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死里逃生

千尺高空中纤云四卷，呼啸的冷风吹得卡珊睁不开眼。她满头长发随风飘舞，身子紧靠在瑭雷怀中，冻得瑟瑟发抖。卡珊那**的肌肤上，起了一片鸡皮疙瘩，牙关“咯咯”直响，看得瑭雷忽觉一阵心疼。瑭雷只得强忍着经脉撕裂的痛楚，运起一缕仙家真气，顺着后心输入怀中玉人的体内，真气一输，卡珊顿时感到自己浑身上下被一种暖融融的气流所包围，忍不住发出舒适的呻吟声。“瑞克……”她此时感受着瑭雷有力的臂膀，只觉心中一片温暖，呻吟着慢慢睁开双眸。从瑭雷肩膀向下看去，入眼的却是不住聚散的白云，云朵之上是浩瀚无垠的蓝天，远方的大平原上，金灿灿的一片，秋日里的麦浪一望无际。脚下的波恩城像个静伏着的庞然大物，此刻却越退越远，太阳在头顶上熊熊燃烧着，散射出道道明亮的阳光，直照进卡珊的心田。卡珊四肢的关节本已麻木，此刻正渐渐恢复知觉，更让她惊异的是，那一道道鞭痕竟然不那么疼了，好像正在慢慢愈合似的。她缓缓舒展着四肢，心中不禁升起一股奇异的浪漫感觉，好像正被幸福所包容，希望能够就这么一直飞翔到天边，直到永远。但掌管幸福的神灵总不会让人长久如愿，正在卡珊心神俱醉之际，忽然发现自己的胸前一热。她一回过神来，顿时发现瑭雷下颚沾满殷殷血迹，低头一看，自己仅存的胸衣已经被鲜血浸透。“啊”的一声惊呼，卡珊刚要开口相询，却忽见瑭雷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脸上顿时一片绯红，只好把头靠在瑭雷怀中，谁知转瞬间脖颈上又是一热，瑭雷竟又呕出一口粘稠的血。瑭雷的脑袋阵阵眩晕，知道自己再也不能继续逞强，看看逃的也已够远，立刻一踩剑脊，朝下方的清凉山脉冲去。他体内的真气此刻已经乱成好几团，互相倾扎着，在经脉中横冲直撞，一连吐出三口热血仍不见顺畅，心中暗叫玩完。卡珊霍地扬起脸，双眸中闪动着晶莹的泪花。见卡珊秀丽的面庞上满是关切和怜惜，瑭雷的心中也是一暖，顿时生出一股豪气，道：“放心，我还死不了。”说罢，又是一阵晕眩，立即别过目光。卡珊饱满的胸衣下是一片血色的朦胧，好像透过粉红的薄雾，欣赏绽放的花蕾，让他经脉中的仙家真气疯狂跳跃，对他的杀伤力之大，不足为外人道也。绵延数百里的清凉山脉横亘在帝都波恩之北，由于靠近帝国的心脏，山林中稍微强大点的魔兽，都已被雷恩的勇士们扫荡一空。努力控制着飞剑的平衡和速度，瑭雷越飞越低，抱着卡珊“唰”的一声闯进一片密林，“唰啦啦”惊起一片飞鸟。瑭雷现在连举起金刚伞的力气也没有，所以早把宝伞收回戒指之中，顿时被树冠上横生的树枝打得生疼。抱着卡珊滚落在杂草丛中，瑭雷又再次喷出一口鲜血，脑中生出一阵前所未有的晕眩感。瑭雷压在卡珊身上，连宝剑也没有力气去捡，拼着最后一分神念，将淑娜召唤出来，但一口气没喘过来，两眼一翻，顿时四肢一阵抽搐。仰面朝天的卡珊骤见瑭雷身后一片光芒闪耀，顿时惊奇的瞪大双眼，虽然无论在瑭雷身上发生什么事情，她都不可能再感到奇怪，可这毫无征兆的美丽光晕，还是让她瞬间一阵失神。“淑娜！”当她看清光芒中走出的身影时，心中不禁一阵剧烈**，立刻下意识抱紧瑭雷。女精灵也同时发出一声惊呼，呆呆看着抱作一团的瑭雷和卡珊，冷峻的目光在她近乎**的娇躯上扫来扫去，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瑞克主人……你、你要和卡珊姐姐亲热，也不用把我召唤出来吧？”见瑭雷死死压着卡珊，在她充满热力的肌肤上不住耸动，淑娜再也看不下去，不由得讽刺道。淑娜的语调中不无轻视之意，道：“没想到你竟然这么……这么……”“这么不要脸是吧？”瑭雷好不容易喘过一口大气，差点被她一句话闷回去，艰难的喘息着，强忍着经脉断裂般的剧痛，气愤的道：“你是不是也想试试？”说罢用力一撑，“哎哟”一声翻过身来，“噗”的一口热血登时喷出。“你欺负——啊！你们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淑娜刚要生气，猛然看到瑭雷和卡珊满身是血，顿时一声惊呼，吓得面色苍白，下意识的捂住了嘴。瑭雷是无所不能的魔龙，卡珊更是淑娜眼中的大陆最强少女，她根本想不到会是这种情况，恨不能找条最深的缝儿钻进去，而此时此刻，瑭雷和卡珊的血迹已经混在一起，再也无分彼此。卡珊见淑娜误会成这个样子，不由得抿嘴一笑，道：“淑娜小姐，瑞克召你出来，是为了保护他的安全，而不是让你看好戏的。”虽然衣不蔽体，可她忽然间恢复了圣女的从容，就连那褴褛的衣衫，也让人产生雍容华贵的感觉。见淑娜满脸通红一言不发，卡珊忽然仰头道：“淑娜，刚才你叫瑞克什么？如果我没听错的话，似乎是瑞克主人？”淑娜闻言不由得大窘，手足无措地站在林间，好在瑭雷立刻为她解了围，道：“扶我起来，哎哟！轻点……淑娜和我签了主仆契约。”说罢连连喘息，抹着汗水道：“别这么看着我，这也没有什么了不起。”见瑭雷浑不在意的吐出“主仆契约”四个字，淑娜的脸上顿时腾的变红。“咳咳咳……”卡珊闻言被呛的咳嗽连连，不可思议的道：“主、主仆契约……赞美卢山达的光辉！瑞克，我真是越来越看不清你了，你到底隐藏了多少事情？”说罢，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淑娜，习惯性的画出日出之圆。“你们讨厌死了！就知道欺负人家……”“这都能逃出来，没天理啊！”虽然痛楚难当，但瑭雷知道难关已过，刚才那种情势，能够活着离开就该烧香了，他眼中则满是痛苦的笑意。卡珊会心一笑，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同样笑逐颜开。“卡珊，我不会再对你隐瞒任何事情。”瑭雷心中一片宁静，道：“不过，我需要静养。淑娜，你把我的事情都告诉卡珊吧，另外再给卡珊找两件衣服。呵，我的秘密还多着呢，比如……本特出来！”说话间，肉乎乎的小猴子“嗖”的一下，就从瑭雷乱卷的头发中蹦了出来，眨眼间便窜到淑娜的肩膀上，一边揪着淑娜的秀发，一边瞪着闪亮的双眼，好奇地打量着卡珊。“这也是你的魔宠？”卡珊惊呼道：“怎么还能变化大小？”本特在卡珊的眼中，就只是一个可爱的小动物，看见这胖猴子满脸奸笑地望着自己，卡珊的眼中顿时闪过惊异的目光，此时却见本特手心朝上，向瑭雷伸出胖乎乎的双爪，似乎是在要什么东西。“这个好吃懒做的死猴子！”瑭雷奄奄一息地咒骂道，只好一边贪婪地呼吸着空气，一边艰难地翻着虚空戒指。本特见他手中多出一块放着蒙蒙白光的宝石，立刻伸出魔爪，看也不看抢过来就啃。只听“咯嘣”一声，胖猴子那张小嘴里顿时火星四射，林间忽然传出“吱喽”一声凄惨的猿啼。“啪”的一声将“宝石”扔在地上，本特痛苦的捂着腮帮子，“蹭蹭”两下窜上树梢，挥舞着拳头表示抗议。瑭雷顿时露出一丝阴险邪恶的笑容，抹掉挂在嘴角上的鲜血，用谁也听不到的声音低骂道：“我让你吃个够！”淑娜和本特最亲，见小猴子的门牙差点被崩掉，顿时眉梢一挑，嗔怒道：“又在欺负本特！”她捡起掉在地上的宝石，刚要为本特“主持公道”，凝目一看，忽然讶然道：“这不是……这不是圣骨么？”瑭雷当即摆出无辜的表情，虚弱的道：“哎呀呀，拿错了拿错了。”说罢接过圣骨，又从戒指中取出一枚蓝宝石，道：“乱中出错，可以原谅、可以原谅……”本特一看到蓝宝石，立刻恶狗扑食般抢过宝石，在卡珊难以置信的注视下“吱吱咯咯”的大嚼特嚼。卡珊感到自己熟悉的世界已经被颠覆，不由得一阵发呆，却听到淑娜焦急地道：“哎呀呀，卡珊姐姐，你还能用圣疗术么？瑞克主人他……”看到瑭雷嘴角又一次溢出的血迹，淑娜的脸上立刻写满关切。淑娜看的出来，瑭雷脏腑受了重伤，却根本没办法医治，而治疗伤者原本就是牧师的专长。“圣疗术……已经永远离我而去了。”卡珊听到淑娜的询问，目光忽然一黯，刹那间失去笑容，看得瑭雷暗暗心疼。她似乎被淑娜触动了心事，低头擦拭着瑭雷的血迹，像是喃喃自语，又不无嘲讽地道：“不但是无法施展光明神术，只要靠近我的人，都再不可能感受到卢山达的光辉，卡珊已经彻底被放逐，彻底被遗弃了……”虽然卡珊的话语间不无自怜自伤，但更多的却是自暴自弃。瑭雷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她的命运已变得如此悲惨，此刻忽然想起那位在关键时刻不肯显灵的晨曦主神，担心之余不由得一阵诧异。正在这时，他捏着圣骨的手中忽然一热，一缕令人舒适至极的暖流，汩汩流入他那已被抽空到干涸的经脉中。“这怎么可能？”瑭雷惊讶得无以复加，默默的体察着这充满生机的暖流，连二女的对答也充耳不闻。对这所谓的圣骨，他已经穷尽了所有探测的手段，却仍旧一无所获，只知道它坚硬无比，此外再无所长。瑭雷本来早就死心，没想到今天不知道触动了哪根筋，居然再生变化，而最不可理解的是，这暖流竟然滋补着他的五行神力，令他被抽干的经脉大为舒缓。在艾伦大陆上，居然会出现能够对五行神力产生影响的东西？不禁让他脑海中一片混乱。“卡珊姐姐，那些人凭什么这么对待你！”淑娜不知道卖场中发生的事情，可对卡珊破教除名的事情却一清二楚，闻言顿时一阵忿然。见瑭雷也露出询问的眼神，光明教派的前圣女不禁一声叹息，低着头道：“这牵扯到教中一件机密大事，我虽然已经为晨曦主神所厌倦，可对卢山达吾主的信仰不会改变，所以请你们原谅，我不能告诉你们。”说罢，她就像做错事的孩子，用恳求的目光望着瑭雷和淑娜。“奶奶的！我他妈的直接去问卢山达这老混帐！”瑭雷见卡珊眼眶中泪光闪闪，心中顿时拱起一阵怒火，可惜这时实在不适合发问，他纵有一千个问题，也没力气说出口，只得带着满脑子的问号，摆个五心朝天的姿势，靠着树干开始打坐。“瑞克，你没事吧？”卡珊忽然一声惊呼，原来瑭雷的额头上已经布满一层汗，似是痛楚不堪。此时瑭雷的经脉中好似针扎一样的疼，就像被压得麻木的胳膊重新恢复知觉时的样子，不禁一阵龇牙咧嘴。瑭雷身上的经脉几乎散了架，被那古怪的暖流一激，控制不住的真气更如野马脱缰，在体内四处奔驰。唯一的好消息，就是龙泪戒指中的五行神力耗损有限，虽然之前用掉不少，但现在又开始不断的补充。一不用药，二不用治疗魔法，卡珊和淑娜完全不知道瑭雷怎么疗伤，只见他阖上双目，用那个怪异的姿势坐在树下，只好你一言我一语的互道别情。瑭雷默运玄功，封闭六识，渐渐进入物我两忘之境。“瑞克竟然就是魔龙……主啊……魔龙瑞克……”瑭雷醒来时，卡珊正在喃喃自语，透过稀疏的枝桠，可以看到满天星斗，夜?偶一啼鸣，偌大的森林中一片寂静。听着面前的篝火劈里啪啦不断燃烧，瑭雷不由得一阵苦笑。乱窜的真气虽然已被他疏导开来，不会有性命之忧，可破损的经脉却让他变成半残，五脏六腑更是受到重创，虽然说不上手无缚鸡之力，但此时随便来个高级剑士都能要了他的老命。“卡珊姐姐，瑞克主人到底是……是怎么飞起来的？竟然还能飞那么快？他的力量不是被封印了么？”女精灵一边拨弄着篝火，一边好奇的问道。淑娜和卡珊没有看到树荫中的瑭雷已经醒转，此时正在兴高采烈的交谈着。篝火堆上烤着山芋，散发出一股清香，本特伸长胳膊挂在树枝上，在二人头顶上荡来荡去，不时发出“咯咯”的奸笑声。“谁知道呢？反正就这么飞起来了，一下子便把卡拉格斯甩得老远。”卡珊轻轻的道，她捧着瑭雷的佩剑，心里仿佛在想着什么，又像是沉浸在美妙的回忆中。“艾伦大陆上曾经出现过一件叫做‘风翔之翼’的神器，不过那也仅仅是帮助持有者释放飞翔魔法，绝不可能飞得这么快，这柄佩剑不愧是连艾德蒙都鉴定不出来的超级神器呀！”“踩着佩剑飞行？”淑娜一脸想不通的可爱表情，虽然她已经跟随瑭雷走过了千山万水，可是仔细想想，自己对魔龙大人还是一点都不了解。“还是等他醒来之后再问吧，现在想也想不明白的，这个死人！”卡珊拾起一根树枝投入篝火，又爱又恨地道：“昨天听你说他很能睡，我还不太相信，没想到一睡真的就这么久。一天又一夜都过去了，他在冬眠么？”她一脸倦容，仰天伸了个懒腰。瑭雷的心不争气的跳了一跳，刚刚和淑娜交谈的卡珊轻柔而淡素，晨曦圣女高雅的神情尽显无疑。可见她甫一说到自己，又立刻恢复少女的神态，甚至发起小脾气，仿佛圣女回到人间一般。卡珊早已穿上淑娜亲手编织的软甲和长裙，精灵族华丽秀美的做工，配上她妖娆的身段，让瑭雷看得目不转睛，见她一脸疲倦而又惹人怜爱的神情，瑭雷恨不能立刻将她搂在怀中轻怜蜜爱。“哼！瑞克主人一直都是这样的，只要一睡下去，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淑娜一阵夸大其词，跟着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瑭雷也不知道她们已经多久没有阖眼了，看得极是心疼。她双手捧着俏脸，羡慕地看着卡珊，半晌才道：“淑娜跟着主人这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机会在天上飞，淑娜好可怜喔。”“咦？淑娜什么时候把欧吕尔这套给学来了？”瑭雷不禁心中暗笑，若是光听声音，这声调、这语气，绝对会以为是欧吕尔在撒娇。卡珊见状黯然道：“瑞克才真的是可怜，我宁可不能在天空中翱翔，也不愿看到他吐这么多的血。”淑娜闻言顿时一呆，胸中再度涌起一股酸涩的感觉，“瑞克主人”的吐血、飞天，只可惜都不是为了自己。当瑭雷示爱的时候，淑娜无动于衷，等到后悔时才发现，人家能够留给自己的感情，已在不知不觉间分薄，所剩寥寥。“安啦安啦。”见淑娜一脸迷茫的样子，卡珊哪还不知道她所想，安慰道：“既然瑞克就是可耻的魔龙，那他总有恢复实力的一天，到时候让他带你飞个够，我看这一天也不用等太久。再说，你的生命又这么漫长……”女精灵的双眸中马上闪出一点星光，目光再度变得清澈起来，脸上的愁容烟消云散，顿时兴奋地道：“好啊，我都等不及了！卡珊姐姐，飞翔的感觉怎么样？”“哇！那感觉真是太棒了！太奇妙了！”卡珊在胸前握紧双拳，明亮的双眸中涌起一股激动的神色，那忽然间腾空而起，飞向蓝天的感觉，至今还是让人难以忘怀，值得一个人永生回味。正在这时，瑭雷的头顶上忽然传来一阵吱吱咯咯的坏笑，他正在偷窥，忽感不妙，立刻大叫一声：“本特！别胡闹！”灵觉过人的胖猴子早已看到瑭雷醒来，不声不响的窜到他的头上，一个倒挂金钟，伸出双爪，不由分说就是一阵乱挠，为瑭雷制造了一个鸡窝似的发型。卡珊和淑娜凝神一看，立刻笑得前仰后合，从篝火对面传出一阵爆笑声。本特“嗖”的一声窜落在地，拾起瑭雷的宝剑长身而起，似模似样的一阵挥舞，一阵挤眉弄眼，脸上做出各种各样的表情。瑭雷气得青筋暴起，戟指怒骂，跳起来便追，胖猴子扔下宝剑，“唰”的一下窜到二女中间，瑭雷紧随其后，伸出魔爪，三人一猴登时闹作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