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生病的驼兽

这是个微型的商队，一组人马是白驼镇的戚大叔带着两个十六七岁的少女去昭阳城，戚大叔是送货，两少女是去工作。另一组人马是前来白驼镇采购兽皮的商人，亦是驾着两匹驼兽拖着的货车，此外还有一个年轻人单独骑着一匹驼兽，身份似是护卫。那匹驼兽与拖货的驼兽略有不同，它的头顶长着高耸叉开的鹿角，被称为角驼兽，是驼兽品种中跑得最快的。驼兽浑身灰色长毛，四足，体长两米有余，一人多高，身后一个短而蓬松的尾巴，头似羊首，有一双温顺湿润的黑眼，性格恭顺，叶子洛轻抚它的头部时，驼兽发出愉悦的低沉叫声。叶子洛搭乘在商人的货车上，那商人年纪四十左右，身板挺得笔直，面带笑容，腰间别着把小巧的匕首。叶子洛来这里时间不长，也稍稍了解了这里的人群普遍彪悍尚武的风气，既便是商人或是年轻少女腰间都系着匕首或短剑之类的武器，个个身手灵活，但以实力来说，比那些与密林猛兽为邻的格洛洛族人差了一截。那骑马的护卫年约二十七八的样子，面庞有若刀刻，给人异样的沉稳和超脱年龄的苍桑感。他轻松地驾着驼兽，高大的身躯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一看就是受过严格训练的武者。叶子洛现在已是修真者，但在他心里对身手高强的武者一贯都有种敬慕之意，当下不顾对方的沉默寡言，主动搭话。对方见叶子洛笑容亲切和善，问话有趣，倒也很给面子地聊了几句。一路下来，叶子洛跟同行的数人混了个脸熟，和护卫已经“梁兄弟”“叶兄弟”地喊了起来，还兴致勃勃地去骑了回角驼兽。聊天的时间过得份外快，尤其是碰到有趣的同伴时，没多久，昭阳城近在眼前。昭阳城城池全是大小划一的青色石砖组成，垒成高达两丈的城墙，城墙上每隔几十步便守着一位手持长矛的士兵，一个个站立如松，神情庄严，明晃晃的薄甲在阳光下灼灼闪亮。叶子洛暗赞。城池门口列着两列城防兵，对于他们这帮从白驼镇来的人并没怎么盘查就放了过去，白驼镇是普腾国最偏远的小镇，那里背靠白驼山，（格洛洛人口中的白头山，这里人喊白驼山）白驼山既是国界线，也是天堑，没人能翻越那一座座高雄的雪山。如果他们知道叶子洛正是从那里来的话，叶子洛就没可能这么平静地进城了。进了城，三帮人马分道扬镳，戚大叔带着两个少女去她们上工的地方，梁大哥是一专职护卫团的团长，类似镖局，先行护卫商人去店铺，便算护卫任务完结，收了酬金，与留在城里的其他护卫团兄弟会合，再待作下一部打算。分别之际，梁威留下客栈地址，含蓄地暗示若叶子洛与他们同路，可继续结伴而行。叶子洛心领神会，知梁威是见他身子薄弱，若能帮便帮他一把的意思，心下着实感激。但他也不知找寻修真者的事情何时会有眉目，更无法为下一步做什么预测，是以含糊地说看情况而定。目送几人离去，叶子洛不疾不徐地沿着宽敞繁华的街市逛去，这里的房屋多是木质结构，最多二层高，屋顶铺着碧绿瓦片，滚圆的木柱有漆成白色，也有漆成红色、栗色的，色泽鲜亮生动。屋舍样式古朴，有几处奢华点的还能看到飞檐，看得叶子洛好不亲切。随手在路边买了点新鲜的果子，叶子洛边吃边走，慢慢体会这异国风情，还不时和苍瞳交流两句感受，真是悠哉之极。冷清鑫没有夸大，精锐铁匠店在这里非常有名，叶子洛随便找个路人问都知道在哪里，并热情地指出路线。往前走再拐弯，叶子洛很快找到了精锐铁匠店。看到那宽广的厅堂，叶子洛不由倒吸口气，白驼镇的分店和这里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店面占地百余平米，各种利器规则整齐地摆在蓝绒布上，简直像是精贵的珠宝。里面络绎不绝往来的既有普通穿着的市民，更不乏带着仆佣珠光宝气的富贵人家。店门左侧依旧竖着块气派的牌子，上书“精锐铁匠店昭阳城分店”，叶子洛暗暗将这个精锐铁匠店的实力提上另一个高度。瞧这店铺的规模气势，已不下于地球上的大型商铺了。叶子洛跟着几人往大厅后走去，大厅后是昂贵的藏品，多是大富大贵之人才有实力购买。除了兵器，竟还有许多精美的女用饰品出售，但那下面的标价，与神兵利器不遑多论，看得叶子洛叹气复叹气，这厅里所有的东西，没有一样是他能买得起的。看够了，叶子洛才招来一位随待的店员，要求见一见当家的冷掌柜。不一会，那店员领着一名男子走出来，与粗犷结实的冷清鑫不一样，冷清银身量一般，面上一团和气，眉眼间又透着精明，一眼望去，便是位不错的生意人。冷清银看到叶子洛时，眼前一亮，“好俊秀的公子哥……”他脱口赞道。听到这么**裸的夸赞，叶子洛难免又面嫩地红了脸，干咳了两下，他抱拳道：“在下叶子洛，从白驼镇来，这里有一封书信是冷大哥托带来的。”他从袖中取出冷清鑫写的介绍信。信上简单地写了叶子洛的来意，并望兄长照顾，白驼镇人一贯豪爽，结交照顾陌生人这种事情并不需要理由，冷清银是位成功的商人，但并未改变生来的脾性。何况，他对这次粗性子的兄弟结交的新朋友很有兴趣，他眼界极利，深觉得叶子洛绝不是个简单人物。很多年后，这成了冷清银最值得自豪的一件事情。当下，冷清银热情地迎了上来，“叶兄弟，尽管在我这住下来，我也好些年没走南闯北了，叶兄弟可要好好陪我聊一聊啊。”叶子洛心内感动，笑道：“冷掌柜的……”“哎，别这么见外，喊一声冷大哥就可以了----”冷清银打断他的话。叶子洛从善如流地改口道：“冷大哥，那我就不客气地叨扰了。”一个店员跑过来在冷清银耳边低语几句，冷清银看向叶子洛：“叶兄弟，抱歉暂时不能陪你了，你先去后院梳洗休息一番可好？”叶子洛道：“冷大哥去忙你的，我正好赶路累了想休息呢。”两人相视大笑。冷清银招来管家吩咐他备上等客房好好招待，管家领命领着叶子洛往后院而去。后院很是清幽，与前面隔着一个天井，天井中竖着一个庞大的锻炉青铜像，叶子洛失笑，不愧是卖铁器的商铺，便连天井之中的装饰也与此相关。管家带着叶子洛先在厅中坐下，边吩咐待女去打扫最好的客房，这厢又端上精美的糕点水果。那些糕点形态各异，小巧玲珑，上面点缀着红红绿绿的色泽，煞是好看。叶子洛虽无口食之欲，也忍不住心动，拿起了块雪白的方糕放入口中，顿时齿颊弥香，叶子洛赞不绝口。管家一直在旁陪同，听叶子洛赞了，便介绍这糕点的名称来历。叶子洛听得有滋有味。不多时，客房收拾妥当，叶子洛进屋休息，管家和待从尽数退下。进门左侧是书房，右侧是卧室，中间是个小厅。厅中央摆着半人高的大木桶，热气氤氲。叶子洛凑近前去。木桶边搭着块雪白的毛巾，旁边的椅上放着一叠干净衣物和鞋?，木桶里的水面上满满地漂浮着姹紫嫣红的花瓣和绿叶。叶子洛瞠目结舌地瞪着那些个花瓣，半晌，猛地欢呼一声，手脚利落地扒了个干净跳进桶中，激得热水溅了一地。“哇，舒服啊~~~~~”叶子洛满足地叹息。双臂随意地划着水波。简直就是杨贵妃的待遇嘛，普腾国的人真是太会享受了。叶子洛感叹不已。叶子洛修至结丹后，身上便无汗渍，更无异味，洗澡已不是必须的了，但面对这么奢华的享受，叶子洛还是忍不住泡了个痛快。跟苍瞳讲完杨贵妃的故事，水温渐凉，叶子洛爬起身，擦净身子，换上干爽的衣物，整个人觉得神清气爽。用力嗅嗅身上，还好，那香味没怎么沾上来。管家准备的这套衣物，下面是烟灰色的柔软长裤，穿在身上轻飘飘的，衣物就是一件长及小腿的长衫，袖子宽窄同他的T恤衫一般，里面没有袖袋，竖领对襟，花样繁复典雅的小盘扣，十八个扣子，从领扣到大腿，色泽是柔和的月牙白。雪白的双袜，一双动物皮质的青色低邦软靴，叶子洛一边穿一边叫着奢侈。旁边桌上搁着根暗金镶晶石的豪华级腰带，暗金色头绳，以及一个表面绣着金丝的银白小袋。叶子洛抹抹汗，将腰带和头绳系上，小袋子别在腰带上。收拾妥当，叶子洛打开房门，站在走廊那头的待从待女就走了过来将木桶抬出，换下的衣物一并抱走。管家龚叔闻声而来，一见到叶子洛，连连夸到：“公子真是丰神俊朗，气宇不凡。”叶子洛面红耳赤，他谦虚了两句，便说要出去转转，龚叔指点了几处商铺集中的繁华之地。穿过天井，回到大厅，见冷清银正在忙碌，叶子洛也不打扰，径自出门而去。依着龚叔的指点，叶子洛来到那家糕点店里，各式精美糕点都买了不少，拎在手中，这些点心都是富贵人家爱吃的，寻常人买，也就买个一二块尝尝鲜，哪有叶子洛这么买的，每样都要一袋子，愣是又化了一个白晶币去。叶子洛喜滋滋地绕到无人处，将糕点全放入手镯之中，他打算这次就当星际旅游，这些糕点当然是要带回去给父母亲品尝的。重回到街上，随意逛着，他所过之处，路人纷纷侧目，打量这位气质清灵飘逸的青年，更有许多少女红着面颊偷眼觑他。一开始，叶子洛满身不自在，后来他就全当看不见，也就自然起来。驼兽的嘶鸣传入耳内，叶子洛寻声而去，许多人围着二十多头驼兽察看，几个商人?酆茸牛骸岸际悄昵岬耐帐蓿?芡曰踉宋铮?懦炭欤?灰?呙栋拙П依?~~~~”叶子洛心里一动，在这里远距离行走，大家都用驼兽，想来他也不可能在官路上明目张胆地飞纵来飞纵去，那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还耗费灵力，不如买头驼兽回去，只是，叶子洛看看手镯，手上只余两枚白晶币了~~~~~穷啊~~~~~他跟着人群移过去。看的人多，买的人少，普通人家，七枚白晶币够过半年了，除了从商和远行之人，平常又用不到，自不会买了。几位商人一看到叶子洛，看他容貌气度，都道是贵公子哥，立刻拨开人群，将叶子洛迎了进来，为他一一介绍每头驼兽的优点长处。叶子洛硬着头皮面带微笑地听着，心里暗暗叫苦，他可是穷人啊，哪买得起。众商人能说的都说了，叶子洛还是不动声色地微笑，心里盘算如何脱身。“咦，那头驼兽怎么没介绍？”叶子洛一眼瞟到最后面那头瘦弱的驼兽。那驼兽头顶有角，虽然断了半截，仍能看出是头角驼兽。全身毛发干涩，立在那里双腿微颤。商人怔了一下，看看叶子洛，倒是实话实说了：“这种角驼兽按价格来说，至少需十枚白晶币，年龄还很年轻，因受过伤，角断了，最近又得了怪病，看了兽医也不管用，估计命不久已。”那驼兽似乎听见有人议论他，头微微转过来，一双湿润无力的眼睛向叶子洛这里望来，那目光中毫无生气，好像并不抱什么得救的期望，驼兽茫然地转回头去，口中无力地低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