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这颗水蓝的叫做水瑈珠，也算是夜明珠，是蒙古亲王世子亲自赠给我的，我看着好看就穿成珠子送给你。”老十笑嘻嘻地说，一面拿住我的手腕举起来看：“你看，果然很美。”“……”这句双关语却让我更加尴尬，任由他举着我的手，左看右看，心里却渐渐地淡漠下来，我似乎在害怕着什么，可是又说不清。“这小的珠子呢，是我要能工巧匠用猫儿眼雕琢出来的，看这紫色，清淡柔和，我想应该适合你，就穿上了，本来这猫儿眼的位置是一种叫瓀炆玉的珠子，但总是凑不齐，便用猫儿眼取代了。”老十丝毫没有发觉我的态度转变，而是继续兴致勃勃地给我讲解，目光只是注视着我腕上的珠子。“老十……”我嗓子有些哑，叫出来倒把自己吓了一跳。老十抬眼看着我，我们相识这样久，这却是我头一次看进他的眼睛，他的眼珠是深黑色的，浅浅地倒映出我的影子，就那样完全地囊括进去。他脸上没有了方才的嬉笑，而是很认真，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害怕他那么认真地盯着我看，便低了头犹犹豫豫地说：“你其实没必要给我这么贵重的礼物……”心里突然觉得承受不起，说着伸手想取下来。“别取，带着它！”老十神色严峻地按住我的手，声音有些紧：“别取下来，好不好？”后面几乎变成恳求。我从未想过一向豪爽的老十会有这样的一面，事实上，再不认识他之前，我一直以为他是个纨绔子弟，然而，他却常常在我面前表现出他有多么思念他的母亲，让我感到我们似乎是同类人，可是当他越让我觉得他对我不一样我越是难堪，只生怕这份感情变质，记得普希金说过这么一句话，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友谊，不是爱情的开始，就是爱情的结束。然而，我并不认为我和他之间这是爱情。“好，我会一直带着的。”虽然心里挣扎半天，我还是冲老十笑着说。老十又笑开了，脸上的五官因为笑容变得异常明朗，我便也忍不住笑了，顿时，满室春风。如今老十年龄大了，也有了许多事情，不能和我像以前一样坐着胡扯了，说了两三句便自走了。宁袖这才进屋来，笑道：“这位爷要我不要吵醒您，自个儿的声音都大的什么似的。”一面扶我回到**，端来了药碗要喂我，我笑着推托道：“好啦，我打赌输了，你更是没道理伺候我啦。我自己来吧，自力更生，丰衣足食嘛。”宁袖佯做气恼道：“格格，您手没劲儿，若是打了碗，遭骂的岂不是还是我这个奴婢？”我听了便乖乖地任由她喂我了，真是的，似乎她总是能把我驳得无话可说。荣妃过了几日便去碧云寺静养了，拜我这感冒所赐，我可以卧床不去送行。但宁袖却跟着荣妃去伺候了，说是年龄小，让她出去见见世面。我虽然不舍，但一来我没有权力拒绝，二来我用了荣妃近身的宫女，也没有立场拒绝。所以也只好和宁袖好好嘱咐了几句话，便让她跟去了。我*日日歇着，平淡无奇，俗话说得好，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虽然知道是小伤风，却迟迟不好完全了。有时突然记起九阿哥来，心中还是惴惴地，不过以我现在的情况来看，他似乎没有追究这件事儿，但我心里却始终放不下。却是安嘉来看过我许多次，那日的事只字不提，让我又是愧疚又是感动。眼看着荣妃去了四天，老十突然来找我，说要出宫，问我有没有想要的，我突然记起了九阿哥提起的隽玉坊、柳月凝什么的，便拉着老十小声道：“我想出宫！”老十一惊，但随后就笑道：“也好。让你日日憋在这深宫，确实委屈你了。”我惊讶于他答应得这么爽快，但总之答应了，我便已是十分高兴了。老十极其隐蔽地差他的随身太监马六儿给我送来了一个包袱。我跟婉约和卓明说我今儿要睡一整天觉，不叫唤绝不可以进来，婉约卓明都是大宫女了，便都不多问关了门。我打开包袱，是一件男子月白色绒长衫，玄色棉背心，一双厚皂靴子和太监的帽子，还有一件太监服饰，是要套在外面的。看的我嘴都合不拢了，只是喜孜孜地一件件挑着看，兴奋不已。我对着铜镜结了辫子，穿上了老十准备的衣服，蹬上乌皂靴子，从镜中看来，千万别怪我自恋，俨然是一翩翩少年，心里偷乐起来，忍不住又笑了，自己一个人左转右转，不时傻笑两声，要是让人看见了，不定以为我得什么病了呢。套上了太监服我还是笑的眼睛都成缝儿了，由此可知，我这段时间憋的有多郁闷了吧。“笃笃。”敲声响起，“格格，爷问着好了没。婉约、卓明二位姐姐都不在，您放心走吧。”是老十贴身小太监马六儿的声音，我应了声，开了门，那小太监看了我先是一愣，又笑了出来：“格格这么一打扮倒换了一副模样，成，那奴才引您过去吧。”我笑笑伸手示意让他带路，心里却不自禁地猜测着若是老十看见我，会作何反应呢，心里美得颠颠儿的。“你很厉害嘛，这么英俊！”老十看见我就冲我大笑道。“切，用我的话，没新意……”我虽然心里美得流油，但还是佯做生气和他逗笑了一会儿。老十这次出宫是带了我和马六儿，我取代的太监名叫万家财，是个新来的太监，只想着凭腰牌应该能蒙过去。坐上了马车，我还是笑，老十便指着我的嘴笑道：“再笑你半张脸就都是嘴了。”他也是十分高兴，马六儿是个可靠的，这次出宫，也就他知道，所以即便马六儿在车沿上坐着，老十也是一点儿也不避讳，可是他压根儿不会想到，查人的侍卫竟然认识万家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