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儿,原來你去洗头房啥的,为的就是可劲儿糟践自己,好为小绿萝和师母赎罪,是吗。”我含着眼泪看向身心俱疲、面容憔悴的黎叔儿,语气哽咽地问道。“呵呵,我知道你们这两个犊子一直以为叔儿我是个好色之徒,老不正经,对吧,唉,叔儿也知道那些失足妇女埋汰,可是,反过來,她们也有可怜之处,要不是被逼无奈,有几个会心甘情愿地吃这碗被人家拿着不当人的脏饭啊,所以,叔儿这么做,既是在积业,也是在积善,反正叔儿只要是在受罪,你们师母她们在下面就会好过些,这也是叔儿逆天行事的报应吧……”黎叔儿摇了摇头,不想再说下去了。“叔儿,我好像见过小绿萝……”募地,我突然想起当初黎叔儿为了救我们,在建兴大酒店地下室里引爆炸弹的时候,在弹片与瓦砾横飞之际,曾有一个模样清秀可人的小女孩撑着一把绿伞,为我和胖子挡住了那些杀伤力不逊于弹片的飞石,救下了我们俩,难道,那个小女孩就是小绿萝。听了我对那个小女孩长相的描述,黎叔儿眼中噙泪,默默地点了点头:“沒错,就是小绿萝,我已经很久沒有见到她了,也不知道她还能出冷阴司溜达溜达,这个小淘气啊,呵呵”“您怎么会这么长时间不去看小绿萝和师母,您不是鬼差吗,难道还沒有点儿便利条件,您这是咋混的啊,行不行呃,我说。”胖子看着黎叔儿,大惑不解地问道。“那冷阴司岂是随便去得的,我每去探望一次,她们母女就要受鞭笞之苦以消业,我哪里舍得啊,我之所以要在冥府当鬼差,为的,就是能不时疏通关节,给她们娘俩创造宽松点的环境,要不然,我干啥老让你们烧金银锞子啊,又不当饭吃,这回懂了吧,不过,照你说的,小绿萝既然能出來,看來有钱能使鬼推磨确实不假啊,好啊,好啊……”直到这时,黎叔儿才终于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叔儿,您说的意思我们大概懂一点儿了,是不是,我和胖子既然也是可以横跨阴阳界的术士,就免不了要受到五弊三缺的诅咒,不能有儿女情长,也就是您所说的会害了沈涵和老火,让她们俩重蹈师母和小绿萝的覆辙,是吗。”我声音打颤地盯着黎叔儿,问道。黎叔儿悲悯地望着一脸死灰的我和胖子,叹了一口气:“孩子,这就是天数,谁也不能逆天,否则不仅害了自己,还会给你深爱的人造成更大的伤害,你们愿意吗。”我和胖子摇了摇头,心如刀绞。“田启功终生未娶,怕得就是这个,这个,叔儿就细说了,咱们说说尹川山吧,你们知道尹川山为啥和沈涵的母亲阴阳永隔吗。”黎叔儿忽然将话題引到了尹川山身上。“不知道,大概也是跟这缺了大德的五弊三缺有关系吧,操他妈的。”胖子愤愤地骂了一句脏话,似乎要一吐胸中的愤懑。“尹川山是玄真子道长的高足,当然也明白五弊三缺的厉害,可是,在这世间,一个人最难过的,不是生死关,而是情关,当年,尹川山在去昆仑山追捕邪教教徒的时候,邂逅了沈媚儿,就是沈涵的母亲,那沈媚儿是一只修炼千年的火狐,不仅美艳动人,还道行深厚,按说已经参透了情关,可惜,自与尹川山遇到之后,俩人就鬼使神差地坠入情网,不可自拔,并很快就怀上了沈涵。”“知道自己怀孕了,沈媚儿甚至都沒有时间來享受要做母亲的喜悦,便陷入了深深的恐惧之中,因为,她和尹川山都知道,一旦这个孩子降临人世,可能就会陷入五弊三缺的诅咒之中,到时候,等待一家人的就会是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为了避免自己的孩子受到这种伤害,沈媚儿在痛苦煎熬中,决心自己主动赴冥府自我幽禁,以换取沈涵的生存权利,就这样,沈媚儿不顾尹川山的苦苦哀求,毅然以永世幽闭在冥府的巨大代价,换取了沈涵的生命,这么多年,尹川山始终未娶,独自含辛茹苦地抚养沈涵,其内心的痛苦,除了我和田启功,沒有人知道,而且,为了不让沈涵去涉险救出生母,尹川山宁愿被女儿误解,也不告诉她母亲离自己而去的真相,这种锥心之痛,又岂是一般人所能忍受的,啊。”黎叔儿说到这里,再次触动内心的悲伤,不禁又是老泪纵横,泣不成声。“在知道沈涵和老火与你俩相爱后,田启功、尹川山多次密会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尹川山就不必说了,就是田启功,也是视沈涵和老火如同自己的女儿一般,作为父亲,他们无论如何都不愿伤害沈涵和老火,毕竟她们也有追求幸福、享受爱情的权力啊,但是,默许与你们相爱,就等于眼睁睁地看着她们俩走向死亡,你们说,这是一种怎样的虐心之苦啊。”黎叔儿说不下去了,无言地仰头看向了天花板。“叔儿,这五弊三缺就真的沒有破解之道了吗,啊。”我手脚冰凉,浑身发抖,几乎都已经无法站立了,浑身瘫软地颓然倒在沙发上,但犹自不死心,颤声问向黎叔儿,心存一丝幻想。黎叔儿痛苦地摇了摇头,斩钉截铁地说道:“天意不可违,这是保持三界平衡的一种游戏规则,谁也无权破坏,连大罗真仙也不允许。”听了黎叔儿决然的回答,胖子也彻底虚脱了,倒在我身边,两眼无神、失魂丧魄地低头发呆。我将头靠在沙发上,含泪看着已经变得模糊不清的天花板上的图案,与沈涵从相识、到相知相恋的一幕一幕往事就像电影画面一般,一帧一帧、清晰地闪过,每一帧画面,都象利刃一样,将我的五脏六腑搅得痛入骨髓,那种痛,是一辈子都无法忘掉、也摆不脱的魔咒,时时想起,都会痛不欲生。那厢,胖子牙关紧咬,是咯咯作响,腮部咬筋毕现,眼珠子通红如血,似乎要喷出火來。沉默了片刻之后,我和胖子几乎是同一时间“呼”的一下从沙发上站了起來,吓了黎叔儿一跳,怔怔地看着我们俩,不知道我们俩这是怎么了。“叔儿,我想好了……”我和胖子看向黎叔儿,异口同声地说道。“啊……”黎叔儿一脸担心地看向面部表情要杀人的我和胖子,似乎已经猜出我们要说什么了。“叔儿,我想明白了,是,天道不可违,可是,您看看,这陆宇峰当初在宣武门弑兄夺位,逼父让位,可结果怎么样,不还是名垂青史吗,不仅如此,他死后的魂魄几千年不安生,一而再、再而三地在世间挑起血雨腥风,为祸人间,害得无数家庭流离失所,曝尸街头,那又怎么样,他还不是一样无所顾忌地横行阴阳界,您所说的天道呢,瞎了,看不见,咋不用天雷劈死他呢,啊,所以,叔儿,我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所谓天道,根本就是欺软怕硬,那些JB规矩,都是给善良人定的……”我越说越激动,呛了一下,开始剧烈咳嗽起來。胖子也早就忍耐不住了,急急地接着我的话音继续说道:“沒错,我去他妈的天道,天道就是一堆粑粑,叔儿,我不懂大道理,可我知道,只有有巨大的能量,就可以改变这个世界的现状,实现时光倒流,甚至可以让人穿透二维、三维、四维的空间……”胖子见黎叔儿愣模愣眼地看着自己,知道自己的几维几维的物理术语彻底将黎叔儿打蒙了,就直接说道:“叔儿,明侃(东北方言:说的意思)了吧,如今我们俩体内有天蚕子的无坚不摧的魔力,这就是我们改变天道的资本,无论结果如何,我们都要拼一下,我们要和老天谈判,逼丫改了那JB毛的天道,丫要说不行,那就磕一下,死了我们也认了,否则,不仅老火和沈涵会瞧不起我们,我们自己都得窝囊死,叔儿,您别拦着我们了,我们大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们不想、不想象您一样,一辈子生活在内疚之中,行吗。”胖子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最后那句一定会刺伤黎叔儿的“我们不想象您一样,一辈子生活在内疚之中”的话,并满含歉疚地看着黎叔儿。听了胖子的话,黎叔儿浑身一震,慢慢抬起浑浊的眼睛,看看胖子,又看看同样表情坚定的我,低声说道:“难怪天蚕子会选中你们俩,你们俩体内,原本就有桀骜不驯的魔性啊,这,大概就是定数吧,唉……”“你们真的决定了,是吗。”黎叔儿闭目想了一会儿,遽然地一睁眼,看向我和胖子,厉声问道。“是的,我们决定了,黎叔儿。”在我和胖子的背后,突然传來了沈涵和老火平静而决绝的声音,声音不大,但传入我们俩的耳朵里,却不啻是洪钟大吕、振聋发聩的巨响。“你们、都听到了,。”我和胖子回过头,一脸惶恐地看着沈涵和老火,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