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一章 夜访

“是你？”李雪儿顿时愣住了。正在忙碌的这个年轻人长的极为清秀，身上的衣服虽然破旧，但是却极为干净整洁，并且不光如此，摊位周围一些栗子壳，也是收拾的干干净净，丝毫没有给他人带来不便。看着对面的年轻人，虽然脸上有些许灰尘，但是李雪儿仍然是一眼就能认出来，对面这个年轻人，正是当天晚上为她交钱的那个年轻人。“……”年轻人抬头看了李雪儿一眼，眉眼之间尽是茫然，随即不再搭理他，转而又忙碌起来。“雪儿，你认识他？”她母亲好像发现了什么，在一旁狐疑的问道。因为家庭条件不好的关系，女儿平日的生活极为单调，基本上就是两点一线的生活，而她班级当中的那几个男生，她母亲也见过，可是却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个卖糖炒栗子的同学。“我……认识。”雪儿犹豫了一下，没敢讲事情的真相说出来，她害怕一旦说的多了，她母亲能从其中猜到什么，那可就坏了。“哦。”她母亲狐疑的打量了两个人一眼，然后转过身去，看似不再关注这边，耳朵却是立的老高，听着这边的动静。李雪儿站在年轻人的旁边，看着身边的年轻人娴熟的拿栗子，称重，找钱，一时之间感觉到现实有些错落，她拼命的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楚面前这个年轻人，可是无论怎么看，也无法将对方与那天晚上那个身穿大衣的年轻人的身影重叠在一起。难道是自己记错了？李雪儿忍不住想道。可是下一刻，她立刻又自己否认了这个想法，不可能记错，这张面孔，早已经出现在她梦中无数次，过去的每一分每一秒，她都在期盼着能够重新遇见对方，此时对方就在面前，她又怎么可能记错？眼看着对方还在那里忙碌着，一句话也不吭，李雪儿也不好打搅对方，只是站在旁边，一言不发的注视着对方。终于，趁着一个忙碌的间歇，眼看没有顾客，年轻人好像也有些劳累，转而坐在一旁的凳子上休息起来，李雪儿总算等到时机，开口问道：“你在这里卖栗子呀？”“……”年轻人抬头看了看他，没有回答，再次低下头去，看着自己的脚尖。心中好奇之下，顺着对方的视线看过去，李雪儿看到地上几只小虫正在那里费力的拖着一块不知道什么食物的残渣，目的地则好像是不远处的一个石头缝当中。抬起头来，看着对方那聚精会神的样子，李雪儿情不自禁的哑然失笑，如果是先前不认识他的话，光看这一幕，恐怕任谁都会以为这个年轻人是个傻子吧？“你来这里多少天了？我怎么一次也没有看见你？”李雪儿问道。只是和上一次，年轻人还抬起头来看看他有所不同的是，这一次，年轻人不知道是太过于专心还是怎么的，甚至连头也没抬一下，只是自顾自的看着那几只努力的小虫，仿佛没有听到李雪儿的问话一般。正在这时，一旁一对情侣走了过来，看见栗子，女孩儿顿时惊喜道：“哎呀，有糖炒栗子，我要吃……”“那就买点呗。”男孩儿笑了笑，走到车子边道：“傻子，来点栗子。”年轻人闻言抬起头来，看了看对方，一言不发，站起身来，装栗子，称重，接钱，找钱，一切动作娴熟无比。“你喊他什么？”李雪儿气愤的说道。男子一愣，抬头一看，顿时看清楚问话的是个漂亮的女孩儿，不过女朋友在旁边，倒也不敢油嘴滑舌，只是皱着眉头道：“傻子啊，怎么了？”“你……你这个人怎么随便骂人？”李雪儿气愤的说道：“你赶快道歉。”“道什么歉啊，这个家伙本来就是个傻子啊。”男子纳闷的看了一眼李雪儿，嘟囔道：“有病……”随即转身离去。“你你……”看着对方走远了，李雪儿气愤至极：“什么人啊，真是没有素质。”转过头来，看着仍然一言不发的年轻人，李雪儿气愤道：“你怎么这样啊，他骂你你还卖他东西……”两只小虫仍然还在努力的为着食物而努力，年轻人也是全神贯注的看着，至于李雪儿的问话，抱歉，只有她母亲和旁边的几个卖菜大妈才听到了。“雪儿，你认识这个年轻人？”听了这么长时间，她母亲终于是忍不住开口问道。“我……”李雪儿迟疑了一下。“呵呵，雪儿，你也别生气。”旁边一个卖菜的阿姨插嘴道：“刚才那个年轻人说的其实也没有错，这个年轻人脑袋好像是有点……”“什么？”李雪儿一愣。“……”在旁边买菜阿姨的讲述之中，事情，也逐渐被还原出来。这个年轻人，大约是在二月份之后出现的，每天早上六点不到，此人就准时的推着小推车地出现。有很多人说他是个傻子，但又跟一般呆呆傻傻的病人不同，你如果跟他买东西，他无论报价或是其他的事情都很娴熟，简单的几句话也完全像个正常人。但他并不与人做其它的交谈，更多的时间，他就坐在那个小摊后呆，皱起眉头像是在想很多很多的事情，或沉思、或缅怀，偶尔也有淡淡地笑容，如果只是远远看着，或许会觉得他很成熟，也是因此，才会让人完全弄不清楚他地年龄。不过他也不总是那样的，有那么几次，他像是恢复了正常一般跟旁边的人说过几句话，每次都把人给吓了一跳，不过说得几句，他便又恢复了呆的状态，旁人倒也觉得：或者就因为他是个与众不同的傻子，才能把糖炒栗子炒得这么好吃吧。无论如何，终究是个卖糖炒栗子的而已。“真是可惜一个这么好的年轻人了……”卖菜的阿姨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眼见又有一批出来买菜的家庭主妇过来，连忙开始招呼起来。听着卖菜阿姨说的话，李雪儿的脑海当中逐渐浮现出了这么一副场景……清晨，蓄电池续航的暖黄色小灯光，亮起在日出前的街市氤氲之中，一直到暮霭升起的时候。晚上，一直到市场里的摊贩续续地走了，那灯光又亮起来，一直守到人们都走光了，街市空空荡荡的时候。他还在那里守着，待到晚上十点一到，方才准时收摊。每天每天，风雨无阻。而不光周围的世界怎样变化，年轻人仍然是一言不发的坐在那里，仿佛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当中……“怎么了？雪儿？回家吧？”看着李雪儿的目光逐渐痴了，她母亲忍不住开口道。“嗯。”眼看着对方已经不记得自己了，李雪儿一步三回头的转身离开，可是走了几步，却突然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穿着拖鞋啪嗒啪嗒几步的跑了回来，站在年前人面前，鼓起勇气，用少女所特有的倔强目光看着面前这个因为自己突然出现而吓了一跳的年轻人。“回我家去住吧。”李雪儿不顾周围诧异的目光，也不顾母亲在后面的呼喊，大声的说道。“……”年轻人显然被李雪儿喊话的声音吓了一跳，皱了皱眉头，又自己想了想，好像是在想对方到底在说什么，不过最终，他还是低下头去，继续全神贯注的盯着地上的那两只还没有到达目的地的小虫。……最终，李雪儿还是回到了家中，她母亲虽然好像感觉到了什么，不过眼看女儿没有开口的意思，所以也没有多问，从小到大，李雪儿都极为让她省心，所以她也相信，自己的女儿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会很有分寸，自己这个做母亲的，只需要在后面默默的支持她就可以了。吃完晚饭之后，坐在沙发上，虽然眼睛看着电视新闻，但是李雪儿却是一个字都听不清楚，而等她回过神的时候，却发现外面已经飘起了雪花……“这应该是今年冬天的最后一场雪了吧？”看着窗外的雪花，李雪儿喃喃自语道。不过下一刻，她却突然想到了那个在市场卖糖炒栗子的年轻人……他晚上在什么地方睡？他有伞吗？他会不会感冒？他衣服穿得很少，没有手套没有围巾没有帽子，几件衣服自己看了都觉得冷，他……这一刻，李雪儿的脑海中想了许多，不过最终，这些想法，统统成为了一个行动的动力。李雪儿穿上大衣，拿上雨伞，推开房门，看着外面漆黑的夜晚，心中微微感觉到一些害怕，最终咬了咬牙，转身将还在睡梦当中的咪咪给抱在怀里，然后裹紧大衣冲了出去。怀中那个不断好奇伸出小脑袋四处乱看的小东西，无形之中驱散了李雪儿内心的恐惧，借助着一旁路灯的指引，她很快就到菜市街口，只是不知道是时间已晚，还是今天生意不错，总之在李雪儿来到这里的时候，那个年轻人已经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