得要命。”萧少英道:“要谁的命?”郭玉娘道:“当然不会要我的命,老爷子并不笨。”萧少英道:“他本来就不笨。”郭玉娘道:“难道你真的认为他看了那首诗,就会相信我是青龙会的人?”萧少英道:“难道你不是?”郭玉娘叹了口气,道:“不管我是不是,现在都已没关系了。”萧少英道:“为什么呢?”郭玉娘道:“因为你已做了件又可怜、又滑稽的笨事。”萧少英忽然也笑了笑,道:“只不过这件事的确能要人的命。”他没有再说下去,郭玉娘也没有再问,他们都已听见了门外的脚步声。一种狸猫般的脚步声,踏在落叶上,轻得又仿佛像一阵风。老爷子终于来了。萧少英苍白的脸上,忽然泛起了一阵兴奋的红晕。他知道所有的一切事,现在都已将近到了结局。这结局本是他一手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