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利齿大人

巫炀也看到了，硬生生地收回了几乎离手的火球，鼠群涌进船舱，瞬间将我们包围起来。看着脚底下黑压压的一片，不禁觉得头皮发麻。妙妙在**弓起背，尾巴毛炸开如松鼠，“喵呜”大叫一声。可能是这些老鼠一直生活在水上，没怎么接触过猫，听到这声叫，根本无动于衷。妙妙虚张声势了一会儿，看看大家都没反应，身影倏地消失了。“妙妙！”我一紧张，以为她发生了什么意外。“躲起来了。”巫炀不用回头，也能知道是怎么回事。忽然有只老鼠，瞪着血红的眼睛，朝巫炀扑去。巫炀一抬手正好接住，用力一捏，老鼠无声无息地烧成一堆灰，扑簌簌地从他指间掉落。鼠群一阵**，灰落下的地方，群鼠纷纷躲闪，只听到叼着匕首的老鼠“吱吱”叫了几下，后面爬过来几只老鼠，一口咬在躲闪的那些老鼠的脖子上，将它们拖到鼠群深处。然后，老鼠们迅速地填补到空出来的地方。目睹整个过程的我，不免的一阵毛骨悚然。老鼠们看在巫炀那里讨不到好处，转而扑向我们，沈天晖戴上了在奈何桥上戴过的那副手套，眼疾手快地将扑上来的老鼠一一拍到地上，那些老鼠抽搐一阵，便也死了。“这是什么？”玄麒十分艳羡地看着手套问。沈天晖没来得及回话，又拍掉一只老鼠，才对巫炀说：“快想办法，先拿到匕首再说。”巫炀看看四周，丢出两个威力稍小的火球，清出了一小片空地，但老鼠的数量实在太多，火刚一熄灭，空地马上就被后面上来的老鼠填满了。叼着匕首的老鼠依然稳稳地站在鼠群中间，冷冷地看着我们。“他到底养了多少老鼠！”沈天晖要同时顾及三个人，渐渐有点喘起来。我转着头四处看，忽然发现虽然朝我们扑来的老鼠很多，但几乎都是向着沈天晖和玄麒去的，甚至，围在我身边的老鼠，在不知什么时候，竟退开了一点。我想尝试着走动两步，脚才刚挪动，就听到耳边有人大叫小心。只见从远处的鼠群里窜出只老鼠，径直向我扑来，沈天晖这时被三四只老鼠缠住了，拖不开身，玄麒的玉佛珠派不上用场，一边把耳机线一折二当鞭子胡乱甩着，一边紧张地不断看我。我本能地头一别想避开，不知为什么，那老鼠却在半路中硬生生地拐了个弯，落到脚下后，还不忘往后退一点。玄麒正好看到，觉得十分惊奇，急忙叫巫炀：“快来看看怎么回事，老鼠好像怕青鸾。”巫炀又丢出两个火球，两步跨过来，我指着脚下让他看。他看过后也是一脸惊奇，将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喂，快点啊，想到为什么了没有？”现在，压力几乎全集中在沈天晖身上了。巫炀帮了他一把，转回来问我刚才是怎么回事，我比划着把刚才的经过说了，他又上下打量我一遍，突地眼睛一亮，一伸手，扯散了我脑后绑着的马尾。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怔，急忙按住四散的头发。巫炀把我的手拉下来：“披着，它们怕头发。”听了这话，玄麒开始懊悔自己没有留头发。巫炀在我身后，一手托着个火球，一手搭在我肩上，说：“慢慢走过去，我来想办法拿匕首。”他的身体贴得很近，几乎没有空隙，鼻端闻到一股淡淡的好闻的气息，像是被子晒过太阳后的香味。我的脸一下烧起来，连耳朵都是热烘烘的，喉咙有些发干，心“扑通扑通”地好像能从胸腔里跳出来。“走，不要怕。”他轻轻推了推我。我定定神，将背后的头发全部拨到胸前，迈开了步子。一路上，面前的老鼠纷纷让开，走过去后，从背面或侧面扑上来的老鼠，也全部被巫炀烧得焦黑，没多久，便走到叼着匕首的老鼠面前。那老鼠并不害怕，还是直挺挺地站着，这时，船舱外蓦地响起一阵笑声。巫炀一愣，随即向老鼠伸出手。“我劝你最好还是别碰他。”一个尖细的声音说。黑暗中，慢慢出现一只直立行走的大老鼠，身高在一米五左右，全身黑灰的短毛，油光光地紧贴着身体，然而滑稽的是，它的下半身，竟然套着条五彩斑斓的沙滩裤。“我知道你厉害。”它说，“不过，你们最好能乖乖听话，否则，小胖轻轻一口，这个宝贝就会断成两截。”此时，群鼠已经停止了攻击，都转过头，仰望着这只大老鼠。“白刃是你的主子？”巫炀从我身后走出来，问道。大老鼠用力点头：“主人未尽的心愿，将由我来完成！”看它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再加上身上的沙滩裤，整个形象使我差点笑出来，就听到背后“扑哧”一声，想必是玄麒没忍住。“笑什么笑！”大老鼠感觉受了侮辱，大喝道。然后，它前爪一挥，鼠群在顷刻间便退得干干净净，只留下面前叼着匕首的老鼠。沈天晖大大松了口气，和玄麒一起跑到我们身边。大老鼠的小眼睛使劲一瞪，尖着嗓子叫道：“快把主人要的东西交出来！”“老鼠大人，没有带在身上，可怎么办？”沈天晖也憋着笑，一拱手道。“不准叫我老鼠！”大老鼠显然是非常不喜欢这个称呼，“叫我利齿大人。”“好，好。”沈天晖急忙改口，“利齿大人，实在抱歉，东西真的没有带在身上，本来也是跟你主人说好了，等过两天我们给他送过来的。”大老鼠眼珠骨碌碌一转，嘿嘿笑着说：“你们以为我是傻瓜吗，这样的话说出来，谁会相信？快点快点，否则，马上让小胖动嘴。”“别，别。”沈天晖作出紧张的样子，“利齿大人，是真的，我们可不敢骗您啊。”“这样啊……”大老鼠沉吟了一会儿，忽然指着巫炀说，“那，东西等一下再说，我现在要杀了这个人，为我的主人报仇！”巫炀脸色一沉，刚想动手，却被沈天晖按住。“利齿大人，在下对您的赤胆忠心，深感敬佩。”他深深地一鞠躬，随即话锋一转，“但是，凭您这么聪明的脑袋，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呢？”大老鼠一下跳起来：“我怎么会犯错？我不可能会犯错，你胡说，我要杀了你！”“大人，大人，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沈天晖安抚地说。我和玄麒已经放松下来，并不担心它会杀了谁，只是很好奇沈天晖会怎么说。“你说，说，说不清楚，我杀了你！”大老鼠对沈天晖一指。沈天晖又是一鞠躬，才说：“大人，您的本事，和您的主人比起来，如何？”大老鼠略想了想：“自然是不如的。”沈天晖点点头：“我们的本事，您也看到了，连您区区几百名部下都无法应付。”大老鼠也点点头，深感赞同。沈天晖接着说：“所以，既然您的本事不如您的主人，我们的本事不如您，那么，就算他再厉害，我们又有何德何能，可以杀了您的主人呢？”大老鼠这次想了很久，才迟疑着说：“那么……那么……这样说起来……”“对，杀您主人的，一定是另有其人。”沈天晖打断他，振振有词，“大人您真是料事如神，令在下好生佩服。”听了这话，大老鼠的脸色明显缓和了。沈天晖继续加油添醋道：“大人，他的本事，您也是看到的，无非就是放把火烧一烧，而您主人身上的伤口，却并不是烧伤，我想，这您也是早就知道的。”“嗯。”大老鼠顺势点了下头。“所以说，这就更证明了，杀您主人的，一定是个高手，不会是我们这样的无名小辈。”沈天晖继续振振有词，“而这样的高手，正需要像大人您这样的高手才能对付，我们，连给他塞牙缝都不够啊。”被戴了这么多的高帽，大老鼠开始洋洋得意起来。“所以……大人……您看……”沈天晖趁机提要求，“像您这样到高人，何必为难我们几个呢，不如就……”“嗯。”大老鼠又点了下头，“小子，你叫什么？人很机灵嘛，颇合我心意，不如就留在我身边吧。主人既已死了，那就是我当家作主，保证不会亏待你的。”这句话，说得沈天晖立刻目瞪口呆，张口结舌，“这个那个”半天，都没想出来该怎么接。玄麒早就笑翻了，巫炀头别向一边，也是忍不住的笑意。“大人。”我一看不好，忙作出淑女状上前行个礼，“我这位兄长，自是十分愿意留在大人身边的，只是，我们几个还有大仇未报，等手刃了仇人，一定回来侍奉大人。”现场一片寂静，所有人都愣愣地看着我。我尽量淡定地环视他们一圈，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诚恳：“大人，这种大仇未报的心情，您一定也是十分了解的，请让我们去吧。”话一说完，就看到大老鼠呆了很久，然后，竟然哽咽起来：“好，好，很好。小胖，把东西还给几位。”那只叫小胖的老鼠“吱”了一声，放下前爪，还没有迈开步，便听到“咔嚓”一声，然后，便看到分成两半的匕首，从它嘴里掉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