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节 送亲前夕

日子总是平静中若带小小的波澜，像现在这样。某天大哥二哥下朝，神色凝重。父亲问：“怎么了？朝中又有大事了么？”他以前是这个家的新闻主播，退休后换我大哥接任了。大哥道：“最近大理频繁骚扰中吴和西记的边疆，弄得两国忧心忡忡。西记不得安宁，中吴也是人心惶惶。所以中吴希望与我朝结盟，共同抵御大理的吞并。为了表示诚心，希望和我朝联姻，请求我国嫁一位公主到中吴。”父亲问：“我朝适龄的公主不是都已经大婚了么？现在只剩下两个小公主，她们才九岁吧？”大哥道：“皇上的意思是从各王公大臣家里选出一名尚未订婚的适龄女子，封为公主，嫁与中吴。”我本以为没我什么事，听到这，不由地慌了：“不会是选我了吧？”大哥叹气：“现在还没有定。但皇上今天下朝后留下我、二弟和沐王爷，问了我们对和亲的看法，还夸奖了你和云裳郡主，所以我们才忧心，皇上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我哭：“大哥，我不要去和亲！”大哥无奈：“我们更不想你去！只是如果真的定了是你，你要我们家抗旨不成！”大哥二哥齐叹气，韩王爷一言不发。我吓得脸都白了，愣愣的！和亲？怎么这么狗血的事就让我碰上了呢？！虽然我没有指望在这个世界里会有一场轰天动地的、至死不渝、非君不可的爱情，但是我也不想嫁给一个从未蒙面的陌生人，更不想嫁一个后宫三千的皇帝！最让我无法接受的是，这个男人不是想娶我，只是拿我当一枚政治棋子！韩王爷沉吟半晌道：“也许可以让你祖母进宫一趟。”大哥二哥恍然大悟。我一听就知道有救了，催：“那赶紧的！”大哥忙去备车，我们则去祖母的佛堂。她一听，火冒三丈，大怒：“我们韩家就是为他们上官家而存在的么？我们家八条男儿性命是给了谁？没有我们韩家八条男儿性命.....”我知道她又要长篇大论，打断她：“祖母，回头您再骂，现在最要紧是进宫，逞事情尚未成定局时求求皇上！”她安慰我：“嫣儿莫怕，一切有祖母在，我们韩家三代才这个一个女娃，也要为他们上官家牺牲了不成？我今天就是拼了老命，也不会让他们得逞的！”后来我听兰姨说，老太太自己没有姐妹，嫁到韩家又没有小姑子，后来韩老侯爷妻妾众多却没有一个女孩，到了孙儿这一辈，才有一个韩子嫣。我才明白为什么老太太如此溺爱韩子嫣，这是后话。当晚老太太就带着兰姨杀向了皇宫。听说老太太当时又哭又闹，还又把韩家八条男儿性命拿出来再讲一遍，只差破口大骂了。皇帝和皇后都被她弄得一个头两个大，只得当场答应和亲的人绝对不会是韩子嫣。老太太这才鸣鼓息兵，带着原班人马得意洋洋地杀回来了。我长舒一口气，吊在嗓子眼的心一下子归位了，美美地睡了一觉，一夜无梦。没过几天和亲的人选定了下来，竟然是上官云裳！我震惊一下，就她那样的，能为国际和平作啥贡献？正幸灾乐祸之际，大哥告诉我，云裳郡主，不，现在应该是云裳公主点名要求我去送亲。我跟她关系很好么？“送亲就送亲呗。”我不以为意。正好可以东盛——中吴免费半月游。大哥神色黯然道：“我朝历来有规定，凡是公主远嫁他国，需要两至三位贵族小姐送亲。为了让公主不思乡，好好打理他国的后宫，送亲的人需要在公主嫁的国家的皇宫里住上一整年，陪伴公主。”啥？这个该千刀万剐的云裳公主，这个回马枪杀得太漂亮了！在皇宫陪她一年啊！！是在皇宫啊，是在不能随便出来逛逛、还阴暗险恶的皇宫啊！是陪她，陪她上官云裳，是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的上官云裳啊！我怎么算都觉得此行凶多吉少！我问：“除了我，还有别人送亲么？”大哥道：“还有徐右丞相家的二小姐徐忆相。”我明白了。她就是在伺机报复！我觉得去皇宫关上一年，出来我不是被上官云裳给整死，也会被憋疯！我终于体会到我刚来时韩王爷那句“宁得罪君子，莫惹恼小人”这句话是多么有实践价值啊，只是我从未放在心上罢了。这就是不听老人言的后果！我步履阑珊地回到我的“淑芳阁”，整个人像被爽打的茄子，无精打采，垂头丧气。平儿在一旁气得直哭，恨不得要把上官云裳家的沐王府一火燃之！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她哭好了，也骂好了，问：“小姐，我能一起去么？”我有气无力：“我都是作为丫鬟陪过去，哪里能带你！虽然我很想带你，可是你家小姐我力不从心啊！”她一听，又放声大哭，我头都被她哭炸了。好不容易把这位祖奶奶给打发去休息，我躺在**却是辗转难眠，我的小宇宙要爆发了！我凭什么要去受这份罪，好好家里不呆，跑到他吴国去寄人篱下。况且她上官云裳和亲又不是因为我！我在心里和上官云裳祖宗十八代一一问候一遍，快收尾时，一道黑影破窗而入。我一下子坐起来准备尖叫。那黑影快步过来捂住我的嘴。大王饶命啊，我不乱动就是了，您可千万别失手错杀了我啊！劫财？您自己拿，那朱红色柜子最上面抽屉里有三四两散银子；劫色？那您还是杀了我吧！“是我！”那黑影拉下面罩，我定睛一看，是上官博亦。我怒：“你半夜三更闯我闺房干嘛？还蒙着脸！告诉你，劫财没有，劫色不给！”他轻笑：“我想你！想见到你。”我的心似乎被他说得软软的：“那你不会大白天从正门进来啊。虽然我们家老爷子已经不在朝为官了，但是我们家的护院还是挺厉害的，回头你被打死了怎么办？”他好笑：“我进来可是一个护院都没有发现啊。”转念一想，“你是在担心我么？”“当然！”我讨好他。其实我是想说，当然不是！他还得意：“回京都都十几天了，一直在忙。今天才算忙好了一些，就想起了你。我知道如果不见到你，我肯定睡不安稳，就来了。”怎么跟孩子似的，想一出是一出。“听说你要去送亲？”他问。“可不是，那个上官云裳真是个祸害！”我气得破口大骂。“你不去也可以啊。”我喜：“你有办法啊？”他笑：“我去求父皇让你嫁给我，过几日就完婚，你不就不用去了么？”“这不太好吧？”我犹豫着，“退了才几天啊，又要嫁。还是算了吧。”跟嫁给他相比，我还是宁愿去中吴的皇宫，去那里最多当一年的金丝雀，而且还有徐忆相陪着呢。嫁给上官博亦，那就是一辈子的金丝雀，我现在还不想向皱纹、肥胖和欧巴桑这些字眼迈进一步。如果按照我国刑法的专业表达方式，去中吴皇宫是有期徒刑，刑期一年，而嫁给上官博亦就是无期徒刑，终身监禁。我傻呢我嫁！“你是不是压根就没有想过要嫁给本王？”他见我犹豫，皱眉。看出来啦？他跟上官雅亦一样，高兴时就“我”称呼自己，不乐意了就把“本王”给抬出来，都是什么毛病？！“怎么会？”我忙狡辩，“只是我不能因为不去中吴就嫁给你，这目的多不单纯啊，对你也是一种不尊敬啊。太辱没你了不是？”他才转怒为笑：“其实我倒真的不在乎。但是你说得在理，我等你，一年后你一定要平安归来，能答应我么？”“当然！”为了我自己我也得平安回来啊。他笑：“好，到时我一定能给你最好的了。”我疑问：“什么最好的？”他顾左右而言他：“到了那边，不要惹事，不要闯祸知道吗？还有每天都要想我！”“好！”我答得很干脆。等我得闲了一定想你，我窃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