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220 世外之地

和预料的差不多，车很快就修好了。不过坐在车上的人却都没有了昨天的精神头，一个个坐在车上无精打采。反倒是一直话不多的张曼婷，却在这时不停的向别人描述她昨天晚上遇险的经过，那绘声绘色描述，活脱脱就是个说书先生的嘴脸。当然，想听故事的人大部分在昨天晚上就了解了事情的始末，所以张曼婷虽然想小炫耀一下，可最终也变得索然无味而慢慢睡去。大巴车在残破的山路上摇摇晃晃的开着，几乎全车的人就这么迷迷糊糊的睡着，偶尔有些没睡的，也大多跟早已经换到身边的男朋友或者女朋友玩起了老师家长都不让但是始终无法制止的小游戏。王坚一晚上没睡，也挺累了，所以他压根就懒得管那些在底下做小动作的人。只是靠在车座上打盹。小金蜷缩在他的身边，整个人都贴在王坚的胸口上。这种事情要是放在原来王坚的身上，他早就尴尬的不能自已，不过现在的王坚到底是成长了不少，坦然以处之，愣走了个我自蔚然不动。不过好在小金昨天晚上也累了，她身体又不是很好，所以睡得很稳，一直睡到汽车稳稳的停在一座小山村的入口处时，她才和车上大部分的人一起悠悠转醒。和尚首先下车，朝站在村口歪脖子树下晒太阳的老太太和几个帮着家里编篾筐的半大小子姑娘打招呼。而王坚在吩咐了一声之后也下了车，环顾四周之后。深深了吸了口气。突然发现这里虽然和自己的家乡相隔了千山万水，就连植物都完全不同，可却有着相同的味道。“〖自〗由活动，十五分钟后集合！”王坚发出命令之后，就跟着和尚走上了这座建在半山腰的古村。这村子大半的地基都是由石头铺成，石缝间已经长满了苔藓和杂草，并无生命的石头似乎和周围盎然的春意融为一体。被赋予了一种很莫名的活力。而村里的房屋，大半都是那种青红砖的房子，四边有屋檐儿。檐上有角，这屋子就像极了这山，就连房顶都一波三折。不少大一点的屋子顶上还挂着残破不堪的镇宅石雕，瓦砾间大多钻出了倔强的野草，三五成群的像是麻雀的鸟在上头追逐嬉戏。山风一起，带着黏黏的玉米糊糊的甜香味，午时的炊烟让并不宽阔的村间小路上更显得空空荡荡。王坚身后跟着天然二和小金这两个绝对铁杆的粉丝，她们俩显然也没见过还保持着这种风貌的古色村庄，似乎时间就在这里停滞了，天空中并没有电线，而家家户户也都敞开着门，如果不是刷在墙上石灰底的那些有代表性的标语。可能真的会给人造成一种时光倒流的错觉。和尚说，这个村子的人勤劳、善良，但是唯一的缺点就是不喜欢走出去，这种恶性循环让他们越来越穷，直到这几年实在是有些靠天吃不了饭了。才让大部分的中年轻人走出大山去闯荡世界。不过虽然这里的生活已经有了不少的进步，至少都吃的上饭了，可想要彻底改变现在这个面貌，还需要十年甚至更久。这里只有一个小卖部，而且只卖一些牙膏牙刷之类的生活必需品，甚至大部分时间都是用一些草药或是玉米来换取等值物品。“比我老家还穷。”王坚背着手站在村头的一棵树下。看着周围窗户里用好奇的眼神探查他们的孩子们：“不过这帮小家伙的眼神没变，我小时候看到陌生人也是这样，不带敌意的好奇。”和尚笑着点点头：“是的，事情总是有两面性，无论是从人性还是哲学。与世隔绝的生活会让他们贫穷落后，但是却更纯粹更质朴。”天然二在一边不停的从窗户外头给那些孩子塞些糖果，而这些包装的十分精美的糖果，甚至是那些孩子逢年过节时偶尔才能见到一些的稀奇事物。所以在得到这么蝇头般的好处之后，他们居然回报给天然二的是一种感激和雀跃。“这都是你教的？”王坚四处看了看：“挺不错啊。”“我从四岁一直教到十七岁，不过大部分的孩子到十六七岁的话，女孩会被要求嫁人而男孩则会出去讨生活。”和尚有些无奈：“这就是环境。”“官方呢？没人管？”“有，但是你知道，这种偏僻的地方，只要保证不批量的饿死人，谁会有闲心思来教化这样一批顽固不化的‘刁民’？偶尔会有来作秀献爱心的，可实际上并不能解决什么。”和尚双手合十，又轻轻分开，以示两手空空。他们正说着话，突然有两个个子不高皮肤黝黑的壮实男人从拐角处出现，他们急匆匆的走向王坚一行人的位置，带着青褐色的帽子，身上穿着板板整整的村干部样板装，脚上的布鞋似乎也是新的。“大师父，我等一天了。”为首的那个汉子憨憨的朝和尚一笑：“你咋才来呢。”和尚也不多解释，只是让出一步给王坚介绍道：“这位是安大牛，是村委会的干事，后头是安大虎，是他弟弟。”“这都姓安？”“安家村。”和尚说完，指着王坚介绍道：“城里学校派来的王老师。”“你好你好！”那黝黑汉子双手握住王坚的手，要不是王坚很耐折腾，一般人恐怕都被他给捏肿了。而之后，他居然握着王坚的手不松开了，反复的说着“老师好”可却久久引申不出下面一句。不过王坚倒是从他的手劲和老茧上感觉出来了，这家伙绝对是个干活的好手。估计这村干部都是临时客串的，毕竟他看上去算是挺不怕生的。果然，他犹豫了半天之后，硬生生的找到了话题：“我去年才从城里回来，城里好啊……好啊……”王坚笑着摆摆手，然后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我这次带学生来这里体验生活，打扰了。”“不打扰不打扰……”大牛的弟弟大虎连连摆手：“我连夜收拾了好几间牛棚。”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大牛一脚踩在了脚背上，然后面带尴尬的冲王坚说：“你看，我们这……”从他不标准的普通话可紧张的神态其实已经可以看出了。和尚肯定是跟他说过什么的，所以他们也准备了接待，可毕竟这个村子就这么点儿大。突然涌进了这么多外乡人，光是住宿就是个大问题，更何况吃喝拉撒一条龙，村子着实是负担不起。不过幸好，张校知道这么个地方，所以她已经做好了准备，这一次的目的虽然是让这帮家伙吃吃苦，但是总不能让他们挨饿，所以小巴上头除了坐着人之外，其他的全是大米。至于菜的话……自个儿想招。和尚当然知道安排，所以他凑到大牛的耳边悄悄的耳语了几句，大牛的眼睛蹭的一下亮了，〖兴〗奋的连招呼都没打，拽着大虎就跑了出去。“这是干啥……”王坚被晾在这。半晌没弄明白：“就这么跑了？”“估计是叫村长去了。”和尚讪讪一笑：“一时〖兴〗奋的忘了打招呼。”王坚点点头，然后跟天然二说：“你跟小金在这熟悉一下地形，我把那帮猴崽子叫来。”天然二比划了个OK的手势：“我觉得他们有的受了。”她说有的受，那着实是有的受了，连王坚都知道。这帮家伙，虽然说不见得都生在富裕家庭。可鸡鸭鱼肉什么的那是家常便饭。别说没挨过饿，恐怕连五谷都分不清楚是哪些玩意。倒是王坚，他是一点儿都不在乎，这种事情对他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当初为了给阿颖存大学学费，一块方便面都得掰开了分中晚餐，面汤子都得泡着白馍馍吃，现在想来简直可以说是不堪回首。等他再回去村口的时候，村口的树下已经围了不少的人在那看热闹了，有四五岁的开裆裤娃娃，有抱着小孩但稚气未脱的年轻妈妈还有头发huā白的老头老太太。而那帮猴崽子们也是在那大眼瞪小眼，虽然对周围的环境充满新奇，但心中大多也隐约不安。“好了，人都到齐了没？”王坚拿出huā名册：“我点一下名啊。”“等一下等一下，大姐和何老师嘘嘘去了。”李诺挥手叫道：“大当家，你是不是把我们卖到这来挖煤啊？”王坚嘿了一声：“你以为你挖的了煤？做梦吧你，你们这么多人里，能够上挖煤的，不足三个。”而赵峰温柔的摸着李诺的头发：“你也就是拿去慰安用的。”“我操，分手！”李诺一肘子打在赵峰的胸口上：“有他妈这么说自己女朋友的么？你被淘汰了。”“〖我〗日，你要不要这样啊？”“你不用说了，我看透你了。”李诺说完，甩开赵峰的手：“我们完了。”叶文、程辉那帮人纷纷起哄，而王坚伸手虚压了一下：“我不管你们怎么样啊，现在给我安静一点。等下我会给你们把规矩说一下，惹了事，你们自己舔干净屎，没人帮你们。听见没有？”底下一阵稀稀拉拉的“知道了”并没有让王坚满意，他眉头一皱：“大声点！”“知道了！”而他说完之后，何蕊和阿美手上捏着huā慢悠悠的走了过来。王坚嘿嘿一乐：“你们俩挺悠闲的啊。”“这地方好漂亮啊！”何蕊夸张的比划着：“后门全是huā！全是！”“是的是的。”何阿美也附和道：“我情愿在这里过一辈子！”王坚摇摇头，露出一脸坏笑：“三天，三天之后看你们还说不说这话。”大伟这时候双手插兜的走了过来：“天天山珍海味的吃着，真心就想到这种地方来吃点咸菜窝窝头。爽死了。”王坚表情不变，神态不变：“三天。”在王坚把规矩都陈述清楚之后，一个大概六十岁左右的老头在和尚的带领下走了下来，一上来就是和王坚握手，然后带着浓浓的乡音：“晚上为你们开个席，给大家接个风。”“这不太好吧。”王坚摇摇头：“其实不用管我们的，我们自己带了粮食。借点地方就行。”“远来都是客！”老头手一挥：“穷归穷，祖宗礼法不能丢！”文化人！王坚一听他说的话就知道这老头绝对文化人。不过细想来也是应该，这地方虽然闭塞偏远。可人看上去倒都挺和善，这其实已经相当不容易了，必然是有人在恶劣的生活条件下用一些其他的东西来稳定住人心的欲望。恐怕这老头就是这么个人了。“阎老师，你还带着病，先回去吧。”和尚小声说道：“这里我帮着大牛他们就行了。”老头点点头，咳嗽了几声：“去准备肉，待客！”而大伟这时候走上前：“这样，你看你们这也不富裕，要不算我请客吧，我其实有点破钱。”“你娃娃是抽我老头的耳光。”老头摇摇头：“一顿饭还是请得起。”说完，他颤颤巍巍的走了回去，而和尚连忙朝大伟摆摆手：“阎老师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可别争了，不然他真会赶你出去的。”王坚也是点点头：“到时候想办法补回来就是了，你可别让这种老学究下不来台，不然你吃不了兜着走。”大伟看了看四周，然后掏出电话：“喂。陈经理。没错，是我，说了别叫我少爷。你给我做个预算，修一条一百公里的公路的预算，山区。什么……一公里五千万？我擦……还是平均？不要……不要高速公路，就普通的村级。哦……那行。那你给我个预算，然后还有一个药材基地和土产基地的预算。不行你就明天过来一趟，地址等会我发给你。”挂上电话之后，大伟摸着下巴：“村级公路一公里不偷工减料的话，造价大概是三十到五十万，一百公里的话也就是五千万，这还是能接受的。”“你真高富帅。”王坚点点头：“牛逼！”那帮猴崽子在后头也是大眼瞪小眼的吃惊，毕竟高富帅听的多了，可像大伟这种张嘴就修条路的碉堡级高富帅着实是没几个人见过……不过这些人里头，最懊恼的恐怕是李诺了，看她表情就知道她想死……“别夸我，我是商人家里出来的。这里头的东西太霸气了，随便一把拉到城里都是大价钱，在这居然烂地，你说可惜不。”大伟嗯了一声：“应该三年就能把投资的本钱收回来了，然后开始盈利。”王坚斜着眼睛看了一眼大伟：“你这狗大户。”大伟还没来得及回话，他的电话就响了，他看了一眼号码，然后朝王坚一笑：“你还没见过什么叫狗大户吧？”说完，他接上了电话：“喂，爸……嗯，我发现了这地方，你让老陈明天带人来一趟。你亲自来？要不要啊……什么？合适就给修高速公路？你到底是有多少钱用不完？行行，我不管了……明儿见。”挂上电话之后，大伟一副成竹在胸的表情：“看到没，高速就这么来了。见识到真正的大户了没？不过我弄不清楚，他来干什么……”而王坚则盯着他的电话：“为什么你有信号？”“我家租了卫星啊，铱星倒闭后我家接了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啊。卫星电话不是正常么？”他的话一出，李诺一口老血喷出，一脑袋撞在大巴上：“我不活了……”当然，不管她活不活，大伟肯定不会吃回头草，所以她只能怪自己当初瞎了狗眼，抛弃了这种全氪金打造的超级高富帅，毕竟全世界最昂贵的汽车也比不上卫星的一根屌毛，但是……世界么，就是这么残酷。“好了，注意保持安静，现在跟着这个光头叔叔去你们露营的地点。”“光头叔叔……”和尚嘟囔一声，然后深呼吸一口：“空即是色……”说完，他扭头：“我才二十多岁。”“无所谓，光头叔叔好听一点。”王坚耸耸肩：“你承认吧，你其实是个huā和尚。”“不，我很守戒律的。”和尚摇头：“和尚是允许结婚的。”“去去去，前面的带路。”当大家来到露营地点之后，发现这地方着实不错，旁边就是和尚的那个又是教室又是村会议室的小寺院，另外一边就是一个活水溪，还有一个……温泉啊！“哇！哇！是温泉啊啊啊啊！”何蕊〖兴〗奋的就像只兔子：“真的是温泉啊！”王坚扭头看着和尚：“这……你告诉我，其实你业余爱好是烧锅炉对么？”“不是的，这一片曾经是个火山地带，有温泉是很正常的，山后面还有一个很大的温泉口硫磺味比较浓也比较烫，这个比较适中。”而大伟屁颠屁颠的跑去一试水温，然后深呼吸一口，走了回来，拍着和尚的肩膀说：“我很负责的告诉你，这村子发了，这特么简直就是个世外桃源啊，想想也不该轮到我发现这的，命啊……跟吉祥物出来就是这么好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