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会合

接下来一路平静，高悦知道叶子洛已经打座过一次，初始之时修行过劳对筋脉并无好处，是以他将千叶木华四周设下的屏障撤去，这一来，叶子洛就可以尽情欣赏星际间的壮阔景像了。高悦则继续打座修炼，以期尽快地恢复体力。如果不尽快恢复的话，怕是会拖累下面的破阵之事，何况他还要分出精力护住形同普通人的叶子洛。千叶木华的四壁化作薄而通透的水幕，往外望去，视野清晰，叶子洛睁大着眼睛，兴奋地打量着眼前的宇宙。黑暗而广袤，无边无际地绵延开去，偶有光线划过。他们这艘“星际飞船”好像一颗小小的豌豆，在浩瀚的大海里飘荡。在宇宙的面前，人类是多么的渺小。而回望刚才经过的神阵，那漆黑空间中突兀出现的巨大石阵，微微发出银色光芒，阵法由庞大无匹的陨石组成，在空间中毫无依凭地排成凌乱又似有序的形状。鬼斧神工，充满震憾力。仙人的智慧和能力，已不是排山倒海能形容的了。遥想当年仙人们如何羽衣轻裳，弹指间，天地变色，沧海桑田。叶子洛一阵热血涌上来，神往之极。古一清在旁不时指点一二，叶子洛见识大长，这一路谈谈笑笑，时间过得飞快。叶子洛估计着大概是三四小时后，高悦停止了打座，陪着他们说笑了会，遥指前面越来越大的星球，说道：“子洛，我们的人就在那里等我们。”那个星球大小如同月球般，表面被流星砸得大坑小坑，布满了环形山，没有空气层包围，与其说是星球，不如说是颗大点的陨石更贴切。千叶木华很快降落在星球表面上，高悦收起仙器，叶子洛还是老老实实穿着古一清的盔甲，按高悦的意思就当是借穿一下，否则以他的能力，是没办法在这种没有空气的地方多生存一秒的。说来也怪，身着这件盔甲，叶子洛呼吸如常，丝毫不觉与在地球上有何区别。不过由于重力极低，叶子洛飘浮在半空中。介于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起伏，高悦伸手拉住他的手臂，另一边是古一清守在那里，以防一不留神，他就飘得不知去向。放眼望去，暗红色的大块岩石是这个星球上唯一的成分，从上空远观的大坑，现在反倒成了一座座削尖抖峭的山峰，看上去雄伟壮阔，又散发着说不出的悲壮气息。叶子洛赞叹不已。古一清口中发出长啸，清朗朗地划破寂静的空间。不多时，叶子洛已看到不少道光亮飞快地划了过来。当先一人一声长啸相和，声振四宇，颇有气魄。“古老怪，高兄弟，你们终于回来啦-----哈哈---”声刚至，人已到。男子一脸虬髯，短发怒张，身材魁伟，穿着无袖天蓝长袍，露出结实隆起的臂膀，长袍的领口处镶着颗银色的星型图案。叶子洛之前已听古一清介绍过，立时就认出该男子是宁辰教三长老的老三怒炎，实力已达混沌早期，年龄与辈份都与古一清相当。高悦点头笑道：“让各位久等了，我和古老哥幸不辱命。”古一清径自对着怒炎吹胡子瞪眼睛，对于“古老怪”的称呼表示不满。怒炎权当没有听见，更是气得古一清咬牙切齿，早忘了长老风度。叶子洛的脑海中突然传来高悦的笑语：“子洛，怒炎和古一清是一辈的，据称两人从小闹到大。”高悦并未开口说话，只是转过脸来冲叶子洛眨眨眼，叶子洛会心地笑了。对于这种不开口就可传音过来的事情，他倒是见怪不怪，这短短的一天时间内他见过的怪事太多，接受力大大提升。紧随怒炎而来的人马一个接一个地落了下来。雪山派来的是宗主的大弟子任琪志，容貌俊朗年轻，一袭白衣。太清宗来的是个白眉垂挂，鹤发童颜的老者元朴，年龄辈份最长，修为亦是渡劫晚期。站在最后的是两位散仙，男子面貌清瘦阴沉，神色倨傲，而那女子一袭白衣，乌发垂腰，神态娴静，美好如静花水月，好似仙人下凡，叶子洛不敢多看，生怕多看一眼就唐突了仙人，当然，也怕多看了便无端地生出些烦恼。高悦一一为他们介绍着：“这位是叶子洛，我新结识的兄弟。”怒炎已大声叫着恭喜，亲热地拍着叶子洛的肩膀，力道之大差点把叶子洛拍飞出去。“有你这么鲁莽的吗？你个大老粗！”古一清也不晓得是真的气愤还是借机踩怒炎两脚，嘴中抱怨个不停，眼色颇为得意。怒炎也不生气，看也不看古一清一眼，笑呵呵地挠挠首，冲叶子洛道：“小兄弟，不好意思，忘了控制力道。我也没带什么好东西，这块仙石权当个见面礼，顺便赔个罪。”他从腰带中摸出块拳头大的黑色水晶递了上来，怒炎的腰带看上去像是布制的，窄窄一条，根本不可能放下那么大的水晶石，叶子洛估计着那也应该是俱储物功能的，正待推辞，脑海中又响起高悦的声音“子洛，却之不恭，论辈份怒老哥比我长得多，只不过因我是宗主，才平辈相称。你是我的兄弟，长辈初次见面需给见面礼是我们修真界的规矩，你就别客气了。”叶子洛忙称谢，收下这块黑色水晶放入储物镯中。古一清冷嘲热讽：“哼，一块上品仙石就可以又做见面礼又赔罪的，倒还真是划算啊。”“古老哥。”叶子洛尴尬地喊道。怒炎哼一声，转过脸来对叶子洛依旧亲切如故，他又从腰带中变魔术般地摸出几个白玉盒子：“叶兄弟，不蛮你说，我还真没带什么好东西，呵呵。这几个盒子可以给你装装东西，如果采了什么仙药妙草奇石，放在这白玉盒中，一来可以保持它的仙灵之气，二来分门别类放着，也可以避免与其他属性相冲的东西抵消灵气。”叶子洛看了高悦一眼，见他点头，赶忙接了过来，再次道谢。高悦亦抱拳谢着：“还是怒老哥心细如发，我都没想起来要给子洛准备这些最基本的装备呢。而且，那块黑色晶石是少见的上品晶石，对于修炼大有好处，正是子洛需要的。我真是谢谢怒老哥了。”“哪里哪里。”怒炎嘴中客气着，边趾高气昂地瞟了古一清一眼。叶子洛暗笑不已。元朴上下打量着叶子洛，眯着眼睛道：“嗯，小兄弟基础极低，正需要些灵丹仙草。因为知道要来九环星系，我从书库中翻出本关于九环星系的书，上面记载着许多中原星上修炼的仙洞福地，以及仙草奇石的所在，看来命中注定这本书是要归小兄弟你的啊，哈哈。”他拿出本古色古香的蓝皮书册，书册左侧用线绳装订，右边竖着写着三个草体大字“仙灵引”。翻开书册，书页泛黄，里面全是楷书所写，竖排字体。想必是地球上修真的前辈仙人留下的书籍，叶子洛大喜，学着他们抱手为拳行了一礼，小心地接过书册放入手镯中。雪山派任琪志辈份比高悦晚，自不需要给什么见面礼，与叶子洛见礼时神色淡淡的，显出几分轻视。叶子洛也不以为忤，与眼前这些人比起来，他本是个平凡之人，被轻视倒也属正常。不过由此看来，修真之人在脾性上与普通人类倒无二致，有大哥这样品性修为怕也不多见。“子洛，这是天医华自春前辈。”叶子洛已有耳闻，华自春，无门无派，华家自承一脉，修真心法代代相传，并未开帮立派，以医术和丹药闻名。修真之人也难免修炼出错生病之时，或者打斗受伤，谁也少不了华家的帮助，是以华家虽然修为不高，在修真界中的地位却不低，人人见了都礼让三分。“华前辈。”叶子洛上前一步，行了一礼。华自春面色白??，颔下蓄须，头梳道髻，宽袍儒衫，温文儒雅。“叶兄弟，客气了。这瓶地精丸共有三颗药，叶兄弟修到结丹期后方可食用，一月食一颗，对内力大有好处。切记，若未修到结丹期就食用，只怕性命难保。”“是。子洛记下了。多谢华前辈。”叶子洛慎重地把丹药收了起来。“这是尹前辈。”高悦的介绍极为简单，叶子洛已然知道这必是这群人中最厉害的两个散仙之一的尹凌云了。散仙的修为比修成正果的仙差些，却比一般修真之人高许多，那根本就不是一个层次上的。叶子洛照例恭恭敬敬地行了礼。尹凌云也不说话，翻了翻眼瞪他一眼。叶子洛浑当没看见他的无礼。以叶子洛的心性，是人敬他一尺，他敬人一丈的。别人若冷待了他，他也不恼，你待我怎样，我就待你怎样，这本就是无需着恼的事。之前任琪志的轻视，他都可毫不放在心上，眼下这尹凌云恃着身份傲慢的态度，他自然也没往心上去半份。高悦眼里流露出些微赞许的意思，他这兄弟，胸襟开阔，比好多修真之人境界还高上几着，正是适合修真的脾性。“这是素衣妹子。”近看，名唤素衣的女子更是美貌，肌肤胜雪，皎洁如月光。叶子洛并不是好色之徒，也无非份之想，然而面对如此绝色女子，仍不由脸上燥热，心口猛跳。他干脆垂着眼睑，免得自己落下登徒子的名声。自己平日所见的那些极美的影视明星也不能及得上的这女子的美貌的万一，更别提她空谷幽兰般的气质，令人心生倾慕之余，不敢稍起亵渎之心。“见过……，见过……素衣姑娘。”既然大哥喊他素衣妹子，那么他也不能喊前辈了，犹豫了一下，叶子洛决定还是喊素衣姑娘的好。“叶兄弟，你客气了。你既是高大哥的兄弟，便也不是外人，喊我素衣便是。”素衣声如其人，清雅动听。“我这也没备什么好东西，这里有颗石中黄子，也算不错的灵芝，待你到了炼神晚期后就可服用。或者给你没有修行的亲朋好友服用，也可延年益寿。”素衣递给他一个白玉盒子。叶子洛忙伸手接过，那双素手与白玉盒子相衬，竟比那白玉更柔美几分。叶子洛不自然地别开眼去，却看到大哥似笑非笑的神情，不由大窘，差点连脖子都红了。此时，远远地又闪过一道光来，红色夹着紫色，绚烂亮眼，越来越近。高悦对叶子洛说道：“子洛，来的是器宗的宗主奎无厉和他门下的人。这闪光的是跃之星。多亏了这件法宝，否则我们都来不到这里呢。”不多时，器宗的人来到面前，那闪着异彩的跃之星外表上看就像个椭圆的蛋，体积大若一层楼。与其他法宝不同的是，那蛋上居然开了个门，然后怒炎、元朴等一个个地飞了进去。叶子洛也被高悦拉着飞了进去。跃之星内部闪烁着柔和的彩光，看着并不让人眩晕，内壁四周色彩不一，有几块颜色特别深些，有些地方颜色淡些。光彩仿佛在流动般，仔细看去，又看不分明，当真玄妙奇丽。这般绚丽，偏又是透明的，像是淡彩的玻璃，可以清楚地看见外面。奎无厉迎了上来，他是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卷着袖子，容貌平凡，从外表看绝看不出是修真之人。事实上，器宗之人过份关注制器，对于自身修为反倒疏懒下来，是以，奎无厉的修为只到神游早期而已。“各位，事情怎样了？”“嗯，不辱使命。”高悦上前一步，将叶子洛又介绍了一遍，奎无厉拿出块土褐色的石头送给叶子洛，叶子洛接过谢了。高悦环顾四周，笑道：“我和古老哥在中原星上发现一把上古仙剑出世，我想那应就是所谓的关键了。而这把仙剑又认我这叶兄弟为主，是以这次子洛跟着我过来帮忙。”众人听得确信，纷纷恭喜叶子洛得此仙器。“叶大哥，可否让我们看看仙剑啊？”从奎无厉身后冒出来两个年轻人，男子年长些，看上去与叶子洛一般大，英俊成稳，女子大概十七八岁的样子，穿着淡绿色的衣裙，长发在顶侧梳成两个蝴蝶髻，明眸皓齿，虽比之素衣尚有不如，却也俏丽迷人，远超过平常女子、庸脂俗粉。“哎，叶兄弟见笑了，这是我不成气的一双儿女----奎连达、连青，青儿，别闹了，别给叶兄弟看笑话。”奎无厉斥道。不过语气倒不算严厉。要知仙剑之类的法宝是修真之人最重要的，岂可随意展示，只有亲朋好友之间才可厚着脸皮要来看，而叶子洛与他们素昧平生，张这口确是唐突无礼。然而，对于器宗之人来说，听了别人有上古仙器，却不能仔细研量，那真比要了他的命还难过。是以，奎连青忍不住就开了口，而他老爹也只假惺惺地斥了两句，心里巴望着叶子洛赶快反驳他的话。叶子洛看连青一双明眸亮晶晶地望着自己，满是企求盼望，而一旁看上去成稳许多的兄长也不自禁地用热切的眼光紧紧盯着自己，至于奎无厉，露出一副“你赶快否决我的话”的迫切神情，心中着实好笑，觉得这家人有趣得很，可以一交。“无防，奎宗主，这就是那把仙剑。”叶子洛顺应民意地笑道，从手镯中拿出黑漆漆的短剑，缓缓抽出剑身，递至奎无厉面前，“这剑认主后似乎别人都碰不得，奎宗主恐怕只能在我手中看了。”奎无厉和两个儿女早围了上来，奎无厉口中连连称谢，眼中闪闪发光地紧盯着仙剑，端详良久，口中喃喃着：“到底是什么材质，冰精髓、玄铁？不，不是，……上古玄冰？不对，颜色也不对啊？难道是黑金砂……”叶子洛强忍笑意，仿佛又看到了另一个古老哥，但奎无厉的痴迷模样可远超过古老哥了。高悦干咳了一声：“那个，奎宗主，我们是否可以启程了？”“啊……啊，对，我们这就出发吧，真不好意思，我一看到仙剑就完全忘了其他事。”奎无厉仿若梦醒，窘红了脸，摸着头自我解嘲道。“叶兄弟，以后仙器还是少拿出来为妙，免得给些修真界的败类眼红抢了去。”这声叶兄弟喊得比之前亲热许多，奎无厉认真地叮嘱着叶子洛。叶子洛答应着。他压根就没注意到奎无厉此言一出，站在后方的尹凌云本就阴沉的脸益发冷诮起来。“好，我们开始吧。”奎无厉正色道。奎无厉站在正前方，奎连达和连青分站两边。元朴和怒炎各站在内壁两侧，尹凌云站在尾部。几个人同时手掐灵诀，不同光泽的灵力从他们的指尖射出落在内壁上，内壁的色泽抖然间剧烈变化了起来，而跃之星也在这一瞬间飞速地奔向广垠的宇宙之中。几个人完成灵诀后，原地盘腿稍息。在叶子洛眼中看来，这跃之星与千叶木华有些相似，只是它需要更多的灵力运转。叶子洛觉得脚下平稳得好像根本不曾移动过，然而，往外望去，那飞快改变着的景像又表明这跃之星分明在飞行，且飞行得极快。四周的彩壁随着飞行，色泽变得益加淡薄，若有若无的，像是一缕缕淡淡的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