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三千年前之往事

菩提和尚眼睁睁看着他的身形被万道剑气所包围，直透天空。渐渐的，西门离双目闭阖，神态安祥恍如入定。他的右掌伸出，颛顼剑蜂鸣不已，脱离掌心后浮于空中，放射出万丈光芒。空中落下泪雨，冰冷决绝。剑已隐入眉心。“古人曰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没有父母，只知师恩如同父母恩，不管你如何对我都是我心里最尊敬的师父。但始终是正邪不同路，既然你始终还是无法容我，而我也必将堕入魔道。今日只好剔肉削骨，自绝生机，将血肉还于师父。从此以后，师徒情份已尽，再无相见之日。你不欠我，我亦无愧于心。”“徒儿！”老和尚眼中落下泪来。征征地看着西门离入定，两缕精魂自鼻中冒出顷刻钻入地面，老和尚眼明手快地抢回一魂三魄，其余魂魄已经四散，他再一探西门离的鼻息，果然已经自绝生机。他现在的躯体已死，二魂四魄在世间游荡，只要重聚三魂七魄，便可重新修炼，魔功更胜以往。如果要彻底毁灭他，便要趁机将他的躯壳毁灭，魂魄送入转生池囚灵渊永世囚禁，西门离便再不可能汇聚三魂七魄，那么，令天庭都要恐惧的恶梦之源便消除了，自己的任务也便完成了。菩提心酸落泪，抬起的手掌置于西门离的天灵盖，望着那一张玉雕一般的少年面容，曾经那么温润动容，曾经有一个孩子般的童真，曾经……他们相依为命，度过了数万个日出与日落，但是这一切都无法抹灭西门离便是几乎毁灭六界的魔头重生的事实，没有人比菩提更加清楚整个故事发生的历史。数千年前神魔争战，以人间界作为战场，杀伐四起，烽烟弥漫。自无极中破封印而出的魔头“颛顼”便在那个时候来到人间，他智慧而冷酷，喜好杀生，于浮世如过客。他的力量强大到六界之中无人能匹，毁天灭地。他举手之间颠覆神界，一切仅凭他自己的意愿与喜好，六界兴衰在他一念之间，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直到最后无极之境内又派出五位神人才勉强将他封印，那一战几乎毁灭天地，三界俱倒退回到混沌初始的年代。正是这样一个不可一世的魔头，他终有一天会觉醒，他的觉醒就将是三界的浩劫！可是难道拥有令六界恐慌，无可匹敌的力量，他的本身就是杀戳之源吗？历经三千年教化，菩提相信他的徒儿本性善良，天性是难以磨灭的，不管他将来变得如何，他决不会变成一个十恶不敕的魔头。毕竟，他虽是颛顼转生，但已不再是颛顼了，他懂得了爱，懂得了人世间的真情，虽然这只狐狸爱好吃肉，嘻笑怒骂历尽人生百态，于浮世红尘中匆匆而过，总是会惹一堆令人烦恼的麻烦，但他天性善良。老和尚的手掌迟迟无法落下，眼神又迷芒起来。只有他知道，如今那人间世所有一切关于神魔的传说都是假的，都是被篡改的过去。“颛顼为黄帝之孙，昌意之子，生于若水，实居穷桑，七母女枢因感“瑶光”而生，十岁而佐少昊，二十而登帝位，初封高阳，都于帝丘。在位七十八年，寿九十八岁，号为高阳氏，列为五帝之一。北方之极，颛顼、元冥之所司者万二千里……北至于幽灵，南至于交趾，西至于流沙，东至于于蹯木，动静之物，大小之神，日月所照，莫不砥属。”那么依照传说这颛顼是一位泽被宇内，功德盖世的帝王。然而，“颛顼”最开始代表的却是一位权力至高无上，统辖天上人间乃至下九幽黄泉的破坏之神，他自“无极”而出，举手便能颠覆天河，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万物莫不臣服脚下。那一段过往的天庭历史已经不为人知，成为过去。颛顼的统治是残酷的，而且一个人的力量若是太过于强大那真是一件令所有人感到害怕的事情，所以，叛乱发生了。当年，和尚并非和尚，菩提并非菩提，而曾是一个天庭小仙，他亲眼目睹了灭魔之战，便是那一场讨伐六界之主“颛顼”的战争。比起那些战战兢兢躲在天兵后面的上位仙人，这个尚司仪的小仙柳玉须（菩提和尚当年的姓名）无疑是很勇敢的，他受到天庭起义思想的鼓舞，为了三界苍生不再受苦，他也愿用血肉之躯对抗魔头，但是凭他那蜉蚍一般的力量只能说勇气可嘉，威力不足而已。当时，他记得是一位女神人救了他，她穿着血红色的罗衣，云髻高挽，姿容绝世，直到现在，菩提和尚也认为她的美胜过一切凡俗与神仙，她的微笑包容万物，洗涤所有罪恶的灵魂。她，便是混沌之初降生的神人之一——千机女神。与大多上古神一样，她的名字并未被载入史册，但是她却是无极之中，比神女女娲还要早诞生的存在。另位四位神人分别是闻蒙、云将、破军，与另一位女神瑶光。五位神人耗尽所有灵力，以血肉之躯筑成囚牢封印了颛顼。当神识即将要散尽的时候，女神千机将最后一丝灵力打入他的身体，使这小仙人一瞬间成为一位拥有强大法力的神人。小仙人久久都没有反应过来，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玄天之下，天穹下唯一还活着的小仙人柳玉须用尽全力仰起头看天空。天上下着血雨黄沙……她最后托付给他的遗愿，便是要他寻找颛顼的转生。保护他或……杀死他！他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挣扎，看到了有一个人的影子在她的眼眸深处。那人如冰冷冽，似黑暗转生，似为毁灭而来。然而……他对她却是不同的。柳玉须当时并不明白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因为仙人是没有感情的，神也没有。但是现在他有点明白了，颛顼必也是爱着她，重逾自己的生命。当她的剑毫不留情刺进他的身体，他的眼里没有恨意，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与淡淡忧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