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章 卡嘉丽的觉悟

“其实……在提议要将卡嘉丽劫出奥布的时候，我也是，只想到了要解决问题而已。并没有考虑到卡嘉丽的心情。自以为是善意，然而说到底，只是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到她的身上……”因为唯一的一把椅子被坐了，基拉坐到了床沿上。拉克丝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眨眨眼，打破了自己“食不言”的家训，“后悔了吗？”基拉摇了摇头，“杀人也好，不杀也罢，都是将自己的意愿强加于人。信念也好，梦想也罢，若是和别人有关系，如果要坚持，那么‘强加于人’这种事也不可避免……没有什么好后悔的，后悔也没什么意义。”这一点，他早就看开了。“但是现在的状况，和我当初的建议……分不开的吧？无需后悔，但错了就要弥补。我想，如果卡嘉丽想要退出，那么，刚才提到的方法，大约也是一个不错的解决方式。毕竟现在的卡嘉丽，应该是把事情都想清楚了，将局势都基本看清楚了以后，才会做出决断。”“这样的话，她不管是作出怎样的决断，应该都不影响你的整体布局，不是吗？只可惜……”拉克丝偏了偏脑袋，想了一会儿，发现基拉并不是在劝说，只是在感叹。也难为他了，他现在的立场也偏向于他们。可是……说到底也算是夹在双方之间吧……所以就连本来并不在这些东西上面下功夫的他，居然连续两次提出了建议。该说是信任度上升了么？还是感慨一下，基拉越来越敏锐了？他说得也没错呢！最后的那个“只可惜……”，说明他自己也知道，卡嘉丽不会按照他的想法走。而这一次，他想要尊重卡嘉丽自己的意见。因为，这是她看清了之后，才会做出的判断吗？“只可惜……看现在大天使号的动向，卡嘉丽是无法放弃奥布的，不是吗？”干脆的放下了午餐，转过了椅子，拉克丝拉克丝说出了他的未竟之语，也说出了自己心底的忧虑，看着基拉的眼睛，“若是这样，又该怎么办？”和卡嘉丽见面，要确定的只是她的打算，而不是他们的。基拉沉默了。“或者……这应该去问阿斯兰。”于是，拉克丝也沉默。正如基拉所说，如果这个卡嘉丽从此放下了奥布，甘心做一个普通人。拉克丝也不是不能利用现在奥布的局面。只要那个是假的，就总有可以利用的地方。但如果不是的话……*在深海中再次见到大天使号的时候，灰岩二号上的人，也全都心情复杂。大天使号上面的人，自然更是如此。当拉克丝他们走进大天使号舰桥的时候，气氛简直可以说是沉闷极了。而这沉闷的来源，就来自于看来有些憔悴的卡嘉丽，和不说话的阿斯兰。玛琉他们都有些尴尬的坐着，连和基拉这个熟人的招呼都没有打，只是和他们一起看着，站在舰长座位旁边的卡嘉丽和站在门口的阿斯兰的对视。这两人都以为自己经过这么多天已经做好了见到对方的准备，但事实证明，并不是那么回事。竟然连招呼都打不出来。注视着这一幕，拉克丝觉得自己在袖子下的手被握住了，温暖的感觉，侧头望去，基拉的目光也带着几分感慨。当下微微一笑。他们两个的感情，也是他们一路看过来的。比起他们的平平淡淡，这一对，在上一次的战斗中，是真的有很多惊心动魄的、难忘的回忆吧？就连基拉也知道的……从孤岛的相会，到相互安慰的拥抱，最终，决定了情侣的身份。有些记忆，或者可以用“刻骨铭心”来形容。然而从开始，在他们之中，就有一个最大的问题——现实。尤其是像他们这种人，如果不能协调好道路和感情，那么一切，就都是无用功。未来，是不能只靠回忆来支撑的。现在，她和基拉已经在心里上做好了这种协调，就看他们的了。*“克莱茵小姐。”最终，打破了那短暂的沉默的，是坐在了舰桥前方，一个管制位置上的奇萨卡大校。会用这种生疏而礼貌的叫法，显然也不是熟人，“会来和我们见面，应该对奥布现在的局势有所想法吧？”“这个……”拉克丝将目光转向了卡嘉丽，“这应该是在听过了卡嘉丽的想法之后，才能知道的事情。”“我……”卡嘉丽的身上，穿着奥布的白色军服，指挥官的军服。或者，这本身就说明一些什么了。她看了看拉克丝，又转过头去看阿斯兰。随即，再次偏过了头。看起来有些憔悴的她，脸上的神色也不复往日的坚毅，看起来很有几分犹疑。“艾莉卡主任……应该原本就是萨哈克的人。”看见卡嘉丽的神色，玛琉有些不忍的插口了，试图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卡嘉丽和艾莉卡主任的关系很好，我们也没有想到，艾莉卡主任居然联系萨哈克家族布下了那么一个局……那个冒牌货。这对卡嘉丽的打击也很大呢……”自从大天使号离开奥布前，彻底的接受了前任阿斯哈代表的理念，玛琉，大天使号上的船员们，其实就已经接受了奥布作为他们精神上的归宿。甚至……那些很有托孤意味的话语，也让大天使号始终偏向卡嘉丽。艾莉卡•西蒙兹，那个才华横溢的曙光社主任，是一个隐瞒了身份才得以得到那个位置的调整者。同样在上一次大战中是他们的战友，也是被前阿斯哈代表托孤的人。她的背叛，可以说不只是对卡嘉丽，拉克丝从玛琉的神色上也就看出来了——这对他们，也是一个巨大的打击。“不！”卡嘉丽却否认了玛琉的话，第一次开口了，在这一瞬间，她似乎终于做好了心理建设，不管是神情还是语气，都恢复了坚定。“确实，西蒙兹主任的背叛是让人痛心的事情，但是，也都是因为我一直以来……两年来什么都没有做好的缘故。”一如既往的直率，卡嘉丽开门见山的说了出来。“我曾经想过，如果那个人确实比我有能力，那么，将奥布，让阿斯哈这个姓氏让给她，也没有什么不好。但是我想明白了，就算是他们真的是为奥布着想，我也无法忍受他们将奥布立国的理念践踏，将奥布拖进战争的深渊。也许是自不量力，也许……我只是不想认输。我想要将奥布拉回原有的轨道上来。拉克丝，你能帮我吗？”**其实即使是现在，卡嘉丽也没有想过，拉克丝如果要帮她，必然会有“利益”的因素。她只是单纯的觉得，他们的道路应该相同，如此而已。而且，奇萨卡也告诉她，拉克丝应该会帮她。这一点，拉克丝基本从她单纯的眼神中看了出来。——是的，她已经重新树立起了信心，有了这个觉悟和担当。但是，她学习的道路，还很长很长。向基拉看了一眼，基拉的神色同样复杂。当卡嘉丽认清了自己，居然还会这样做出选择。这样不屈不挠的坚定，是他提出那个建议的时候，没有想到的。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呢？他已经想过，如果卡嘉丽放弃了，那么拉克丝为了她的目标，也可以想别的办法，用胜负来决定一切。现在……他松开了手，让拉克丝走了过去，转到了CIC座位的前面，站到了卡嘉丽的面前，和她面对面。“那么，我也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若是卡嘉丽想要重新走上为政之路，那么，有些觉悟，仍然是需要的。”“牺牲他人的勇气，和承担牺牲的勇气……是吗？”拉克丝摇了摇头，“不只如此。”**为政者，需要什么东西？大天使号上的人，都是战士，而不是政治家。事实上，三舰同盟的时候，虽然拉克丝展现了颇为不凡的领导才能，却也没有几个人能够看得出背后的政治意义。比如说，拉克丝刻意安排的，对基拉“不杀之剑”的宣传，就没有几个人能够注意到，那是第三势力道路上，多么有意义的“招牌”和“体现”。如果要说理解，可能在这里，只有奇萨卡大校和阿斯兰比较能够理解这些东西。其他人只是看见，平日里看起来柔软的少女，在这一刻凛然的气势，很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意味，让人几乎难以正视。“牺牲他人，承担牺牲，这样说法，太过于笼统。”拉克丝走下了台阶，和卡嘉丽对视，“上位者的一个命令，必然带来死亡。战斗的人，被牵连的人……还有，因为这个命令造成的影响，在这之后受到影响死亡的人。承担这些东西，需要的是勇气。但是同时，这也可以说，是坚定。”“当你选择了一条道路，那么，是否任何牺牲、后果，都不能改变你的意志？”“当你认为这条道路或许错误，是否还能够坚持？”“这个世界，还远远称不上民主。没有任何道路，是真的集合‘大部分人的愿望’而形成的。为政者，上位者，你的信念，不管对错，当它实施的时候，就是强加在了他人的身上。语言的诱导可以改变民众的想法，然而，这并不能够改变‘意志强加’的事实。所以，肯定会遇见反对者，肯定会遇见反抗的人。这些人，也许善良，也许无辜。但是若要前进就只能铲除，你又是否，能够下定这样的决心不受影响？”一连串的质问，让卡嘉丽几乎哑口无言。“我们的道路，只是‘我们的道路’而已。不是这个世界必然正确的道路。无法两全的矛盾，卡嘉丽，你应该已经品尝过。选择了一条道路，那么就只能沿着那样的道路前进。在这样的道路上，不管怎样的行为，都是‘我们的正义’，只是‘不可以放弃的我们的正义’，如此而已。如果不能明白这一点，就会很容易动摇。“我们没有资格说，为了我们的道路，牺牲是必要的，然而，却是必须承担的。而若是道路动摇了，那一切的承担就没有了意义。包括你的战友、你的支持者的支持与牺牲。之前，卡嘉丽，你动摇过。而现在……你真的做好觉悟了吗？”**做好觉悟了吗？卡嘉丽想起了这段时间的犹豫、矛盾、迷茫。不管是怎样的选择，都觉得无法忍受。但是，有些东西，是必须要忍受的。她咬了咬牙，下了最终的决心。“是。”就算……这只是她的私心。可是，既然有这么多人支持她，那么无论如何，她也要走下去。奥布得以立国的信念与道路，不容破坏。她……以阿斯哈之名，绝对不再犹豫！绝对，不再犯那个时候的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