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带我一起遨游东海,我们坐在两只龙龟背上,比赛谁的速度快;他带我去流波山,故意惹得夔牛发怒,只为让我听听夔牛名闻天下的风雷吼;因为我想要一株溢血宝光珊瑚,他便闯进东海龙宫,和几个龙族高手打了个天昏地暗,差点连命都丢了。我和他在一起呆了一个月,每一天都象神仙一样快乐。”“那天晚上的月光好美,他亲手为我栽下一棵桃树,在树下,他一边静静的看着我,一边悠悠的吹奏《碧海潮生曲》,当时银辉满天,海风徐徐的吹在脸上,远处传来浪花拍打礁石的声音。”雪沁大师脸上露出无限温柔的神色,梦呓般的说道:“那是我这辈子听过的最美的曲子!”“他说这曲子是专为我而作,海风吹着桃花瓣如细雨般飘落在我俩的肩头,他紧紧抱住我,指着月亮斩钉截铁的发誓,说此生只爱我一个人,天荒地老,矢志不渝,我只觉得心里又是喜悦,又是激动!”“他狂野的亲吻我的唇,我的脖子,我的身体一下瘫软了,仿佛体内有一团火在熊熊燃烧,又仿佛身入云端,轻飘飘的不知所往,恍惚中我把身子交给了他。”雪沁大师每说一句,白泽就感到心底最深处有散碎的记忆画面浮起,一个个片段串联起来,在脑海中流过,依稀间好像自己也回到了一百年前。“在他温暖的怀抱之中,嗅着他身上好闻的味道,我忍不住流下了幸福的泪水,什么正邪之分,什么求仙问道,和跟他在一起比起来都不重要!我多想时间就停止在那一刻,把自己和他融化在一起,生生世世,永不分离!”“可是师父终于还是找到了我,和她一起来的还有两位师伯,她们看到我和他在一起,发了很大的火,说我坏了明月庵千百年来的规矩,要带我回去!”“我从小在明月庵长大,师父待我恩重如山,师父之命我原本万万不该抗拒,但我那时神魂颠倒,也不知哪来的勇气,竟说要与他永生永世在一起。”“师父大怒,说要将我永远禁足于庵内,不许再和他见面,他当然不肯答应!”“当时他年少气盛,一言不合就与师父交起手来,他当年修为和师父只在伯仲之间,但有二位师伯相助,他如何能是对手,苦战一个时辰依然落败。”“师父恼他坏我贞洁,欲取他性命,我当时不顾一切拦在他身前,说他若是死了,我也决计不会独活,若师父能饶他性命,我便从此回山,一心向佛,此生此世,再不与他相见。”“师父答应了我,我听到他嘶声怒吼,只觉得心都在滴血,可我能怎么办?”“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也不能以为一己私欲毁了明月庵千百年来的名声。我对他说了很绝情的话,还拔剑砍断了他为我种下的桃树,让他忘了我,永远别来找我。”“凉风习习,涛声阵阵,师父带着我越飞越远,我的心里空空荡荡,混混沌沌,如在梦里云端,一想到从此之后山高水远,后会无期,心里便如针扎般的疼痛抽搐起来,一阵从未有过的刺骨冰寒笼罩全身。”说到这里,雪沁大师突然喷出一口血,神情迅速的委顿下去,白泽慌忙用手抵住雪沁大师的后心,刚准备输入真气,却发现她体内经脉早已枯萎,根本无法承受真气的倒灌。“没用的,刚才我已经使用了“开谢心花”,燃烧神魂,虽然能暂时提升修为,但过后必死,所以你也不必白费力气了!”雪沁大师苦笑着摇摇头,问道:“你刚才说,他临死前要你带他去东海边的一个小岛上?”“是,叶天帝说他每年月圆之时,都会在桃花树下吹奏一曲《碧海潮生曲》,思念一下故人。”“你不必说些假话来安慰我!”雪沁大师脸上露出凄凉的笑容,打断白泽的话:“那株桃花树已经被我亲手砍断,又怎会……”“大师,我刚才所说句句属实,当时那株桃花正盛开的灿烂。”“怎么会这样?难道……难道他又重新栽了一棵?”雪沁大师情绪突然有些激动。“叶天帝临死前怅然叹息,说:“只愿吹笛明月夜,何需倚剑白云天。”,想必心中也一直挂念着深爱的女子吧!”雪沁大师半响不说话,突然怔怔的流下泪来,问道:“你会吹《碧海潮生曲》?”白泽点头,取出长相思玉笛,轻轻吹奏起来。长相思玉笛乃是北斗天帝昔年之物,雪沁大师睹物思人,眼泪更是肆无忌惮的流淌,在凄美婉转的曲调之中,万千往事纷繁而飘忽的闪烁着。她想起了初见他时清俊如画的笑容,二人携手爬过的山,涉过的水,想起了吹拂过耳畔的微风,飘落在肩膀上的花瓣,想起了两人甜蜜的呼吸,紧张的心跳,月夜下一次比一次更激烈的吻,想起了分别后在佛前暮鼓晨钟的祈祷,蜡泪垂流,光芒跳跃的灯烛……声声清越的笛音萦绕耳际,宛如当年,她恍惚的看见他又回来了,就站在自己的面前,青衣束发,指尖旋转着一支竹笛,笑容清俊如画,衬着湛蓝的夜空,莹亮的月色,冲自己露出温暖和煦的笑容。“北辰,是你吗?我终于又见到你了,你知不知道,我日日夜夜都在想着你……”她恍惚的想着,呢喃着,那魂牵梦萦的身影渐渐模糊,黑暗缓缓从四面八方吞噬而来……她颤抖的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但最终还是无力地垂下,眼角有最后一滴泪珠流下,滑过她微微扬起的唇角。一团黄光从她的泥丸宫中涌出,渐渐消散,所有在场的正教弟子尽皆肃立,空如等南柯寺的僧人双手合十,低声念咒: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