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冷风已起,慕容红亭不禁打了个冷颤。已走向窗口,想带起窗棂。倏然,一根木棒突如毒蛇般奇快无比敲向慕容红亭脑袋。说也奇怪,竟然有人以此方法暗算一代高手?慕容红亭突遭有变,身形暴然后仰,轻而易举避过此棍,神不动,气仍闲。木棒一击不中,也许用力过猛,往前一带,小痴哇的怪叫,一头已栽入屋内,跌得眼昏撩乱,不知身在何方?他摸着头,直叫着:“呃……好痛!”慕容红亭本就觉得此人偷袭功夫,实属不入流,真如小孩在耍把戏--事实亦是如此。根本一点也不紧张,怡然地笑了笑。“你是何人?……”小痴摆摆屁股,站了起来,亦是天不怕地不怕,嬉皮笑脸道:“你儿子果然很看重我,说的让你对我印象深刻,一见面就认得出,实属难得。”任谁一看小痴那副德行,包准过目难忘,尤其那束往后仰的马尾发束,更是标记,散而不乱,长短恰到好处,很是养眼。慕容红亨愕然道:“你……你敢偷袭老夫?”小痴一副自大样,如小腿的木棒一甩,道:“笑话,我要暗算谁就暗算谁,任谁也管不了?”慕容红亭瞧他如此滑头,不禁莞尔一笑:“你时常如此暗算人家?”“不错!”“那你时常跌倒了?”小痴登时干笑道:“跌倒也是一种磨练,总是有代价的!”慕容红亭笑了笑,道:“你很大胆?”“哪里!要成大事,眼光要看远一点。”小痴道:“只是我的手筋不上我的眼光,否则你早就摆平了;这是我唯一的缺陷。”慕容红亭莞尔一笑,道:“希望将来你能改进;倒是有个问题想请教阁下,你为何想暗算我?”小痴回答的很绝:“手痒。”“手痒!”慕容红亭有点哭笑不得:“这值得吗?”小痴道:“如果你再让我敲一次,就值得了。”如此难缠的人,慕容红亭还是第一次碰到。道:“你不怕我一掌杀了你?”“不怕。”“为什么?”“因为你还有很多问题要问我。”慕容红亭凝目注视小痴,不久道:“你多大年纪了?”“少年岁左右?”小痴道:“对不起,俺年少就死了父母,记不得那年生,从十五岁到十八九岁都有可能。”“好一个少年左右!”慕容红亭道:“依你年龄,心思就如此灵巧,实让人望尘莫及。”小痴自得道:“这话我听多了,天下第一聪明者就是我,当然你也不必客气,有话快问吧!”慕容红亭亦不多说,稍加思考,已问:“还是那句话,我和你无怨无仇,你为何要暗算老夫?”小痴道:“好吧,我就实话实说;你该想得到我那招‘达摩窜月’瞒得了你儿子,却瞒不了你,我要不来,你一样会去找我,谁想到你却中途变卦,不去找那‘香香居’,我只好先下手啦!”他又道:“老实说,我告诉你儿子这招功夫,就是要他来找你,然后你们会想尽办法来化解,我就可以在暗处偷看这一切,只是天不从人愿,你好象早就看过此招似的,练都不练,害我白蹲了一个晚上。”慕容红亭愕然道:“这么说,你根本不想等到明天了!”“呆子才会等到明天!”慕容红亭若有所觉:“看样子,昨晚闯入可人花园的也是你了?”“不错!”慕容红亭登时提高警觉,认为此事并不简单,冷道:“你三番两次闯入慕容府,有何目的?”“这个嘛……”小痴眼神瞄向跳动烛火,只见烛火闪闪晃动着,已黠笑起来:“目的有很多种,最重要一种,就是想学慕容府的武功,你肯教我吗?”慕容红亭闻言,顿时更惊愕瞧着小痴,双目尽是诧异:“你……你就是江湖传言,无所不学的‘聪明白痴’白小痴?”小痴得意道:“我白小痴也算没白混啦!连你都知道我的大名,其它的就不必多说啦,教我武功,保证你有好处!”慕容红亭绷紧神经但觉得有所疑惑,道:“以你绝顶智能,根本不可能如此暗算别人……”小痴笑道:“你很了解我嘛!”“你……”慕容红亭突觉不妙,整个人如置身阴曹地府之中,自己竟然栽得一无所觉,霎时出掌抓向小痴。“太慢啦!”吕四卦已从另一头窗口爬进来,笑嘻嘻的走了过来。那副“阴谋得逞”脸容,真叫人不敢恭维,直如一只大狒狒。“你们……”慕容红亭但觉全身乏力,已倚靠桌角,摇摇欲坠,显然自己已中暗算,竟然一无所知。小痴含笑走前,这:“别急,只是‘天香酥’而已,并无大碍。本来这种药也很难制住你,我想了想,只有先来这么一下,引开你的注意力。”吕四卦接口道:“然后我就从暗处将软麻药吹进来,药性碰上烛火就化开了,就这么简单。”原来小痴当时观看烛火,乃在衡量药物是否已生效。慕容红亭栽的没话可说,苦笑不已,道:“你们……想干什么……”小痴道:“我不是说过了?想学你的‘玄天神功’,你肯不肯教?当然,不肯教的话,会很严重的凄惨的!”慕容红亭道:“你可知你的行为已犯了……武林大忌?”小痴笑道:“我管不了那么多啦!你不晓得武功差的痛苦?你们武林帮派也真自私,藏着秘门武学就在他人面前耀武扬威,我们这些人就得永远吃瘪,这可不怎么公平,我是在突破传统。什么‘武林大忌’,充其量也只是你们那群人在自我保护,我可不在乎。”小痴手段虽有点过份,但听其所言也不无道理。慕容红亭一时也不知如何回答。吕四卦道:“老爷你就传我们几招吧?说不定我们还会把你的武功发扬光大呢!何必那么自私?”慕容红亭道:“老夫很想传你们,但……慕容世家祖有明训,如此背祖叛宗之事,老夫不敢违背……”“死都死了,你还那么认真?你想想看,他们以前还不是学别人的?”小痴道:“老头想开点,别为了祖上一句话,你就啃一辈子,要合乎时代!”纵然小痴说得轻松,慕容红亭可没这个胆子违背祖训。小痴无奈道:“我们有代沟不沟通也罢!你就这样传我们,会如何呢?”慕容红亭道:“慕容府亦为武林世家,如若武功外流,恐怕将遭不测,这就是为何天下各派不将绝学公开原因之一,恕老夫不敢冒险。”小痴道:“这也是你们不长进的原因,你只要不断创新,还怕人家学?”除了小痴如此聪颖脑袋以外,谁又敢诳言创新武功?这歪理,看来天下只有小痴敢接受,慕容红亨为了整个家族之声望和安危,他当然不肯答应传授。小痴道:“好吧!你不肯传,我又一定要学,总有一方会得逞,咱们就来较量!我先搜搜你书房再说!”说着已和吕四卦大搬藏书,搜一本,丢一本,翻箱倒柜,任何有类似武功之籍册,他们都不放过,就是搜不到“玄天神功”秘本。小痴不得不相信慕容府的“玄天神功”是口传的。直叫着此事麻烦,已走回慕容红亭椅前。“老头,听说你们‘玄天神功’都是口传?但是我觉得奇怪,要是你不小心翘了,或是你儿女都没了,这功夫不就绝传了?”小痴精明睨眼道:“我想你们一定有留下什么后步吧?”这可能性相当大,然而慕容红亭仍矢口否认。小痴仍笑口常开,频频点头:“反应还算正常,不过我既然来了,总不能空手而回,我会教你说实话的!”慕容红亭冷道:“你想逼供?”“唉呀!我心肠还是很好的,除了坏人以外,我是不杀人的!你放心,我另有秘招。”小痴笑得很神秘。慕容红亭见他贼头贼脑,也着实担心,问道:“你到底要用何种方法?”“摄心术,你听过没有?”慕容红亭软绵绵身躯,此时也禁不住的**,诧然道:“你也会摄心术?‘摄心魔女’与你有何关系?”小痴呵呵笑道:“她是我娘,你满意了吧?”慕容红亭霎时如抽了筋,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事实。“你等等,我马上来替你摄心!”小痴潇洒的走向吕四卦,细声道:“上次在黑无山偷来那块布,还在吧?”吕四卦尴尬道:“在……在脚……”他已蹲下身,从两脚短靴中,各抽出两条发黄的绑腿布,一股味冲了起来。小痴瞪他一眼:“好小子,你倒真会废物利用?摄心魔女的肚兜,你也敢乱用?还撕成两半?”骂归骂,他还是抓过两年前,冒了千辛万苦,才从摄心魔女身上偷来的“摄心咒”。本是朱红色的布块已褪成枯黄色,但其中字迹勉强仍看清楚,只是中间一行已被分成两半而有所磨损,还得费一番功夫揣摩。小痴见及此,登时掴了吕四卦一响头,骂道:“你裹腿肚没关系,还想改造咒语?要是念不出,小心我毙了你!”吕四卦干笑道:“纯属意外,你多费点神,时间不多了……”“就是时间不多,我才担心摄不了他的心!”小痴再瞪他两眼,眼看天就要亮了。不敢再耽搁,转身走回慕容红亭身前,得意道:“老头,你忍着点,马上你就会魂游太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连你最脸红,最暗恋的梦中情人,我想你都会说得很痛快吧!”慕容红亭更是心急,然却一点办法也没有。“首先,先瞧瞧摄心图……”小痴将布块合并,正面画有如八卦又如年轮之图,他正晃着。慕容红亭低头闭眼,不敢正视。吕四卦立时走向椅后,双手抓住其脑袋,并撑开他眼皮,呵呵笑道:“来,我帮你魂游太虚。”可怜一代武林豪杰,此时竟一点力道也无,任人如布偶般摆布,这?斗实栽到家了。不得已,他只好尽量静下心来和邪术相抗。小痴则边晃图边念咒,真像那么回事。慕容红亭但觉图案似在旋动,引勾着自己思绪也飘飞于九霄云层,阵阵幻想已生,思绪不停的转着,眼睛渐渐沉重、模糊。小痴也筋着晃着,起初还好,念至一半,已觉两眼昏花,不禁偷瞄慕容红亭,见他比自已还惨,已窃喜咒语生效。晃动速度已放缓。下面问题又来了,拆开的字,又有了磨损,一时也接不下去,只好以吱唔细声带过,再瞧瞧慕容红亭,似更加沉迷,倒也放心不少。接下来就念的顺畅多了,也大声多了。咒语念完,慕容红亭已两眼发直,憨然坐于椅上,似如木偶。吕四卦已松手,窃笑道:“真像白痴!”小痴立时瞪他一眼,因为这“白痴”甚是碍耳。吕四卦干笑道:“不不不!我不是指你……时间不多,快问吧……”时间不多,小痴只好办正事要紧,再瞪他一眼,才转向慕容红亭,那股兴奋,真叫人以为他中了大奖。他已细声发问:“你是谁?”“慕容红亭……”“嗯--成了!”小痴激动的瞧向吕四卦,第一次摄心就有如此成果,实让他俩疯狂不已。吕四卦也凑上来,猛问生辰八字。慕容此时如同白痴,当真有问有答。两人早已忘了要先问武功心法,反而问些奇奇怪怪题目。小痴问道:“你在暗恋谁?”“……王母娘娘……”“哇喔!”小痴瞪大眼睛,瞧向吕四卦,激动道:“这老头竟然谈恋爱谈到神仙头上了?简直无法无天。”吕四卦呵呵笑道:“不知王母娘娘答应他的求婚没有?”他已如此问出口。慕容红亭问答:“不敢求婚。”“怕什么,下次我替你求好了!”小痴兴高采烈的又问:“你最恨谁?”“白小痴……”小痴愕然:“我?你有没有搞错?”“……没有……”小痴仍是笑嘻嘻:“娘的!才见面不到几个更次,我就变成你最痛恨的人了?也罢!人心不古,世事无常,我认了就是!”吕四卦问:“你有几个小老婆?”“……”慕容红亨没回答。小痴追问:“怎么?是没有,还是不敢讲?”“我……还在数……”“哇喔?”小痴和吕四卦瞪大眼睛,那股兴奋和不敢相信神情,真叫人以为他俩发了疯。小痴装成望尘莫及样,啧啧有言:“这还得了,还在数?”吕四卦赞叹道:“看样子千百个是跑不了。”“真是老色鬼!”小痴想了想又笑起来。他又问:“那你的儿女更数不清喽?”“遍天下!”“哇喔!”小痴瞪大眼睛,瞄向吕四卦,鬼心思又起:“包不包括吕四卦?”“包括。”“呀--”小痴抖捏双手,瞧向吕四卦:“听见没有,你是他私生子耶!不知是第几个?”吕四卦正想反驳。慕容红亭突然笑出声音:“也包括白小痴。”这一笑,登时又使小痴和吕四卦傻了眼。慕容红亭哪来被迷了心,摄了魂?两眼溜丢转着,气色比以前好多了。他根本没被摄心,方才全是装的,本想以此瞒过小痴有关武功之事,谁知小痴问的竟会是这些让人发笑的问题逼得他再也装不下去,以至于露了形迹。小痴苦笑不已,本以为在耍别人,谁知竟被别人从头耍到尾,这糗可出大了。斥笑道:“真***摄人不成反摄己!”吕四卦亦是哭笑不得,好端端,竟会当上人家私生子?小痴自嘲的笑了两声,已瞧向慕容红亭,道:“老头,你也满看得开嘛!”慕容红亭含笑道:“筋你学的。”“没想到我的摄心术那么糟……”“也许‘摄心魔女’不是你娘的原因吧!”小痴望着手中咒语,实是有点不甘心,分明是有效,为何会变成如此?“吕四卦抓住他,再来一遍!”小痴不信邪的晃起摄心图,非得将他迷倒不可。吕四卦亦甚不服轮,再次抓起慕容红亭头额。“不用了,我自己来!”慕容红亭有了前次经验,已然胸有成竹接受挑战,存心让小痴舍去学习神功之念头。吕四卦已松手。慕容红亭则静目注视小痴,当真以己之力和小痴斗法。图案仍令他昏眩,但小痴咒语一断,他马上敛起心神,倒也能抵挡摄心术。小痴晃得手酸,仍不见效果,念得更急:“魂归来兮,魄出窍,神归来兮,灵出关,呀呢摩拉西嘿哪……”愈念愈大声,心情愈激动,实是咽不下这口气,突地双手猛往慕容红亭脖子掐去,猛抖着。“你为什么不昏迷--为什么?可恶!可恶……”双手猛抖,掐得慕容红亭老脸通红,舌头外吐,就快断了气。“为什么?为什么,还不快昏迷--”激动之余,他掐得更紧。吕四卦见状,暗道一声“惨了”,马上拾起木棒交予小痴,道:“迷魂棒在此,用此催眠更快!”小痴接过手,猛然敲往慕容红亭头颅,“卡”的脆响,他果然昏迷了。小痴激动心情就此才平静下来,嘘口气,抹去额头汗珠,憨然一笑:“缺了一样东西,还真不好意思……”吕四卦见他心情已静,也放心不少,道:“这次摄得很彻底,他再也装不了。”小痴摸摸木棒,自我解嘲道:“我终于明白,这种催眠是最有效的一种,纵使有点副作用(长瘤)……”吕四卦道:“怎么办,现在要问他,说不定也要自己催眠。”小痴自嘲笑了几声,道:“反正也耗上了,咱们先把他藏起来,今晚再问个清楚。”吕四卦道:“也好,要藏在何处?”“这倒是个问题……”小痴稍加沉思,道:“反正也不容易抬走,就藏在花园那棵榕树好了。”两人不再耽搁,趁天仍黑漆未亮,扛着慕容红亭,一堆一拉,潜出窗外庭园,再爬上盘根错节,枝叶茂密的榕树,三两下已将他捆于隐密处,还封了他嘴巴。若非专心注意此树,任谁也未想到树上会藏有人。一切就绪,两人已若无其事走回“香香居”,有了一身奴仆装,在侠义自居的慕容府倒也能畅行无阻。《第一集完待续》--- 扫校Kuo 扫描,Kuo 校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