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四章 极限

拉克丝想起了那一个时空，在她所知道的故事中的自己。在那个故事里面，拉克丝同样被人取代了。她也同样难以站出来证明，那个是假的。因为最开始的时候，PLANT表现出了太多的善意，简直和第三势力的道路毫无二致。那个时候的她，没有办法站出来拆台。就算是不被杀，闹出来也是一个大丑闻。如果不是被刺杀，甚至可能只是静静的看着吧。到后来，知道了所谓的“命运计划”，到了不得不站出来了的时候，她选择的也不是什么别的证据之类的，即使是米娅有太多的和她不一样的地方。因为她知道，那些证据都是虚的，米娅的身后，又有自己国家的政府在支撑。所以她能够选择的就是静静的等待一个时机，一个可以和假冒者在全世界的眼前对质的机会。——于是，真假立辨。至少，引起了世界大部分人的猜疑。即使是他们不愿意相信。但卡嘉丽，她永远失去了这个机会。**对于拉克丝的答案，基拉似乎已经料到，于是叹息了一声。直接的凶手已经死在了阿斯兰的手里，而罪魁祸首的蜜纳，虽然他佩服她为了国家牺牲自己的精神，甚至在她的身上看见了阿斯哈前代表的影子，但也知道，她必然死在扎夫特的讨伐之中。所以这份仇，基本算是报了。可是阿斯兰无法甘心，一来他大概是没有机会去参与天之御柱的讨伐战了。二来，刚才阿斯兰就对他说了——PLANT到现在，人口、军力依然是无法和自然人的庞大基数比的。现在很大程度上靠的就是精英策略。所以，伊甸园计划虽然最好是统一了再实行，但事实上，PLANT根本不可能有这个军力，以少数人来统治多数人。这就导致了PLANT目前的行动策略。第一，在他们家乡所在的宇宙，PLANT必须掌握绝对的主动权。只有能够确保家乡的平安，才能有走下去的可能。在稍事休整之后，现在已经没有多少兵力的阿尔萨斯被拿下之后，这个目标就基本上完成了。第二，在地球，他们确实是不可能完成统一，因为他们的人力相距太远。就算是想要这么做，也只能一步步的、慢慢的来。所以，根基肯定还是放在卡潘塔利亚和直布罗陀。然而，在这里也不能什么都不做，要通过其它的手段，尽可能的掌握这个地球的力量，让地球没有能够和PLANT一较长短的国家。甚至，通过各种手段掌握这些国家——如同大洋洲。第三，除此之外，正因为现在不可能在军事上进行统一，以自然人庞大的人口基数，伊甸园计划想要顺利的执行下去，相对缓和的环境是必须的。太深的仇恨，那么就算是用高压来统治世界，或者将世界上的人全部变成了调整者，战争也不会断绝。——蓝色波斯菊里面，都还有些憎恨自己身世的调整者呢！现在的地球，因为仇恨的转移，自然人和调整者的关系确实是已经达到了历史上最佳的水平，反对势力也基本上扫清。其他的国家本来就没有什么力量，又被大西洋联邦或者说LOGOS压榨了最后的力量，现在更是……奥布毕竟是一个岛屿的小国。在技术上可能有独到之处，但是这个国家贫瘠的土地、资源，还有狭窄的国境……都导致了奥布本来就不可能有争霸天下的力量。所以和现在的大西洋联邦乃至于东亚共和国一样，PLANT在奥布能够采取的最好方式，就是扶植傀儡政府。至于是打过了再来扶植，还是借着别的什么机会，就看这个国家本身了。奥布本来就太多被攻击的理由，可是现在，却被他们一一化解。在奥布陷入了混乱的时候，固然PLANT可以在混乱中也趁势去培养一股势力，但毫无疑问，奥布本身也有了这个机会。考虑到战争和伤亡以及奥布的价值以及自身的形象的问题，PLANT在现在最有可能做得就是，趁着奥布的混乱下手，就算是无法建立傀儡政府，也会把奥布的混乱延续下去。也就是说……奥布本土的战争是没有可能了。**眼看得已经再次陪拉克丝走进了医院，快要上楼到阿斯兰的房间了，基拉见四下无人，到底还是在这道比较偏僻的楼梯上停下了脚步。“我们都知道，贝拉，那个女孩是一个棋子而已。阿斯兰也是知道的。所以仇几乎可以说是报了。但是阿斯兰无法接受吧？那个人以卡嘉丽的身份继续生活下去。尤其是她那样……”说着，基拉也苦笑了起来。贝拉.罗纳承认自己是被胁迫的，而她现在的身份是卡嘉丽。不能不说的是，这样的首相……就算是发动政变夺回了权力，之前的作为给国家带来的危机和灾难，也可以说是声名扫地了。就如她自己所说，她这样的行为，是绝对没有办法再待在奥布首相的位置上的。尽管，她可能还可以在暗处指挥他们那剩余力量的活动。这样的情况，阿斯兰怎么可能会接受？“我知道……”拉克丝何尝不知道这一点，“可是……奥布就算是假首相，那也是奥布的内政啊！除非真正的卡嘉丽出面来找我们求援，否则……”扎夫特根本没有为此出兵的理由！“不过，”拉克丝倒还是继续在往台阶上走，关于这一点，我倒是有一点想法……只是，未必让人舒服。”拉克丝说的，是大天使号。直到到了阿斯兰的病房，拉克丝才说出了这个设想。**“在奇萨卡大校被捕之后，奥布的那两个人已经在考虑，将她们的证据交给我们。而塞兰，只要鼓动一下，他们很容易，就会把他们的证据公布出来……”“但是不是说，这些证据其实是没有用的吗？”基拉有些疑惑。“所以说，这是一个理论上、宣传上的问题。现在的我们，是没有任何可能完全证明那个卡嘉丽是假的的。事实上，这种事情我们也没有理由干涉。但是，不是直到现在还没有人问我们，大天使号为何参与了镇魂曲之战吗？没有人问，不等于我们不解释。”基拉皱起眉，但坐在病**，全身包裹得像是粽子的阿斯兰却仿佛知道了什么，眼睛亮了亮。却终究只是自嘲的笑了笑，没有接口，神色也恢复成了一片严肃。“我们不能干涉别国的内政，但是，这不妨碍我们公布我们所知道的‘客观事实’，不管是奥布那两位掌握的证据，还是大天使号的经历，和你与卡嘉丽的关系，为她做的一切。这些东西，本来就有不少人知晓……”“我们不能自己作出任何评价，只是公布一些事实，但是，舆论的引导就又是一回事……”“制造最大限度的怀疑，是不是？这也有益于在奥布的部署吧？”阿斯兰冷声说道。语气十分的僵硬。然而，拉克丝却一点也没有在意，自顾自的说了下去。“如果我们最终能够在奥布成立傀儡政府，那么作为政府的认定，会成为奥布甚至世界本身的历史。”她一口气说完了自己要说的东西。“‘给予官方的承认’，这就是极限了，是吧？”阿斯兰的语调依然僵硬，但是，却到底开始柔和了一点。“是的，这是我们能够做到的极限了。阿斯兰。如果你能够接受，那么，奥布的事情，你也是可以帮忙的……可以自己去促成这样的事情。”拉克丝不知道这样的方法能不能让阿斯兰更加有动力一点，精神一点，但是做到这一步，确实是他们的极限了。当然，这其中也有很大的一部份原因，是因为大天使号。她终究还是不希望，大天使号就此默默无闻的沉没。尽管现在来做些什么，已经晚了。可是……宽容和宽恕，这些东西，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他们做得更好了。尽管拉克丝无法否认，这样做也有很深的政治目的——向这个世界宣扬宽恕的精神，继续缓和两者之间的关系。而因为上一次大战最后雅金.杜维之战而对大天使号本来就颇有好感的PLANT民众们，也不至于因为镇魂曲，而再次将仇恨扩散到整个自然人群体的身上，任由仇恨再次滋长……她想，那位温柔的女性在天上，也未必希望得到这样的“身后之名”吧？可是她也知道，她不会反对的。将她们的坚持的那一切，那些美好的精神传承下来。只要人们记得，因此感动，这些东西，就会留在这个世界上。——而且，也许我们无法改变人类的自私，改变那些罪孽。但如果有这个余裕的话，是不是本身就应该，也去伸手保护那些美好的东西呢？就算用这样的手段去维护这样的东西，或者本身就是一种讽刺也说不准。**在她的话之后，阿斯兰停顿了好一会儿没有说话，大约在将近十分钟之后，才略有些寂寥的开了口，“于是，我也就沾光了吗？”“……我们没有办法否认你那是‘叛逃’。只能说接受了你的回归。只是，如果你是‘一开始就知道哪一位才是真正的首相，而在扎夫特的局面并不困难，又并不被扎夫特所理解、扎夫特也不愿意介入他国的内政事件’的情况下决定去协助第三势力，这个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也正是因为如此，在卡嘉丽丧生之后，大天使号才在佣兵的帮助下将你送回了卡潘塔利亚基地……’如果这说的话……”——这似乎，是玩了一个语言游戏？阿斯兰苦涩一笑。确实，如果这么说的话，虽然从军律上来说，“叛逃”的这个行为事实并未改变。但他个人的名声问题却是基本解决了。因为在PLANT，人们会接受的是PLANT宣传的东西。其他地方自然人的想法，又有谁会去在意？叛逃者，便简直成为了孤胆英雄。而他的战绩，也就无须隐瞒了。**看起来，阿斯兰似乎是接受了建议。但是从他的病房中走出之后，拉克丝和基拉对视一眼，都不免苦笑。他们两个都对阿斯兰了解颇深，也自然是知道，他其实并未真正释怀。说到底，阿斯兰其实也是一个有点儿钻牛角尖的家伙……“现在的阿斯兰他……”基拉苦笑着。“我知道，他很不妥。”拉克丝点头，随即叹息，“所以，你才得留下不是吗？在镇魂曲……我也听一月他们分析，还有雷他们的说法……怎么说，只怕那个时候都有一点儿……”一点儿发疯了。但这样的词，拉克丝有些说不出口。“我知道。所以，拉克丝你要自己小心。”基拉说了一句，随即沉默。仇恨蒙蔽理智这种事情，有一次，就足够了。但是，但是就算是他，在阿斯兰因为仇恨而疯狂近乎走火入魔的时候，他真的能，踩得下刹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