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把事情弄明白一点,我对鸡公白说:“走,我陪你去谈价钱。”阿白巴不得我这样说,因为他知道,我杀价有一手。在路上,鸡公白对我说:“东西是我看中的,人家是先送到我哪儿的,到时候,你别跟我抢!”鸡公白就是这种小家子气,总以为别人会占他的便宜,我没好气地说:“送我也不要!”他说:“怎么?送你也不要,为什么?不值钱是吗?”看来他又想打退堂鼓了,一分钟不到的时间,我能感受得出他那种患得患失的心理,为了使这事情顺利一点,我沉下气跟他说:“不是钱不钱的问题,而是要把事情的真相弄明白,你想这么古怪的事情我一生遇到了多少?”鸡公白说:“没遇过。”我说:“哪就是了,这么奇怪的事情如果不把它弄个明白,哪我们做人还有什么意义?我们的人生有什么意义?人生不就是要追求真理吗?什么是真理,就是把不知道的事情弄明白,我们花那么多钱去读书是为什么?不就是想知道多一点不知道的东西吗?古人说传道授业解惑也,这个解惑就是要把自己不明白的弄清楚,现在没人帮我们解惑了,只有靠自己,要是真有人能帮我们解惑那也是要收费的,天上是不会掉下馅饼的,世上也没有免费的午餐,你愿意让人收费吗?”说得鸡公白连连点头:“对对对,就是要我们自己解决自己的问题,还是你说得有道理。”我们一边说一边走,来到鸡公白住的那幢楼的楼下,他住的地方离我那儿不远。不过,鸡公白住的是八楼,我很辛苦才爬上去。爬上去后,我俩都有点气促。鸡公白拿出锁匙开了门,只见里面有个小伙子身上裹了一条浴巾赤脚走了出来,身上还滴着水,鸡公白问:“你在干什么?这么早就洗澡了?”只见那个小伙子奶声奶气地说:“哎呀,你这地方有股味道,我洗了好几次都没洗完这种味道呢!”他看了看我:“这位是什么老板啊?”鸡公白说:“这个是字画鉴定专家,我专门叫他来鉴定你的那幅画的。”只见他象太监一样挥了一下手中的小毛巾说:“哪就鉴定呐,专家有啥了不起的。”说完又跑去洗手间洗澡了。里面传来哗哗的水声,这时,我的眼前突然又出现了幻觉,只见一枝箭在追着一个女人,那个人眼看跑不动了,最后一个男人抱起了那个女人,那枝箭竟然绕了过去射中了她。我突然觉得我的肩膀人在推我,我吃了一惊,反手一下把那只推我的手捉住,鸡公白吓了一下,说:“你在干什么?”我才回过神来,说:“我又看到幻觉了。”鸡公白小声说:“你现在千万别再有幻觉了,等一下你就说这东西只是一个旧的没水平的画,不值几个钱,帮我杀一下他的价。”我连声答应。说话间,那个瘦子穿着鸡公白的睡衣出来了,鸡公白跳了起来说:“你怎么穿了我的睡衣?我和你很熟吗?”那瘦子慢吞吞地说:“哟——穿件睡袍有啥问题,我的画顶得上你几百件这种难看的东西,我要是在家里,我才不穿这种这么老土的玩意!”一边说,一边拿出烟来抽!鸡公白没办法:“算了,你快点开个价,谈得成就谈,谈不成你就走。”那瘦子慢条斯里地吐了一个烟圈,说:“随你便,我的东西又不是没人买,看你上次给路费的份上给你送件真东西来,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说完,一脸的不满意。我看着看着那瘦子的一举一动,我于是马上作出了判断,这不是一个真正的铲子,充其量只不过是铲子的下手,于是我马上说:“算了算了,我们还是来谈谈这幅画吧。”那瘦子说:“你是专家,你就先说说吧,这件是什么东西?”我打开那幅画看,这回我是认真在看了,我拿出放大镜,先是认真地辨别一下材质,这是我的一个习惯,虽然我对于鉴定字画也是个半桶水,但学会辨别材质让我少花了很多冤枉钱。那幅画所使用的绢的经纬是用单线做成的,按照一般的情况,这种单线的做法是元以前的做法,也就是说,这块破绢,很可能就是元以前的东西,我认真地看了一下那些墨,很明显有很多已经脱落,留下来的只是一个墨印,墨色有一点淡,整张绢透出一种黄褐色,这也是因为时间长了受氧化的痕迹。再仔细看时,画面上竟然有一个字,很淡,很淡,是一有很有赵体风格的“来”字,。。。。。基于上述看法,我基本上认为这就是一幅老画,起码时间也在元朝以前,那人物穿着一件宽大的裙子,那眼也在幽怨地看着别人!于是,我问那个瘦子:“这幅画是从哪儿弄的?”那瘦子一边抽烟一边说:“你管我从哪儿弄,舍得出钱就是你的,不舍得出钱就是别人的,况且,我说出来你也不会相信,弄不好,又说我是在讲故事。”“我信!”我说,“只要你说出来的我就相信。”那瘦子终于看了我一眼,说:“这幅画是我的一个朋友给我的,我也不知道他从哪儿弄的。”鸡公白笑嬉嬉地说:“好说,好说,说说看,能否少一点?”那瘦子说:“少多少?我山长水远的跑到四川又跑回来,旅费就用了不少,你不是想给一百几十块钱就想在我这里捡漏吧?”说完,阴笑不止,看来是个老手。鸡公白是何许人也?他是个初中没毕业就出来混的老江湖,看到这瘦子这么说,他就知道这小子一定是指望靠这幅画发财的,不过,他也就知道这小子肯定是没钱了。于是他说:“反正一万块钱我是出不起啦,如果你一定要卖这个价,那么请便吧!”说完,做出一个送客的动作,就是站起身来。那瘦子马上改口:“哪你看能出多少钱吧?”鸡公白从口袋里摸出一叠钱往茶几上一放:“就这么多了,这是我的全副身家了,要就拿去,不要我也没办法啦。”我看了看那叠钱,应该也有二千来块钱,于是帮着说,也是差不多了,这种画又不是名人手迹,也连个人名都没有,旧虽然是旧,但是也值不了什么钱。那瘦子拿起那叠钱来数了数,直嫌少,一边说,一边把那钱往自己的衣服里塞,我也知道是时候要问清楚这幅画的情况了:“这画你到底是哪里弄出来的?”他仍是说:“的确是我朋友给我的,我真的不知道是从哪儿弄来的。”我问:“你朋友在哪儿?”他说:“他在广州。”鸡公白跳了起来:“你这小子又蒙我了,不是说你去了四川吗?怎么他在广州?”只见瘦子吃吃地笑了:“你只给我这么一点钱,他能在四川吗?”说完大笑不止。一点也不畏惧鸡公白。而且他还当我我们的面脱下鸡公白的睡衣,穿上他自己的那身衣服,我看到了他肚脐下面竟然纹了身,在那个地方纹了一只蝎子,我直恶心得想吐。不过,事情还没弄明白我是不会罢休的,于是说:“来,我们去广州找你的朋友。”那瘦子开始有点怕了,忙问:“你去找他干什么?”我说:“我必须要弄明白这件到底是什么东西,所以,你必须要带我们去见一见他。”在收藏这一行,带人去见上家是非常忌讳的,因为,这意味着他自己的利益会让我们得到,损害了他的利益。他于是说:“我没时间,我还要去四川。”鸡公白拿出一百块钱对他说:“一百块,干不干?”,那瘦子看也不看说:“我不是不想带你们去,但我的确是没时间。”鸡公白又掏出一张一百块的吼道:“够不够?”想不到那瘦子说:“大哥,你就是再给我一千元我也不会和你去的。这不是钱的问题,这是原则的问题,我也是受过教育的,人是不能违反自己的原则的,否则我怎么能出来混呢,你说是不是?”到了这一个时候,我知道我再不出手不行了,于是对他说:“小兄弟,这件事对于我们来说十分重要,因为关系到我们的命运。”于是把昨晚的事情跟他说了一次,想不到这瘦子竟然来了兴趣,坚持要到我住的那个地方看看我画的画。没办法,只好带着他到我那儿看画,他看了我画的那幅画后,吓得半晌不敢做声,小声地说:“这真是昨晚画的吗?吓死我了,怎么会是这样的,怎么会是这样的?”等他定了一下神,我说:“这就是我昨天夜里起床画的一幅画,那时是怎么画的我都记不起了,这么奇怪的事情你见过吗?”他说起了他昨晚来的时候眼皮直跳,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了,在车上也睡着了,直到车到了站司机叫醍了他。我跟他说:“小兄弟,人命关天,这种事咱玩收藏的人遇到的不多,难道你不想把事情弄明白吗?”瘦子想了一下,终于说:“好吧,我带你们去找他,不过我先把话说好了,你们以后不能直接从他那儿买东西,如果是从他那儿买了东西,一定要给我回佣。”我们满口答应,接着,我们三个人跑到街口的“顺时发”餐馆吃了一个午餐,因为有求于这个瘦子,这顿饭招呼得还不错,吃得他很满足。临上车前,鸡公白说对那瘦子说:“要不要给你的那个朋友打个电话,说我们去找他?”瘦子说:“没用的,他的电话是关机的,只有他用来打给别人时才开一下机,任何人也不能打通他的电话。”我想了想,也应该是这样,做这种谋生的人也是要自我保护一下,不能老把电话开着,免得有不测。到了广州后,瘦子叫了一部的士,带着我们一直走到上下九路。下车后,他带着我们左拐右拐,去到一座老屋门口,那瘦子敲门了:“尚哥在吗?开开门!”里面有一个女人吱的一声把门开了,隔着门口的横木问:“找谁呀?”瘦子说:“我找尚哥,他在吗?”那女人说:“他不在,出去好几天了。”我问:“你知道他去了哪儿吗?”那个女的说:“鬼才知道他去了哪儿!”说完啪的一声关了门。我们三人互相看了看,知道白跑了一趟。那瘦子看我们那失望的样子,说:“我把他的电话给你们吧,我看你们也不是什么坏人,况且阿白哥又是我的朋友,以后有什么要多多关照我啊!”于是给我写下了那个叫尚哥的人的电话。写完后他说还有事就跑了。但走了几步又走了回来,哎呀,这位周哥,我看你挺顺眼的,我这里还有一个这种玩意没人要,送你做个纪念,说着从他衣袋里掏出一个半圆形象个鸡蛋那么大的铜制品塞给了我,我说了一声谢谢就把那东西放进了我随身带的那个袋子里。广州,我太熟悉了,当年就是来这个地方读书的,广州还有很多同学朋友,我带着鸡公白找到一间咖啡厅,要了两杯咖啡慢慢地喝了起来,鸡公白一边喝一边问:“我那幅画能否拿到拍卖行去?能拍多少钱?”这小子就是这副德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