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快走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我观你你天资高,悟性好,假以时日必修练有成,拔地升仙。为何要自坠妖魔道,沉沦苦海?岂不闻,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容成花落看着她的目光澄澈若水,在那里面她几乎以为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柳暗花溟的神色出现一丝动摇。但只在一瞬间,她恢复正常。他的目光是澄澈的,但是……也没有一丝感情。魔里风怒火中烧。“花落,你自去人间界宣扬你的博爱,我看在尊师破铜烂铁和尚的面子上凡事都不与你计较,你却不要得寸进尺!”容成花落淡淡一笑。“魔里风,难道你最近又喜欢上吃小孩了?”此言一出,禾早脸上变色,魔里风看了看柳暗花溟,心虚道,“魔主大诞,我送几个童男童女有何不可?”“难道在你们眼里,人类真的只是用来吃的食物吗?你知不知道我最讨厌人骗我?不是说进贡童男童女只是去做杂役吗?”柳暗花溟心中一沉,看向魔里风,魔里风立刻陪上一副笑脸。以往她只是贩卖奴隶,并未害过人性命。作为一个半妖,她对人类的情感是微妙而复杂的,以妖魔自居,但又不允许妖怪吃人。禾早已经迳自上前提了白布口袋,走过来道,“姐我们走,不用和他废话了,既然如此我们便把这小鬼留在洞府打杂,免得老有人惦记着吃人肉。”魔里风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却并没有上前阻止,他的目光追随着柳暗的神色变化,纵英雄盖世,也是儿女情长,英雄气短。而后者负气一笑,“不,我们偏要留在这里,看看容成公子今天究竟能做什么?”“卿本佳人,耐何作贼?为何我数次规劝于你却仍是执迷不悟?”容成花落叹息了一声。“看来今天只有手下见真章了。”柳暗花溟一笑,倏忽飘至,人影如烟,贴着容成花落的耳朵轻轻吐出一句,“你若是愿意娶我,我便随你修仙又如何?”容成花落身躯微微一震,拂手把她挥开。柳暗花溟复又贴身上前,妖媚如水的眸光扫过,容成花落的出手不由又减了七分法力,衣袂飘飘,气流纵横,二人在空中缠斗。人影忽上忽下,看似两个白衣俊男的身形,举手投足间潇洒自若,容光胜仙,那二人看似缠斗,实则情意绵绵,奸情火热。魔里风看在眼里,胸中炉火熊熊,猛然大喝一声纵上天空。“花落,你不去修你的金仙之道,为何要到魔界来厮混?惹得老子火起,剥了你的皮来下酒!”柳暗花溟一个踉跄,被突然袭来的逆流卷走,魔里风已经和花落斗在一起,难飞难舍。“姐姐你怎么样?还好吧?”禾早赶上去扶住从空中落下的柳暗,没有注意到西门小妖已经挣扎着爬出口袋,露出一个脑袋仰着头看天上两个人飞来飞去。“啊,好多好强大的妖怪!”她感叹。猛然一阵风起,飞沙走石,落瓦纷纷。柳暗花溟大袖急挥趋走飞尘,问道:“禾苗,那小孩子呢?看仔细了别被别的妖怪抢走。”“放心了,这里是城主大人府,哪个不要命的妖怪……”话还没有说完她惊讶地“咦”了一声,“刚才不是还在这里的吗?哪去了?”姐妹俩一见没了白布口袋,脸色急变连忙追了出去。空中一黑一白两条人影斗在一起,从天上到地下,又从地下打到了天下。拳脚相加,兵器叮当。浓云翻滚,江海咆哮。天穹下无数妖魔抬头仰望。在一间破旧的茶棚里,白衣男子负手而立,身后碧海连天。这里远离人群,远离十方妖城,四周海滩上黑沙漫野,风呼啸,衣衫猎猎翻飞。一个小孩蜷在羊皮制成的小窝里沉沉昏迷。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特殊的感觉,似曾相识。西门离的手掌拂过她面颊,微微一颤,又收回了手。自从破封印而出,他失去了所有的记忆。不知道是谁曾将他的法力强行封印,不知道为何会在云黎山,不知道要去做什么?只是觉得仿佛失去了什么,又仿佛曾经历过什么。天性的某种东西慢慢在复苏,而无法抑制。数千年前那只银狐仿佛要重历人世,智慧、冷酷,好杀。可以看尽三界内所有丑恶而无所动容,于浮世如过客。但是这个孩子她是谁?西门离想起初见她时的模样,这一刹那竟轻易扰乱了他的心意,让他下意识地施了一个障眼法。冰天雪地中那孩子久久地站立着,黑沙红雪覆了满身,仿佛在很久很久以前,也有人曾在漫天飞雪中等着他归来。西门离冷酷肃杀的心意瞬间柔软。他轻轻地拂了拂她的发,她叫他“西门离”,很久以前,或许他们是有渊源的吧?只是他记不清了。“你要对她做什么?”两个女子的声音,一前一后,踏浪而来。白衣女子明眸冷冽,粉衫女子娇小可爱,正是柳暗花溟与禾早二姐妹。西门离停在小孩额头的手指收了回来,唇角勾起凉薄的一笑。难得,她们竟然能够追到这里。看来魔界的小妖这数千年来也有所长进。“喂!你是哪里来的妖怪?快把我们的猎物还回来,俗话说妖在江湖,也要道义,夺人所得并非君子所为。”待她们快要追得近了,西门离仍是单手负于背后,袍袖轻轻一挥,她们连他的样子都没有看清楚,那人连同凉亭海滩已经消失不见。二女惊讶地发现自己陷在了一片黄沙岗中。乱石飞崖,哪里来的海滩和白衣男子?……一念成海,虚弥幻境!柳暗花溟脑中闪过一个念头,顿时脸色泛白!“不可能!那不是法力通神的人才可以做到的吗?他是谁?”“姐。”柳暗禾早推了推她,“我们怎么办?还要追吗?”“什么怎么办,那人我们是惹不起的,只希望这小孩运气够好了。回去吧。”禾早一步一回头,柳暗花溟拉着她快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