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痛苦试炼

拔地而起的冰凌柱如笋如树，晶莹的表面上折射出无数的叶子洛，有若许多人在这里游走。叶子洛环目四顾，感觉有如走进镜宫般。他自一处巨大的冰凌柱旁擦肩而过，攸地察觉有点不对劲，本能地退了几步，退到冰凌柱前，这块有三人高的冰凌柱中间似乎是青灰的岩石，表面明亮光滑如镜，清晰地照出一个人影。那人身形挺拔，乌黑的长发，肌肤如玉，眉目清逸，双眸清澈柔和，望之可亲。随即，那人露出一副张口结舌的惊愕模样。这、这人是谁？人影穿着烟灰色T恤衫，磨得发白的牛仔裤，一双有历史的耐克，怎么看都只可能是自己！叶子洛用手狠狠掐掐自己的面庞，冰镜里的人也做出一样的动作，雪白的肌肤上很快浮出红肿的印子。叶子洛?暄肋肿斓厝嗳啾蛔愿龆?按?吹牧撑印?p意识里传来魔皇轻轻的笑声，叶子洛也顾不上理睬。他将脸极力凑近镜前，仔细端详。没错，眉眼五官的位置形状大致上并无变化，与原来的自己还是有几分像的，这样子，确是只能用脱胎换骨来形容。除了变好得到令叶子洛心里发毛的皮肤，气质也发生了明显的变化。俊美温润----叶子洛不得不承认这副皮相是有点那个意思。也难怪格洛洛人碰到他会集体露出那种与被电到相关的神情。格洛洛族人崇尚武力，就算是女子，也是高个矫健，加上长期在野外，皮肤都以麦色为主，难得看到他这样的人物，会失态一二也就情有可原了。幸好，除了皮肤变得比女人还好外，其他地方还是很有男人特色的，无论是身形还是五官。叶子洛有点后怕地自我安慰。接受自己没有变成那种可怕的不男不女的东西后，叶子洛宽下心来打量着镜中的人。在他看来，这副皮相比原来好看很多，可和天人还是没什么关系的，比俊朗，不及任琪志，比温雅气度，赶不上大哥，比气势风华，连魔皇的万一都不到。总的来说，叶子洛满意地点了点头，虽然皮相的质量提高不多，基本还是在中等偏上的范围。在他以前的世界里的话，这长相已足够让人惊艳，可是他已领略了修真界男男女女的俊美容貌，相较之下，这样子也只是普通。他从来没想过要做绝世美男。在他看来，男人还是女人，最重要的还是内在。外在的话，美丽固然不错，平淡无奇也无需自卑。美丽的容貌带来的麻烦绝不会比带来的好处少。这样中等偏上刚刚好，适度地引人好感，又不会引起人的犯罪欲。绕过一簇冰凌柱后，一丛鲜嫩的绿意跃入眼帘，走近了才发现那是一处小小的湖泊，几簇低矮的植物环湖而生，细小的淡紫花朵颤颤地绽放着。叶子洛很快就看出为何冰天雪地里还有绿意了，那小小的湖泊蒸腾起缥缈的白色雾气，一股若有若无的琉璜气味夹在湿暖的气流中扑入鼻内，水面上还时不时冒出活泼的水泡，凑近前去，湖底是暗色的岩石，有几处破碎成砖大的石块。看来就是这座山头了。叶子洛失了打座的兴致，继续往上攀去。山势愈抖，叶子洛行进速度也不得不慢了下来，脚下滑不溜丢，又陡峭不说，风势也迅猛到稍不注意就会将他刮落下去。“如果有件防卫法器就不会这么困难了。”苍瞳的感叹促使他们开始炼器后第一件法器就是防御性质的。到达山顶之时，叶子洛胸口隐隐作痛，大口地呼吸着稀薄的空气，运气不错，山顶并没有发现想像中的炽红的火山洞口，只是顶上的雪化开，露出岩石而已。一路上又发现几处温泉。照此看来，这座火山并不会很快爆发。叶子洛回到那处山凹，此时他已疲倦非常，体内的力量剩下不足二成。就连本来不是很明显的寒风也开始变得刺骨。择了块平地，叶子洛取出晶石摆了个小型的天方八绝防御阵，然而便一屁股坐在阵中盘腿打座。这片白头雪山，气势雄伟，年代久远，集天地之灵气，叶子洛闭目冥神，默默运转体内灵力，很快，丝丝缕缕的灵力就从天地间游进叶子洛的体内，顺着他的意念集结游走。没有多久，叶子洛突觉下肢刺痛。原来他盘腿坐在坚冰之上，初时不觉得，久了，那份寒气便一丝丝地渗进体内，若不是他一直在运转灵力，只怕下肢早已冻僵。这坚冰本是成年累月累积而成，其寒性并不是一般的冰质可比。叶子洛略一分心，体内的灵力失去意念指引，刹时就散了开去。“继续运转灵力，这些寒气就当作是我的点心好了。”苍瞳低沉的声音微扬。他的魔功性本阴寒，这点寒气还不放在眼内，叶子洛功力低微，他暂时不能通过叶子洛汲取灵力，偶而有这样的小小滋补，也算难得。叶子洛极是信任苍瞳，见他这么说，便再次进入空灵的境界。散开的灵力缓缓凝聚起来，重新沿着七经八脉游动着。他的灵识一部份引导着灵力，一部份注视着体内。只见他丹田附近的那团散着紫金光芒的暗色气团，分出细小如发丝的二缕，巧妙地避开他的灵力行走的路线，沿着下肢流动，所过之处白色的寒气消失无踪，刺痛感也跟着消失不见。渐渐的，那两条细线固定在一条微弯的线上，有几点气线略浓重一些，几处略淡，所有入侵的寒气尽数被两条细线吸收，不留一点痕迹。叶子洛无后顾之忧，很快沉入更深的无物无我的境界。再次有了那种仿若躺在一条舒适的河流中的美妙感觉。那一条条流动的灵力是那么活力又温暖，而一条条气脉变得更加稳定和粗壮。他不知道自己运转了多少圈，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但觉气脉略微发涨，方从沉冥中醒来。丹田处那颗内丹色泽益发鲜亮。下肢那两条发丝般的细线也早被苍瞳收回。睁开眼时，神光湛然，叶子洛神彩奕奕的面庞愣住了，他所在这块山凹本是冰原风光，然而如今冰原全变了样，打座之前还厚厚的冰层不见踪迹，**出岩石和湿润的冻土。只有靠在山崖边的地方还积着一层冰雪。“这是怎么回事？”叶子洛诧异地问。难道他一打座过了一个季节，山上已经是春天了？他上次灵力运转九遍用了半个月时间，这次灵力不知运转了多少遍，不会离谱到过了三个月吧？他倒不曾想到这里长年冰封，就算是夏季，也是冰雪世界。“呵呵，没那么久，只是二十日左右而已。”苍瞳笑道：“那些冰层化掉是因为我吸收了其中的寒气之故。”“你现在灵力运行速度快了许多，一个晚上就可运行一圈整，打座修行时间长些本属正常，不过若是手上还有事处理，最好控制一下。”苍瞳提醒他。叶子洛点头称是。“魔皇陛下，有没有办法可以阻止火山爆发啊？”他问道，上次探察完地形后他已累极，来不及思考这个问题。现在打座完毕，神清气爽，他便开始苦思，可想了半天，无非是将地底熔浆从其他地方引走，加以冷却等，这些方法无一是他可以做到的。他只能又向苍瞳请教。三番四次一有问题就向苍瞳求教，在尊敬的心情上不由又夹杂了过意不去。叶子洛微妙的心理变化自没能躲过魔皇，他暗暗点头。叶子洛既没有因他尊贵的身份、超强的实力而变得卑躬屈膝，也没有挟恩图报。心性中那份独特的坚强，使得他每每得了魔皇的帮助，感激之余都为会无法报答而生些许不安，但也知道事情轻重，该请教时绝不会顾及自己的面子。他越来越觉得这个人物有点意思，或者，这个小家伙的成就会相当了得。“方法有很多种，以你的能力能勉强做到的只有一种。”“是什么？”“可以制一种器，通过操纵这种法器，把地火的热度吸收凝聚成火晶，将地火吸收到不会引起爆发为止。问题也就解决了。”苍瞳轻松说道。从原理上来说，既然可以把地火凝结成火晶，那么其他晶体也可以如法炮制出来。事实上，这种法器所涉及的阵法在修真界并不存在，在仙界也只有极少数上古仙人才能掌握类似的法门，然而，也都是不传之密。在魔界同样也无人掌握这种阵法。苍瞳的心中浮起不悦。这阵法是刻在困住他的九莲阵的九莲上，每一朵莲上刻一个阵法，毕竟是神的阵法，当真博大精深，令他看得如痴如醉，被囚禁的三千年因此变得不太无聊。可生性骄傲的魔皇极是讨厌这种事事被人掌握的感觉。好比这个阵法，空寂神人似早算到他会用到一样。这种感觉真是让人厌恶。自从在神阵里遇到空寂，好像事情的掌握全落入对方手中，在对方洞察先机的可怕智慧下，他所做的一切就像个提线傀儡。就算直到现在，空寂也没有做过实质上损害他的事情，他仍是相当厌恶这个神人。他总有种至今未摆脱空寂算计的不妙预感。“太好了。那前提是我要学会制器和阵法。”叶子洛干劲十足地挥着手臂。叶子洛并不是个不爱动脑筋的人，从小到大，在他感兴趣的科目上成绩都相当不错，当然，至于那些不感兴趣的，也就低空掠过了。上大学时，他又迷上黑客，自学了很长时间，还自开了个黑客论坛，有一群忠实的版友。对于修真，他初接触，每一样都引得他兴致勃勃，老规矩，他感兴趣的东西，绝对不遗余力地下功夫去学。“嗯，要先修到元婴境界才行。这火山看情况过两年左右才会爆发，你还有时间。”苍瞳看到他这么精力十足，心里微微一动----多少年前，他也如他这般，可以热情，可以冲动，可以义无反顾呢？不过，便是今日今时，他何尝不是顺着自己的心意走每一步呢？傲然于这世间，行己欲行之事。除了，遇到空寂后~~~~~下山的途中，遇到格洛洛族的族人。叶子洛从他们身边掠过，又想起什么似地回了头，他并不认识这两个放牧的青年。幸运的是这两个青年是鲁卡卡的朋友，那日见过叶子洛的样貌。一见是他们族中尊贵的神使，立刻恭敬地行礼。叶子洛还了礼，想托他们带话回去。吱唔了一下，想起语言不通。他在手镯里翻了半天，找出张餐巾纸和圆珠笔。在纸上留言“灾难在二年后才会来临，我要去找解决的方法，界时必会回来”之类的云云交给青年，叶子洛再三叮嘱转交给比卡。别的听不懂，比卡的名字还是听得懂的，两人连连点头。叶子洛放心地离开这座雪山，又向附近的山头而去，他担心会是连片的火山群。还真给他猜对了，附近紧邻的两座山头是同样情况。一晃半个月，叶子洛白天逐一视察各个山头，晚上就打座修行。将高悦给他的玉简拿出来反复学习，叶子洛很高兴在里面发现了关于阵法、掐诀、炼丹的一些基本知识。他也曾向苍瞳请教过关于天方八绝防御阵的原理，苍瞳不客气地告诉他以他的修为还无法理解，而且修为到后来更重要的是自己的领悟。叶子洛牢记在心。他反复地研学玉简里关于阵法和掐诀的部份，掐诀部份主要是如何操纵仙剑，阵法部份从最简单的五行阵法原理讲起。他本就是爱七想八想的人，不禁联想到，这两样东西在本质上极为相似。掐诀是通过手指的变化，无形中将灵力摆成一定的阵法，从而影响仙剑。而阵法的话，有通过晶石等含灵力的物品摆成，有直接用灵力划就，甚至还有无需任何灵力就可做成的阵法。“无论是阵法，还是掐诀，是不是都可以看成一种语言，调动天地之灵力，窥视天地之奥妙、或者沟通的语言？”他暗暗想到。“不错。”苍瞳有些吃惊。看来叶子洛资质中等的观念实在有些误差，他触类旁通、举一反三的领悟能力很是了得。至少自己以他的年纪还没有想到这些。隐隐的，他起了爱才之心。“阵法可以通过许多方法布成。没有灵力的物品摆成契合天地的轨迹，也可以有所作为。通过与天地力量产生共鸣，而布成的阵法，通常可以持继很久，这是最上乘的阵法，就连音波其实也可以布成阵法。修真者普遍掌握的阵法，一般都是以灵石或者自身灵力为引制成的，例如五雷引，只是单方面引天地间某种力量。这些需要你慢慢体会。”魔皇缓缓地道。叶子洛细细回味这番话，但觉奥妙无穷。他试着摆了两个玉简中的防御阵法，功效虽不及天方八绝防御阵，也让他着实开心了一阵。这和他玩黑客时很像，不厌其烦地反复试验，逐渐摸清其中的规律。又尝试摆了攻击的阵法。最后更是把防御和攻击的阵法摆在一起捣弄，试了第N次后才起了作用。那种苦思冥想、折腾良久后豁然开朗，获得成功的心情最是轻松愉悦。至于晶石也被他用去了八成。他又拿出从神阵里得到的《五行诀》，翻开书本，就第一页有字，言简意赅地讲述了五行的奥秘，其它页均是空白。叶子洛咀嚼了半天，也不得其法。古文啊，上学时他最头疼的东西了。向苍瞳请教，苍瞳说让他再熟练熟练简单阵法，再讲解给他听。叶子洛只得把书暂时收起。叶子洛修至结丹后，记忆大增，看过一遍的东西，八九成都倒背如流，那部份生涩难懂的古文和炼丹知识里的大部份药材闭着眼睛都能记得一清二楚。只把他喜得眉飞色舞。转眼又是半月过去。叶子洛将五六十个山头尽数查看完毕。除了靠近格洛洛族的五个山头外，并无其他火山群。他人已到了白头雪山群的另一边。站在半山腰俯眺，山脚下并不是广阔的草原，而是一个建筑物拥挤的小镇。再往远去，视野里清晰地出现座城池。不急着入世，叶子洛听从苍瞳的建议，准备进行第一次试炼。叶子洛往山顶去了些，挑了处僻静平坦的地方，先摆下自己设计的一旦受攻击就自动将攻击弹回的阵法，他取名“还治防御阵”，取义“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又按照苍瞳输入意识中的奇妙阵法，在还治阵里设下阵法。此时的还治阵，叶子洛已简化到纯用灵力划成，剩下的宝贵的一点晶石用在里面的阵法上。苍瞳所教的阵法范围很小，但是线条繁复无比。“这是最小型的聚灵阵，可引天地灵气而来。这个阵法，不可以传授给任何人。”苍瞳正色道。苍瞳所教的东西中，唯有这一样他提出了要求。叶子洛也端正了面色，郑重地允诺，心里已知道这个阵法必是很了得。却不知这种阵法本是神界方有，是神人用来造物所用，小至法器，大至星球。同天方八绝阵、可制火晶的化形法同出九莲阵中。而他教给叶子洛的，已是简化了不知多少倍的，效果却仍是惊人。叶子洛盘腿凝神，初时灵力运转与前并无不同，很快，叶子洛就发现涌入体内的灵力越来越多，越来越密，也越来越快。他极力将所有灵力吸收运转。但是，随着灵力涌入的增快和增多，他渐渐赶不及吸收消化。对于一般的修真者来说，这种情况极度危险，灵力过多，将会导致修真者爆体而亡。苍瞳的元神动了，分成极细的四缕蔓延至全身，将多出的灵力全数吸收。饶是如此，慢慢的，叶子洛仍感觉到气脉像是撕开般疼痛。事实上，苍瞳就是利用聚灵阵聚集大量灵气，强行冲宽叶子洛的经脉。将常人需几十年才能到的境界用这种粗鲁的方法走个捷径。前提是当事人要承受得了这种痛苦和不爆体而亡。有苍瞳的吸收和叶子洛改造后的绝佳体质，轻而易举地解决了后者这个难题。至于痛苦，却是叶子洛必然承受的。真不知，这该说是叶子洛的机遇，还是磨难了。“不停地运转灵力，直到阵法自动停下来。”苍瞳的语气仍是那么平静。叶子洛浑身绞痛，额上冷汗直流，早已疼得使不出一分力气，模糊间听到苍瞳的话，神智突地清醒了一下，异样清晰地感受到苍瞳话语中未曾出口的关心，他心中一暖，不知从哪来了分力气，吼了嗓子：“他叉叉的，熬不过去我的姓就倒着写！”灵力所过之处，动冲西突，气脉撞得生疼，每一分疼痛都似被无数的针扎进体内般。他何时受过这份苦楚，只是进了这状况，也别无法，只能一个忍字。身体不知觉地剧烈颤动着。他已然意识不到身边的一切，脑子里只想着运转着灵力，勉强指挥着那灵活粗壮如蛇的灵力，缓慢地运行着。血，慢慢地从经脉里溢出。叶子洛的浑身逐渐染上血色，连五官都沁出血来。那种撕裂肉体的疼痛，无休无止，沿着每根神经传至灵魂之中，就连灵魂似乎都跟着搅碎了，整个人恨不得昏过去算了，偏又不能，只能忍受这无处不在的可怕痛楚。叶子洛的神智已是半迷蒙，唯有意识深处一个倔强的念头作祟，硬生生地保持一丝意念指使着灵力运行。“砰砰砰----”连着数声，聚灵阵中的晶石爆裂成粉末，集聚的大量灵力纷纷消散在空中。苍茫的雪山之中，一个鲜红的身影缓缓地倒了下去。苍瞳极轻地叹了口气。他知道，这第一关，叶子洛算是熬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