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生死一线

待叶子洛从封闭五感的深层次打座中醒来，耳听得水声淙淙，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的身体一半躺在河水中，一半搁在岸上。他身处一个山洞，山洞阴暗潮湿，长了不少苔藓类植物和低矮植株，地下的小溪并不宽深，欢快湍急地流动着。因这一次打座受伤的内腑完全治愈，不再留下内创，也算意外收获。顺着河道七拐八拐，小溪汇集了四五条地下暗流后变得宽阔起来，水势渐急，有几处甚至形成小小的瀑布，水花四溅，水雾落在叶子洛的身周，仿佛被看不见的罩子挡在外面。走出山洞十分突然，前一脚还在黑乎乎的山洞内，后一脚就一步跨了出去，叶子洛毫无防备之下被亮光刺得眼前一片花白，等眼睛适应了光线，叶子洛环顾四周，自己的身后压根就没有什么山洞，他站在广阔的荒漠上，一望无际，只有些低矮的灌木和极少数高大的树木，空气中有股刺鼻的异味，辛辣难闻。天空的发光体形状诡异，好似一团熊熊燃烧的大火球，大火球中隐隐绰绰地看见一只飞动的鸟类。火球照亮整个天空，将大地烘得热气蒸腾，在飘动的热气中，荒凉干燥的土地看上去随之微微扭曲，好似一幅透过水面看到的画，呈现出一种不真实感。在炼魄天的天空飞翔半日，所见活动之物极少，若说有什么异样就是西面的方向有一块压得低低的红色。要离开炼魄天，就要找到同以前一样的穿天高山，但视线所及穿天之山沓无踪迹。叶子洛估计是离那里太远才看不到的，不由犹豫着该往哪里飞才好。正踌躇间，远处呼啦啦飞来大团乌云，近些才看清楚是一群大鸟，这些大鸟通体青色，翅尾乌黑，羽毛油亮光泽，双翅展开有丈宽，弯嘴利爪，双瞳琥珀色，威风凛凛，杀气腾腾。叶子洛还没来得及赞一声这些大禽的气势，就察觉不对，瞧那些大鸟的飞势，竟是冲着自己的方向而来，而且丝毫没有减速的打算。叶子洛急忙拔高数丈，为首那只大禽擦着叶子洛的脚底冲过去，大禽们羽翅扇起的风声卷起一股气浪，吹得叶子洛的长衫烈烈作响。乍看只是觉得这些鸟是些了不得的凶禽，看它们飞行的路线方阵，好似一个大的箭头，用来冲锋当真无往不利。细辩，这些凶禽目中寒光凛冽，空气里满是压抑不住的煞气，它们简直就是有着灵性训练有素的军队！叶子洛穿上盔甲立在空中，那些凶禽不负所望地集体调转头来再次进攻，只不过这次进攻不像刚才那回那么小儿科。凶禽们弯嘴一张，喷出小团阴雾，阴雾中绿光一闪，似乎还藏着什么，叶子洛知道这些阴雾的厉害，也不客气，直接扔出天雷玉版。轰隆隆一阵球形天雷猛击，阴雾全部驱散不说，凶禽们也受到连带影响，鬼界之物最惧天雷，既便没有直击到身上，也令它们受创不浅，凑得近的几只当即灰飞烟灭，连根羽毛都没留下，众凶禽急退而去，转眼化作远方的一个小黑点。看看它们是往东方飞的，叶子洛笑道：“好吧，西方有诡异的红雾，东方有大群凶禽，那我就----往南飞好了。”他随手一指，给自己定了个方向。没飞多久，叶子洛察觉不对，回首一看，东方的天空正在迅速变黑，叶子洛脸色大变，那不是天在变黑，而是数以万计的凶禽扑天盖地飞过来！“见鬼，不就伤了几只，怎么这么睚眦必报！”边骂着，叶子洛狼狈逃窜。十几只甚至上百只，他还可以打发打发，这成千上万只，用拖的也能把他拖死啊。这些凶禽飞行迅疾，有数百只翅长仅二米的速度尤其快，眼看着就要追上叶子洛。叶子洛头也不回地甩出一张天雷玉版，天雷过处，领头那数百只至少有三分之一化成灰烬。这些体形稍小的凶禽不比前次出现的几只，在遭到攻击的刹那，它们的身周放出青色的防护壁，显见实力强劲。这些大禽凶悍异常，见同伴受此重创，不退反进，一时间，数百团阴雾以箭矢般的速度射向叶子洛，这些阴雾多有侵蚀性，给它们沾上一下纵然不惧，若沾个十数下，只怕盔甲就要遭殃。最苦恼的是除天方八绝阵外，还真没其它的防御方法。捏碎一张防御玉版，就这一耽搁的一息时间，叶子洛的头顶就被密密麻麻的大禽遮住，看这攸地暗下来的天空，叶子洛也不禁郁闷地想长啸。又扔了三张天雷玉版，乘着空隙叶子洛逃出一段，不出两个时辰，就又被身后紧跟不舍的大禽给追了上来。叶子洛骂人的心都有了，再待扔天雷玉版，手一摸却摸了空，这才想起一路上扔玉版扔了不少次，竟将存货用完了，叶子洛一惊，赶紧看防御玉版，也只得一张可用。“这下问题大条了。”叶子洛喃喃自语，捏碎最后一张防御玉版。右手一握，包住手背的疾风护腕“噌”地弹出四只黑亮的利抓，“银角老弟，我就靠你们的利抓了。”疾风獠抓呼啸着扑向大鸟们，所过之处，闪过道道黑色闪电，伴着轰轰雷声，立时在大鸟们中炸出一条血路，叶子洛闷头就飞。苦战了一个时辰，叶子洛灵力用去五成，而防御层也被阴雾反复侵蚀变得薄弱不堪，大鸟们损失惨重，总算悲鸣之后渐渐退去。叶子洛松了口气，他这头也不回地跑了一路，看看脚下，不知何时冒出连绵山势，只是这山都是灰黑光秃，难得见到一两点绿意，看上去说不出的荒凉。忽听得一声清鸣，叶子洛头皮发炸地回过头，那才撤退不到半个时辰的大鸟们又气势汹汹地来了，有所不同的是，此次来的大鸟多是青色羽毛银色翅边，远远的，它们翅翼扇起的风卷得飞沙走石，天地为之变色。这种大鸟比青羽黑边的又厉害了几分，口中喷出的阴雾有浴缸大小，几十只一起喷出，阴雾罩住方圆数十里的地方，来势迅猛之极，看得叶子洛脖子凉嗖嗖的，这些阴雾中还夹杂着数以万计的小针，针尖戳在叶子洛的防御阵上，发出咄咄的响声，有如冰雹砸下。这样下去，不消片刻，防御阵就要耗尽。叶子洛使出浑身解数，四只疾风獠抓似四把不见踪影的飞剑，所过之处，天雷惊电，落羽纷飞，更不要说那隐形的第五只疾风獠抓，内布雷电陷阱，每过一处，都能轰下数十只大鸟来。大鸟们本身的尖牙利抓落在防御阵上，都令防御阵轻微晃动，积少成多，数万下的进攻，让防御阵越发岌岌可危。防御阵是靠玉版内所含灵力支撑，遭到攻击越厉害，耗用灵力越多，待玉版内的灵力耗尽，防御阵就会破碎。叶子洛心一沉，他头上脚下前后左右处处是大鸟的翅嘴抓，这样的状况如何逃出生天？可恨这些都是冥鬼之物，若用飞剑真刀真枪地干，虽也有些用处，但飞剑和灵力都会受到侵蚀，算得上一拼两伤，不到最后关头叶子洛当然不愿如此。他大喝一声，疾风獠抓绞在一起，旋转着往下方击去，一下子击出个空洞，叶子洛急啸着穿出，眼睛迅速来回打量脚下的山形，身形变动间，他飞速落入一个狭窄的山谷。唯今之计，借助地形之力，或有全身而退的余地。那些大鸟似洞察了叶子洛的想法，加快速度冲了过来。叶子洛此时已看清那山谷，山谷抖峭，好像一块巨石被天剑一剑劈开，留下道深而直的痕迹。与其说那是山谷，不如说是山崖缝隙。叶子洛大喜，这山缝狭窄，宽的地方不过数丈，窄的地方不到一米左右，他若是躲在深处，那些大鸟是肯定飞不进来的。山谷上空飘荡着若隐若现的黑雾，里面一片昏暗，看不见底，颇有几分阴森，但叶子洛已顾不了那么多了，他毫不迟疑地飞进去。那些大鸟们在高空盘桓着，并不敢靠近，好像在畏惧什么，它们不甘心地不停鸣叫，一口接一口地冲叶子洛的身影喷着阴雾，但是两者距离甚远，阴雾徒劳无功地飘散开来。埋头逃跑的叶子洛愣了愣，有些纳闷大鸟们的举止，既不落下来又不肯离开，这么说一定是山谷有古怪了。让这些大鸟们都畏惧的东西只怕不是好对付的，叶子洛急转身打量着山谷。山谷其实并不很深，他已经快到底了，到处弥漫着黑雾，使得视线迷?不清，底部很平整，有少许碎石，看不见一点生命的迹象。“唔，不对，不是没有生命迹象。”叶子洛打个寒颤，他疏忽了，这里是冥界，所有的生物都是阴灵，用平常辩识生物波动的方法去识别是无效的，而若是生物极之细小，那么他也可能几乎察觉不到对方的灵力波动，何况在他仓惶逃命的时候。也就是说，他的身旁到处都是阴灵，没错，那黑雾中隐藏着无数的阴灵！只是它们的体形太细小，数量又太巨大，以致于看上去像是一团雾气！叶子洛忽感一阵恶心，刚才呼吸之中他不知已吸进去多少雾气！黑雾已慢慢围拢过来，在叶子洛的盔甲外盘旋飞舞。无数的小虫越集越密，叶子洛的视野中只看到漆黑一片，好似他正处在暗无星光的浓夜!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这些小虫靠近，叶子洛微微喘着气，自从元婴后，他就不再担心呼吸的问题，有空气没有空气对他并无任何影响，元婴期的修真者呼吸的是先天之气，宇宙中存在的仙灵之力，但此刻，他突觉呼吸困难，胸口闷闷的，暗感大事不妙，想要飞起，浑身却如背负了千斤巨石，运转起全身灵力也只移动了一尺左右，雾气中那数以亿计的小黑点发出低沉的嗡嗡声，欢舞着贴近了叶子洛。远远看去，就看到一个黑色的大球浮在空中，满山谷的黑雾都在往这里集中，其它地方渐露出真容。山谷底有数个黑深的洞穴，黑雾源源不绝地从洞中冒出来。这些黑雾是炼魄天极厉害的一种生物，名曰万影雾虫，雾虫体形娇小，用眼睛无法辩识，它们成群结队生活在一起，如果出动，凡是它们飞过的地方鸟兽无存，尽兼被它们吸光灵力精血，既使数量庞大的冥界飞禽千里鹏亦不敢招惹它们。可以说，在炼魄界，这绝对是一种横着走的生物，偏叶子洛误打误撞陷了进去。喉间忽觉凉嗖嗖的，叶子洛苦笑不已，在灵力运转的同时，他就开始寻找一不小心吸入体内的黑雾虫，很快发现那些黑雾虫抱成团凝成一个黄豆大小的黑点努力往心脉附近钻，只是那些黑点阴灵之力太过微弱，敌不过叶子洛，叶子洛欲用灵力消灭它们，那黑点机灵地躲闪着，这些黑虫对灵力的侵蚀和吞噬性很强，叶子洛的灵力消灭了外围的一部份后，反被它们吃掉了一小点，这是自己体内，叶子洛当然不敢凝聚强大的灵力来横冲直撞，只能精确地控制着丝丝缕缕的灵力作战。说时慢那时快，黑点们迅速躲到叶子洛的喉部。叶子洛为体外黑雾的逼近略一分神，黑点们竟乘此机会有如电钻般钻开了叶子洛喉部最薄的地方！小虫们的口液有强烈的麻醉作用，叶子洛既不觉得痛也不觉痒，只是有些微凉，“真是厉害。”生死一线，叶子洛难得还有心情笑了一下。他毫无手段对付这些小虫，四肢都如被捆住般，无法动弹，更不要说发出天雷了。喉部已被咬开，被自身灵力挡在体外的黑雾越来越近，就要贴在盔甲上了，只要一靠上来，大概自己很快就会被吃光，这些小虫约摸就是食人鱼的远亲之类的。但是，他还不能死，他还有许多心愿未了。叶子洛抱神守元，灵力围绕着元婴体疯狂运转着，盔甲大放光亮，一时间又将黑雾推开尺许，喉口附近的小虫也立即被本命真元消灭得干干净净。黑雾与灵力不停地争斗着，叶子洛的面色惨白，冷汗涔涔地流淌，喉口的伤处咕咕地冒出血花，一分一寸地消耗着他的生命力。银黄色的光芒几度衰弱又绚亮，最终光芒越来越微弱，黑雾们轰然散开，又猛地扑了过去，好似欢庆的人群。奇怪的是黑雾中的盔甲不见了，叶子洛也不见了。扑到一起的黑雾们一阵茫然，跟着满空乱舞起来，似在寻觅猎物的去向。渐渐的，大部份小虫们散了开去，山谷又恢复成雾气飘渺。在山谷底部的地面上，有数百只小小的飞虫叮在一样弧形的东西上，将那东西叮成了黑色，看形状，好似是叶子洛的奇界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