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叔正与我在屋内密谈之时,忽有下人敲门来报,燕叔一个眼色,众人赶快从**散了去,该躺的躺,该卧的卧,全都摆出了一副悠闲自在的姿势。待全部准备完毕,独孤璞轻咳一声允下人进屋禀告,下人进屋先是深鞠一躬,言方老爷子在前跨院儿正厅设宴款待。几个人互碰了一个眼神,应承并遣退了下人,借着清理内务的间隙继续商讨对策。“我看差不多,吴三桂生前在云南富甲一方,肯定囤积了不少的金银财宝,而且他在汉人的眼中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奸臣佞子,眼下革命党闹起义正是缺钱的时候,我觉得按方唯清和革命党的关系,他很有可能会赞同这笔生意”,燕叔静静地说。“我没什么意见,吴三桂的确是一个吃里爬外的败类,我挖他陵墓也不会心存愧疚,我担心的只有两件事”“哪两件事呢?”“吴三桂贵为藩王,他的势力范围还是与南洋毗邻的云南地区,按理说其陵墓内部必然会有大量的西洋机关和蛊毒降头等恶毒的埋伏,进入他的寝陵的难度很大,甚至不亚于帝王的墓地,入墓人的身家安全得不到保证,这是其一;第二点呢,我分析:李文昌父子绝非善类,孙黄二人此刻又正是急需银子补充的时期,如果我盗墓成功了,从里面带出了大量的珠宝和冥器,这些人在财产的分配上肯定会出现争斗,我入墓是有原则的,那大头一定要分给老百姓,依照他们几人的个性来讲,恐怕把我当枪使可能性更大”。闻听此言,众人不禁点头赞叹燕叔的深思熟虑,我也在心中暗暗佩服他的处事老道。“那如果他们要拉你入伙的话,你要怎么应答呢?”,独孤璞继续发问。“那我就选择入伙,不过在行动之前有些话得摆在前头,不管方唯清和孙黄二公他们要如何分配所得,老百姓的那一份都是铁定不能染指的,我估摸了一下,李文昌父子绝不是什么好鸟,他们既然肯来掺合,就说明他们手中必定掌握着比较详细的内情,以这些条件为要挟,我保守地估计了一下:他们至少要分得两成的红利才肯罢休;方唯清和孙黄二公倒是贤人君子,不过此时正是革命党用钱的时候,而且云南整个全都是他们的势力范围,此外我入墓的军火需求也要靠他们支持,没有五成的利润恐怕填不饱他们的肚子,其余就只有三成了,这三成如果不受到盘剥的话,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这么说你是倾向于去盗墓了?”“没错,刚才我把事情的成破厉害考虑了个遍,我们现在还是要依靠方唯清,如果我不给他带来巨额的利益,我们有什么资格去向他邀功呢?况且即使我们得到了军火,以后回到关东也免不了血雨腥风的,我在云南这一回就当是练练手了,还能给百姓谋来一些补贴,何乐而不为呢?”听了燕叔的回答,我不禁在心中暗挑大指称赞,这才是真男儿,真丈夫呢。长话短说,众人不能无限期地整理内务,梳洗了小半个时辰之后,一干人等就离开了厢房直奔前跨院儿正厅去了。我在关东曾经为四爷的桌上贵宾,加上小时在京城的阔绰生活,可以说我不少见市面,可方唯清的这个大厅还是让我不禁对他刮目相看。别看在外面看不出什么门道来,但进入屋子的内部就会被一股浓郁的异域风情所打动,从天棚到地面,大到穹顶的装饰,小到嵌在墙里的饰物,无不体现着一股雄奇瑰美的气息来。“知焉,你是这里的主人,来,请你的两位长辈入座吧”,我的岳母大人今天第一次发话。“好的,我肯定会把两位舅舅伺候得好,岳父岳母您二老就放心吧”,我微笑着应答。我一边安排着燕叔,独孤璞落座,一边用余光向两侧打量着:我们眼前是一张法兰西风格的长条石板桌子,玉质的桌面光亮可鉴,由里向外散发着一股幽绿的光泽,显得分外的奢靡和高贵,在主人席上赫然坐着的,正是一家之主,我的老岳父方唯清,在他的下垂首左边分别是孙中山和黄兴两人,右边是李文昌父子,含炯坐在我们旁边。方家的祖籍是山东文登县,按山东人的规矩,女人不能上桌,所以含琢和老夫人忙活完了就到后宅休息去了。待男人入席已毕,方唯清首先举起第一杯酒说道:“众位,在座的没有一个外人,不是我方家的成员就是我方唯清的朋友,我作为地主,首先提起这第一杯酒,希望大家今天在我这儿喝的尽兴,大家随意,我方某人先干为敬”虽然方唯清说了一句“大家随意”,可他的面子谁都不敢不给,众人闻听此言全都把杯中的酒干了,我也被杯中的烈酒呛得直喘粗气。要搁在往日,依着我的性子,我早就不管三七二十一,扔掉手中的酒杯只管夹菜了,可轮在方唯清这儿不行,他是云南的王,是我回归关东复兴的希望,尽管遭着洋罪,我还是捏着鼻子把场面应了下来,等待着李文昌父子说话。“邓兄,几日不见,别来无恙否?”,事实果不出我所料,还没等到酒过三巡李文昌就耐不住性子向燕叔搭话了。“无恙,无恙,劳李老弟你费心了,我就是贱命一条,老天爷总爱偏袒贱命之人,像我这样的废物通常都能活得不错”,燕叔果然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在这种压抑的场面下,他还能不受拘束地诙谐的本性发挥出来,不愧有大将的风范。“邓兄,您说话可真是够绝的呀,前些天我们可是都看见你的身手了,耍我们跟玩儿似的,您就别再拿我们取乐了,小弟今天来,不是为了别的,正是拜您的威名,想和方老板一起与你做一番大事来的”“哦?小老儿做的全都是见不得人的小事,你们却要找我来做光明磊落的大事?有意思,不妨说来听听,好让我也长长见识”“我的口才不好,那就烦请方老爷子给大家详述吧”,秃头倒有自知之明,一杆子支到了方唯清那里。“咳……”,方唯清清了清嗓子“既然大家都不嫌弃我方某人,我也就不推辞了。文昌今天早上就风风火火地赶来了,他来的原因只有一个,为我们大家来谋福利。众所周知,二百多年前云南这片地盘儿是归平西王吴三桂管的,他本是崇祯皇帝的得力干将,只因李自成的大顺军籍其财产,杖其家父,夺其爱妾,他就断然不顾民族大义,一怒将清兵释放进关,我汉人自此沦陷,我华夏自此堕落,皆由此子而生,按我的意思,文昌既然已经掌握了吴三桂寝陵的详细记录,我们就应该趁此良机深入宝穴,将他当年搜刮的民脂民膏挖掘出来,眼下孙黄二公在主持民族大义,正是缺少钱粮之时,我汉人理应当为了华夏复兴进一份力的,无奈我们全都不精于玄学风水,更不知道里面有什么机关埋伏,所以才找来大家商议,大家可以对此事畅所欲言,尽管道出心中所想,不要拘泥与形式”“恩,我来说一句”,抬眼望去,说话的正是孙中山。“方兄所言极是,不过要评价一个历史人物,不仅要从民族情感上来讲,还要从整个华夏的利益上来看。吴三桂这个人据逸仙所知,在崇祯皇帝继位的初期是并没有谋反之心的,而崇祯也是一个称职的好皇帝,错只错,他们没有生在一个好时代,才会在诸多的危机形势下有所不顾的。将心比心,站在吴三桂的角度上去思考,李自成乃鼠目寸光之徒,初入京师就骄横跋扈,不但不安抚塞外良将之家属,反而杖其生父,纵容帐下刘宗敏夺取陈圆圆,这已经是给吴三桂往死路上逼,此刻吴三桂已经没有再多的选择,李自成生性多疑,从妄听谗谏错杀李岩一事已可见一斑,竖子不相为谋,归降大顺军身家性命都没有保障,乃下下之策,再加上家仇国恨掺杂在一起,一怒之下纵清兵入关也是形势所逼,迫不得已之举。平心而论,自打顺治帝入关以来励精图治国富民强,倒也使百姓们过了不少的好日子,他是个很有远见的人,知道“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更知道在自己从政的时期,国力尚不能剿灭吴三桂,为了百姓的安生,他把这个任务交给了康熙皇帝,对吴三桂施行了安抚政策,即使如此,他也是在其中做了相当的手脚的……”“哦?孙先生,此话怎讲?”,包括方唯清在内,一干人等全都被孙文这番谈古论今所折服,此刻正聚精会神地听他说话。“顺治帝的英明体现在他倚重汉官,又能够给子孙制造讨伐这些汉官的理由。比如对吴三桂,别看他封吴三桂一个平西王,可吴三桂的难过日子在后面呢。没错,吴三桂的确是贵为亲王级别,甚至高于与清帝共同奋战的八个同族,这八个“铁帽子王”里面都有两个的爵位要低于吴三桂,但这只是表面的现象,也是顺治的高明之处,按照满清的律例来讲,铁帽子王的爵位虽低,却是正宗的世袭罔替,如果大清朝不灭,其子子孙孙世世代代都能继承父业,但汉人却享受不了这种待遇,每传一代就要下降一级,吴三桂的儿子继承之后,就要成为低一级的郡王,他的孙子再继承就要降为贝勒,这样几代下去,吴三桂家族自己不谋反也要被降为芝麻大的小官儿。如果他要谋反呢,也不是一时两刻的事情,到了那时,百姓休养生息,清朝国富民强之时也不怕他吴家再造次,这不是英明又是什么呢?只是到了乾隆之后,清朝闭关锁国,把心思寄于内耗之上,不思进取才被洋人攻破了大门,使千百万华夏子民沦为亡国之奴,这其中的过错,应不在李自成,也不在顺治帝,更不在吴三桂,经我出国研习历史数十载的经验来看,我们中国最该毁掉的,就是这万恶的封建体制,唯有建立起富强民主,文明自由的新社会来,炎黄子孙才有可能一扭之前的颓势,我华夏复兴也指日可待”听了孙先生的一番话,在座的所有人无不挑大指称赞。我在心中暗想:孙文不愧是方唯清口中的改变中国的奇人,此子一旦得势,其前途将无可限量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