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炀听贪狼说是腐尸的气味,皱着眉头想了很久都没有说话。贪狼看大家都不出声,愈加不耐烦,打了好几个呵欠:“还有什么事吗?”巫炀兀自沉思,沈天晖看向玄麒,玄麒则看向我。“没什么事了吧……”我只好说。贪狼很不高兴地送了我们几个白眼:“以后,没什么大事不要叫我。就这么芝麻绿豆大点的事,还要打扰我睡觉。让你干点正事吧,什么消息都没有,我的身体呢?快去找。”说着,扭身跳回匕首里。“他想要什么样的身体?”玄麒好奇地问我。我叹口气:“最好呢,还是天狗的。”“我们上哪里再去给他找只天狗?”玄麒一脸惊讶。我无奈地摊摊手:“他说,他知道我们找不到天狗的身体,其他的,好用点,威风点的,也行,可是,说了狮狼虎豹熊都不要,我被逼得没办法,连藏獒和鹰隼之类的都搬出来了,但显然的,更不可能满意。”玄麒的惊讶中,带上了点幸灾乐祸:“你的宠物还真是相当的拽啊,索性就不要管了,反正他每次都会附到你身上,也不错啊。”“可是,每次他折腾完,我都像.要散架似的,浑身酸痛。”我一想,又觉得不对,“多几次的话,总免不了要伤筋动骨的。再说,他毕竟也救过我好几次了,尽力而为吧。”玄麒听我这么说,虽然觉得也有.道理,又有些不甘:“但这样的要求也太高了吧,即使是他活着的时候,天狗也不好找,不是吗?”最后那句“不是吗”,是向着沈天晖问出的。沈天晖笑笑:“青鸾说得对,不管.要什么,总之,尽力而为吧。”说话间,巫炀回过神来:“什么尽力而为?”“贪狼要身体。”玄麒说,“他要青鸾帮他去找个好用点.的身体。对了,我有点不明白,中了傀儡香的人,魂魄不是已经换成另一个人了吗?被打到,也会觉得痛吗?贪狼那天附到青鸾身上,可是把那个男人打趴下了的。”巫炀想了想,说:“会不会痛,这倒是不知道。但是我觉.得,贪狼可以把那人打倒,也许并不是因为痛,而是因为他是镇邪的灵兽——这么说起来,秦龙果然不是普通人。沈天晖,你注意着点,我再到隔壁去看看。”说着,又是倏地消失。“什么时候一定要问问他,肯不肯教我瞬间移动。”.玄麒嘀咕了句。然后一转眼,看.到沙发上睡觉的妙妙,想起什么似的:“妙妙,你知不知道有什么妖怪是身上海水气味很重的?”妙妙抖抖耳朵,没有搭理。“鱼精?蚌精?螃蟹精?”他自言自语地开始瞎猜。沈天晖又忍不住笑出来:“你想象力可真丰富。”两人就这样一来一往地闲扯了没几句,巫炀便回来了,说秦龙不知去了哪,那房间里也是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你能不能想想看他是什么妖怪?”玄麒在妙妙那里没有得到答案,又来问巫炀。“不知道。”巫炀的回答相当简洁明了。之后的整整一天,玄麒都纠结在了这个问题上,埋头在网上查,甚至,还鲜少有地打算去图书馆,看外面的雨实在是下得很大,这才作罢。晚上十一点多,我睡不着,就坐在客厅里和玄麒一起看他每日必看的电视剧,沈天晖在电脑上噼里啪啦地打着什么,妙妙惬意地侧躺在沙发上,享受着空调的暖风,巫炀则坐在窗台上,看着窗外的大雨发呆。敲门声就在这时突然响起,竟然把聚精会神的玄麒吓了一跳。“这么晚了,谁呀。”他不情不愿地跑去开门。进来的人,是秦兰,满脸湿漉漉的,也不知是汗,还是雨水。她看起来非常焦急,一只脚才跨进门,便急忙问道:“你们有没有看到小龙?”秦龙不见了,我们是知道的,但秦兰会这么晚了还在找他,倒是大家都始料不及的。“秦姨,进来坐。”沈天晖走过去伸手要接她的雨伞,“喘口气,说说是怎么回事。”“不了,小龙不在吗?那我去别的地方再找找。”秦兰说着,就赶紧要走。“秦龙不是你的儿子吧?”巫炀忽然开口道。秦兰闻言,愣了很久,蓦地转过身,神情慌乱但语气坚定:“当然是!你在胡说什么!”“你并不知道他的所作所为,是不是?”巫炀又问。这下,秦兰沉默的时间更长了,到后来,能清楚地看到她的身体在微微发抖。“你们想知道什么?”最终,她垂下头,低低地问,“我说出来,你们会不会相信?”“周围的人对我们的评价,想必你也已经听说了。”我说,“如果秦龙真的是你的儿子,你大可以放心地告诉我们,他,究竟是什么,也许,这样也能够帮你找到他。”沈天晖接过秦兰的雨伞,泡了杯热茶出来。秦兰缓缓走进房间,在沙发上坐下,突然,流下眼泪来。“他是个混血儿,确切地说,他的父亲并不是人。”秦兰用力抹了下脸。我们面面相觑——人妖混血吗?还是第一次听说。“我的故乡是一个小渔村,就在A市的海边。”她说,“二十年前的一天,我正在海边补渔网,不知从哪冒出来个皮肤苍白,身材瘦长的青年,突然向我求婚。我很害怕,一句话也没说就逃回了家,可第二天,那个青年居然找到我家,带着串大而圆润的珍珠,再次求婚。”才说完,巫炀忽然意识到什么,似乎已经有些了然。秦兰深深叹口气:“这串珍珠非常值钱,我的父母就这么把我给卖了。那青年在离海很近的地方盖了间小房子,每天白天都不见踪影,只有晚上会回来,问他,他只说在外面做生意,其他什么都不提。”“养家吗?”玄麒问。秦兰点点头:“这倒不用我操心,他虽然经常不在,但对我还是不错,吃的穿的用的一应俱全,想要什么,只要说一声,就能很快弄回来,平时给的家用开销也不少,所以渐渐的,我也就没最初那么抗拒,那时的女人,归根到底,总逃不过结婚生子这一条路。不过,直到婚后第三年,我才怀上秦龙。”“他刚一生下来,就不太寻常吧?”巫炀也许已经知道秦龙是什么了。秦兰“嗯”了声:“怀孕六个月的时候,我早产了,那时是白天,他不在,医院在镇上,要去也来不及了,多亏有邻居帮忙,才找来了村里的接生婆。当觉得终于生下来的时候,屋里忽然一片安静,所有人都盯着这个孩子,有人甚至吓得当场就逃走了。接生婆颤颤巍巍地把孩子递过来,是个健壮的男孩,包裹在一个透明气囊里的男孩。”“透明气囊?”玄麒不明白,“不是胎衣什么的吗?”“不是。”秦兰断然否定,“就是一个透明的气囊,像极了气球。我也很害怕,不敢去碰,直到孩子的父亲回来,才戳破气囊。孩子非常健康,刚从气囊里出来便哇哇大哭,他给孩子起名叫秦龙,跟我的姓。”“他到底是什么?”玄麒真的是相当好奇。沈天晖和巫炀对看一眼,像是都已经知道了。秦兰笑笑:“我不知道他是什么,从没问过,他也没有说过。秦龙出生时的异常,很快就在村里传开了,所有人都再不敢接近我们,大人们不说,可是孩子们,总是在背后‘妖怪,妖怪’地叫。随着秦龙的渐渐长大,看起来,和普通人并没有什么不同,村里的人也慢慢习惯,但仍然不敢太过kao近,小孩在一起玩的时候,也经常会欺负他。”说到这里,我忽然记起,那个中了傀儡香的男人曾经说过,被杀的一家三口,以前也是渔民。“你认识那一家吗?电视上曾经报道过,被杀的。”我不禁问道。想不到,秦兰还真的点了点头:“我们曾是一个村的,他家的孩子和秦龙一样大,小时候,欺负他欺负得最凶的,便是这个孩子。看到电视新闻的时候,我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我怕……”后面的话,她没有说下去,但我们都能猜到是什么意思,也都没有说话。秦兰又流下眼泪,这次,她哭得非常伤心,将脸埋在膝盖上的双掌中,肩膀一抖一抖的,从指缝中传出的呜咽,听着让人心酸不已。没人打扰她,直到她哭够了,抬起头,沈天晖才递过去几张纸巾。“谢谢。”秦兰哽咽着接过,擤了擤鼻涕,“秦龙的父亲,在秦龙十岁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也不知道要到哪里去找,父母相继老去,村里也住不下去了。幸好,之前还有些积蓄,我就带着秦龙搬到镇上,找了份工作,日子也算平平静静的,还过得去。”“那你们怎么会搬到这里来的?”玄麒问。“是秦龙的主意。”秦兰又拿张纸巾,抹了抹眼睛,“搬到你们隔壁,也是他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