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神使

数十只疾风獠不停地砰砰作响，撞在无形的墙壁之上。那声势，似乎连地面都微微晃动起来。连番几次被看不见的墙挡住，疾风獠纷纷凶性大发，碧绿的双瞳渐次染上腥红，齐齐仰颈怒吼，声势震天。有一只一直停留在树上俯视这一切的疾风獠喉中发出沉闷而短促的音节，似与下面众多的疾风獠在沟通什么。叶子洛凝目望去，那只疾风獠比任何一只都更庞大，头上的利角不是其他只的乌黑锃亮，而是与浑身毛发相同的皎洁的银白。勿用置疑，那一定是它们的首领。疾风獠们不再作无谓的猛扑，而是紧紧贴在阵法周围，伸出利爪，企图抓破那隐形的阻碍。在众人眼里，就是无数只钢爪不停地在离自己几步远的地方划着，仿似随时会划到自己身上般，令人心胆俱寒。连叶子洛都忍不住开始有点担心，生怕那敢与仙剑硬碰硬的利爪会划破阵法。不多时，那首领见没有效用，又发出低?_，所有的疾风獠听令往后退去，让出一条宽道予首领。首领慢慢地踱着步靠了过来，在阵法前来回逡巡数次。碧绿的眸光仿似若有所思。叶子洛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他有种不妙的感觉，似乎这个首领并不只是只凶兽。首领伸出前爪，它的利爪同它的角一样，都是美丽的银白。轻轻一划，利甲过处，挟着数道银芒。“咦~~~”叶子洛惊呼出声，他没看错的话，那银芒分明是灵力。“看来是只成妖的了。”魔皇说出叶子洛的推测。大地忽然轻轻震动着，不只叶子洛身后的众人，包括疾风獠也感觉到了。疾风獠一齐伏首于地，像是表示某种臣服。而为首的疾风獠侧着首，像是在听着什么。半晌，首领看了眼叶子洛，回头?_了一声，就率领着疾风獠们窜入了密林之中，不见踪影，唯有那只丢了孩子的疾风獠口中发出“呜呜”的悲鸣不肯离去。叶子洛确定那首领刚才是在端详自己，那种感觉，莫名的诡异。那受伤的疾风獠在叶子洛面前匍伏于地，双瞳里流露出乞怜的意思，像是在恳求他将孩子还给它。“子洛哥哥，银角他们走了，你放心吧，他们不会再来了。银角可是我的小弟哦。”脑际忽的响起小绿毛的声音。叶子洛彻底放了心----原来是小绿毛出手帮忙了，“小绿毛，谢啦。”“子洛哥哥，把孩子还给它吧，好不好？”小绿毛撒着娇。“那是当然。”叶子洛宛尔。小绿毛的要求合情合理，他当然不会拒绝。回头看看众人，竟是全数跌坐于地，三个女孩子已然喜极而泣。叶子洛微微一笑，他自己何尝不是汗湿重衣了呢。让卡鲁鲁捧着蛋跟在疾风獠身后，直到把蛋放回巢穴之中，那头疾风獠感激地蹭着叶子洛的裤角。叶子洛看它背上血肉模糊，不由心软，又取出“白玉生肌散”敷在它的伤处。白玉生肌散是修真界的灵药，效果非凡，才涂上去，伤处就渗入清凉，疼痛立减。那兽得了好处，依依不舍地在叶子洛脚边蹭了又蹭，又从窝里叼出一根利角和十数根利爪，叶子洛知道这是好东西，轻轻拍着那兽的头，低声道：“谢谢你啦。”众人重新踏上归途。叶子洛有点无奈地叹气，卡鲁鲁等人对他本就亲近，这一番变故之后，甚至卡兹等人都开始对他毕恭毕敬，从没被人这样对待过的叶子洛，着实有些吃不消。又走了半日，天色渐暮，众人走到预定的猎人木屋，休憩整顿。篝火之上，干粮腊肉滋滋作响，散发出美妙的香气，叶子洛自结丹修成，便无口腹之欲，但众人热情相邀，也只好少许吃了一些。是日晚，他和大伙一起席地而睡。翌日一大早，众人再次上路，一路之上，再无险事，到傍晚时分，已平平安安走出了密林，视野抖然开阔，面前是一片广袤的草原，碧绿的草原如波浪般起伏，使人为之心神一爽，风吹草低，隐约能见一处处白色的帐蓬。乔西娅、玛鲁西和路兹娜一蹦一跳地欢叫着冲了过去。不到片刻，草原中涌出大批族人来迎接他们。一片欢声笑语，到处是豪爽热烈的拍肩搂背和招呼声。三个女孩子和其他汉子都散入人群之中，想必是去见亲人了。只有卡兹和鲁卡卡还牢牢地跟在他身边。一路之上，鲁卡卡不停地和这个那个说说笑笑，渐渐的，身旁跟了一群年轻的小兄弟。也有许多人在打量叶子洛，那神情中有惊讶有好奇，更常见的就是呆愣状和双颊飞红。叶子洛努力让自己保持面部的微笑，心下微微涩然，这便是回家的感觉，然而，他却不知何时才能回到家。不知怎的，这一刹那，他份外的想家，想念父亲母亲慈祥亲切的目光。卡兹领着叶子洛往正中间最大的账篷走去，帐篷是藏青色的，样式与蒙古包相似，门口铺着鲜红的织物，踩在上面柔软得脚都快陷下去了。卡兹心里一惊，这织物是用赤貂的毛发编织的，这么长一条地毯，需用的是上百只赤貂身上最柔软的毛发，也是他们族中欢迎最尊贵的客人才会铺的，难道身边的年轻人就是罕见的贵客吗？他的视线落在立在帐篷门口的五六个人时，再也没有怀疑。为首的大汉，高大若铁塔，威风凛凛，只是须发斑白，显出他已不是年轻人，那正是自己的老父，格洛洛族的族长。左侧紧邻着的与一般格洛洛人相比身材瘦弱得多的中年男子，是格洛洛族的智者比卡。再往左侧身材佝偻的老人，则是格洛洛族备受崇敬的预言者尼古拉。族长右边站立的两位老者亦是德高望重之辈。待叶子洛等人走到近前，卡兹和鲁卡卡正待弯腰施礼，却见族长、智者等已纷纷向着叶子洛弯腰行礼。一手放在胸口，腰身弯至五十度，是最崇高的礼仪。直看得卡鲁鲁和身后尾随的众人目瞪口呆。叶子洛措手不及，以为这个族群礼节就是如此，没想太多，他手忙脚乱地如法炮制着回了礼。“神使，欢迎您的到来。”那魁武若小山的中年男子口中说道。叶子洛只听到叽哩咕噜一阵，有听没懂，他疑惑地看看卡兹和鲁卡卡，也没能得到什么帮助，“我听不懂啊，”他无辜地摊摊手。“原来神使大人说的是伊西斯的语言啊，很荣幸见到神使大人。比卡代表格洛洛全族族人恭迎神使大人的到临。”智者比卡往前一步说道。叶子洛喜出望外，终于有人能交流了，真好，可是，神使是什么东西？“我叫叶子洛，很高兴能来到格洛洛族，您太客气了。”叶子洛又学着他们的礼节行了一个礼。比卡和族长等人忙跟着又回了个礼。看得众人莫明所以。族长领着众人进了帐篷，那些跟着鲁卡卡来的年轻人乖觉地留在外面。地面上铺着柔软的毡毛，呈半圆形搁置着矮几，叶子洛被领到主座上坐着，他新来乍到，不知道这些规矩，也就大大方方地坐了下来。卡兹和鲁卡卡上来行了礼，开始讲起这次经历。比卡紧邻叶子洛而坐，低声给他翻译着。卡兹把这次的冒险经历讲完，众人心中更是肯定无疑----这个俊秀温雅、长身玉立的年轻人就是神使大人。比卡解释道：“我们族中的预言长者尼古拉大人预测本族将有大难，须往密林深处西方而去，才能找到解难之方，因此就派卡兹率人前往，此事事关重大，卡兹他们事先也不知道，只说让他们往西而去，有了机遇就回来，此行果然有了收获，您必定是神派来拯救我们的使者。”在座的诸位再次向叶子洛弯身行礼。叶子洛眉尖微蹙，道：“我是一不小心从神、不对，一不小心从其他世界来到这里的，并不是什么神的使者。”他差点说成从神阵而来，那样的话，听来与神派来的实在没什么区别，匆忙改口。比卡和族长、诸位长老相视而笑：“神使大人，您承认是从其他世界而来拯救我们的，格洛洛族不甚感激。”叶子洛听得晕倒。他再次强调：“我不是什么神使，请不要这么称呼我。不过，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请尽管说。”比卡等人面上露出释然轻松的笑意，好似全族的灾难已经解了般。比卡恭敬地道：“神使大人容貌俊美温润，气韵内敛，就连天人都无法与您相比，就算您不从西方而来，我们也不会看错的。”-----俊美温润，气韵内敛？？？？这是在说谁啊？？叶子洛忍不住抖了抖，连连摆手：“比卡大人就别夸我了，我容貌资质均属平凡，更无法与天人相比。”族长等人又一阵叽哩咕噜地夸赞叶子洛太谦虚了。“神使大人，这座大草原西和北邻着莽原森林，南靠白头雪山，东接日出城邦。我们格洛洛人世代居住在这片土地上，靠着狩猎和游牧生活。半个月前，尼古拉大人预测草原将有大难，他看见整片的草原上火光四起，炽红的**满地流淌，所过之处冒出丝丝白烟，长草尽数燃烧，厚实的大地陷落下去，天空都变了颜色。请求神使大人挽救我们的草原吧。”族长神色凝重地说道。比卡在旁轻声译出。待族长一讲完，帐篷内的人都向叶子洛行着最重的礼节，满脸全是恳求。叶子洛沉吟片刻，又与魔皇交流了会。他边说边站起身来：“我这就去看看是什么情况，有可能是雪山出了变故。你们等我回话吧。”冲众人点了点头，叶子洛掀开垂门走了出去。此时，比卡匆忙把叶子洛的话翻给大家听。众人急急追出门时，只能看见一条身影在草尖上飞过，迅若飞鹰，不禁纷纷向着那个身影弯下了腰身。“想不到还真有人能预见未来呢。”叶子洛享受着草原上的清风，一面和苍瞳闲聊。“有少部份人拥有天生的能力，还有就是高深的修为也可获得这种能力。”“修到什么程度才可以看到未来呢？”叶子洛随口问，看到未来岂不是很无趣，在他看来。“你的想法真古怪，很多人都想能看到未来会是怎样。”苍瞳提起一丝兴致。叶子洛耸耸肩：“你想啊，如果未来是好的，那么你就会想，反正未来是好的，也不需要做什么努力，那么就会失去努力的乐趣，如果未来是坏的，那更惨了，岂不是会整天提心吊胆，做什么都没意义。所以，我想，掌握现在就够了，知道未来，嘿嘿，那就不必了。”苍瞳轻笑一下，回到之前的问题：“如果有专门修炼这方面的话，修到渡劫期可以施术了，但是会很折修为。修到上罗金仙，也可以做到能掐会算。还有，这种种预测需与自己无关的才行。”“哦，”叶子洛心不在焉地应了声，眺望着前方连绵不绝的高耸雪山，郁卒道：“这么多山，不晓得哪个才是会爆发的活火山。”“你确定自己有能力阻止活火山吗？就这么答应下来，真是好心。”魔皇淡淡道。叶子洛抓抓头，“能帮人家就帮帮人家啦，活火山哎，别说格洛洛族要遭殃，恐怕那莽原密林和草原中无数生灵都要灭绝，岂不太惨了。何况----”叶子洛眯着眼笑道：“不是还有伟大睿智的魔皇陛下您啊~~~~”苍瞳打了个激淋，他为什么以前会觉得叶子洛质朴无害呢？瞧他笑得，分明一个奸商模样嘛~~~~~叶子洛选了离草原最近的雪山奔去。山脚之下还是绿草如茵，半山腰绿树葱郁，鲜花绽放，再往上气温抖降，渐渐风雪呼呼。叶子洛没再往上去，而是绕着山坡寻一处避风的地方。前面路途难测，他确需好好打个座，休息一下。绕过冰雪覆盖的山凹，叶子洛眼前一亮，此处地势平坦，为厚冰所覆，巨大的冰凌根根竖立，好似长矛利戟，阳光下到处晶莹夺目，宛若进了水晶宫殿，美不胜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