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休息日,天气依然很好,玄麒的烧完全退了,再次活蹦乱跳起来。妙妙看玄麒好了,显得非常高兴,叼着玩具老鼠跟在后面期待地看着他,玄麒被看得没办法,只好接过玩具老鼠随手一丢,妙妙追着老鼠“噌”地窜出去,随即叼回来,玄麒再次丢出去,两人就这么像狗接飞盘似的在院子里玩着。巫炀则反倒没有昨天精神,坐在窗台上打瞌睡的时候,一直眉头紧锁,不管我们弄出多大的动静,都始终没有睁眼。我有些担心,问沈天晖他这样要不要紧。“吃了流霞的药,应该暂时不要紧了吧。”沈天晖不敢确定,也同样不放心,“但肯定是越早拿到解药越好,不知她研究得怎么样了。”“不朽草,到底是什么样的?长在什么地方?”我不明白,为什么巫炀会这么肯定我不可能拿到。沈天晖略微想了一下,说:“这.种草的叶子细长肥厚,中间有一条凹陷,叶子边缘有锯齿。初长成的,叶子外围是绿色,越往中间越深,到了凹陷处变为紫色,而这紫色会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向外扩散,等长到百年,整片叶子就完全变色,越是时间久,颜色越深。”我想象了一下这植物的样子:“听.起来,是不是有点像芦荟?”沈天晖笑笑:“我曾经看过图鉴,.叶子的厚度可能差不多吧,但比芦荟还要细长些,锯齿也更密些,而且,据记载,如果把叶子掐断的话,汁水摸起来和芦荟类似,也是黏稠的,但颜色却是暗红,像血,还有一股腐臭味。”“对,没错。”这时,巫炀醒了,“不朽草一般长在海拔很低、.又湿润的地方。”“盆地?”这是我的第一反应。巫炀没回答,而是继续道:“不朽草的周围,往往都长.有红色的迷仙花,这种花很像彼岸花,但是香气更浓,而且,闻了香气的人,他心底最渴求的事物会出现在面前,然后,在幻象中走向死亡。”“那,那些挖草的人是怎么办到的呢?”我问。“他们会在口鼻处悬个布袋,里面是特制的提神.醒脑的药,以此来避免堕入幻觉。这些植物周围,经常还有猛兽出没,因此,那时挖不朽草的人是要冒很大风险的。”巫炀答道。原来如此,难怪他会认定了我不可能拿得到。说到这里,他笑.起来:“人类还真奇怪,明明是对你们来说这么危险的事,去的人还是前赴后继。”“是因为获利巨大吧。”我觉得,除此之外,应该没有别的原因了。巫炀低下头想了想,说:“我曾经问过一个挖草的,为什么要如此舍生忘死,他说,在黑市上,卖出一株完整的草得到的金钱,足以让他和他的下一代衣食无忧地过完一辈子,哪怕只是一片叶子,也够他买一幢大房子了。我不懂,你们死后便会重新投胎,要保持身体不腐,有什么用?”“那些人的钱,或多或少总有来路不正的,他们怕死后会有报应,又留恋现世的生活,当然不想投胎,希望可以复活。”沈天晖倒是很了解买主的心理。巫炀微微点头:“只是,总在同一个地方,总做些同样的事,不会觉得无趣吗?”这下,轮到沈天晖笑了:“享乐的方法有很多,应该不会觉得无趣吧。”巫炀又想说什么,却突然变了脸色,紧紧捂住胸口,大口喘气。我们一下都紧张起来,他却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我现在完全不能使黯火,也几乎没法用乌羽鞭。”喘了一会儿,他平息下来,“这毒比想象中还厉害。”“要不,到最后一次出现不朽草的地方去看看?”沈天晖提议道。巫炀轻轻摇头:“我最后一次见到,是两三百年前的事,那里恐怕早已变得天翻地覆,不要说草,就是迷仙花,也再难觅到踪影。”“那可怎么办?”我不禁有些着急,“流霞能想出什么办法?”巫炀浅浅一笑:“不知道,就看她的能耐了。”蓦地,就见一团黑影“嗖”地冲进来,猛地撞到巫炀垂着的腿上,巫炀一缩腿,眉头几乎皱到一起。定睛一看,进来的原来是嘴里叼着撮羽毛的妙妙。“你看你,你看你,又弄坏了。”玄麒挥舞着手里光秃秃的塑料棒也跟着跑进来了。“怎么了?”沈天晖问道。“你看,逗猫棒又被她弄坏了。”玄麒把塑料棒朝他手里一塞,“别给她买了,玩个一两次就把羽毛咬下来,玩具老鼠也是,几次以后就被开膛破肚了。”沈天晖忍不住笑出声来:“没事,这些东西又不贵。猫就是这样,非要破坏完了才罢休。”妙妙在他们脚下,抗议地“喵”了声。“怎么,说错你了吗?”玄麒低头一瞪眼,“就不给你买!”在妙妙再次“喵”过一声之后,屋外响起了敲门声。我去开了门,外面站的竟是秦兰母子,秦龙的伤还没有好,绷带撑得腿处的裤子鼓鼓囊囊的,拄了根拐杖,头埋得很低。秦兰也不太好意思的样子,尴尬地打了声招呼。沈天晖看到他们,倒丝毫没有不自在的感觉,忙把他们让进来。谁知,刚进屋,秦兰就“扑通”跪了下来:“小龙对不起你们啊,他也知道自己错了,看在我就这么一个儿子的份上,求求你们,千万不要去告发他,他爸爸已经走了,他再一走,让我可怎么活呀……”说着,一边哭,一边就要磕头,秦龙站在旁边,一言不发。巫炀是所有发愣的人中最先反应过来的,一个箭步跨过去,一把把她拉起来,按到沙发上坐好。“没人打算告发你儿子。”他冷冷地说。秦兰不放心,又看向沈天晖,见沈天晖点点头,这才松口气,开始抽泣起来。秦龙仍旧站着,像是有话要说。巫炀不再管他们,还是坐回到窗台上打瞌睡。嗫嚅半天,秦龙从裤兜里拿出个东西:“这个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用,是小时候,爸爸送给我的。”他手里是颗珠子,纯白浑圆,散发着淡淡的光,很像珍珠,但比普通珍珠大不少,看起来,也漂亮许多。“鲛珠?是要贿赂我们吗?”巫炀眯着眼,远远看着,“我倒更希望你拿来的是月白石。”秦龙的脸顿时红了:“月白石在你中毒后就被傒囊拿走了。给你们鲛珠,并不是想要贿赂,只是它留在我这里没用,如果用得着……”话说到后面,渐渐轻下去,末尾的几个字,更是像被吞了似的完全没了声音。巫炀慢慢走过去,接过珠子看了看:“你父亲的鲛珠?不小啊。行,我收下了。”“这是什么?珍珠?”玄麒好奇心又起。“鲛珠,鲛人的眼泪凝成的珠子。”沈天晖解释道,“像这颗成色这么好,不是随便哭哭就能有的,万中无一,价值连城啊。”“送给你。”巫炀说着,随手将鲛珠往沈天晖那里一抛。沈天晖接到,一脸欣喜:“送我了?哎呀,谢谢,太谢谢了!”“能让你变厉害吗?”玄麒看他这么高兴,不禁问道。沈天晖点点头:“这样的鲛珠能增强人对自然的感应能力,我是使用五行法术的,当然很有用。”说完,转头又对着秦龙再次道谢。秦龙见他开心,也没之前那么紧张了,又拿出个小小的纸筒说:“还有这个,也是我爸爸留下的,我看不懂,不知道是什么。”沈天晖接过,打开盖子,从里面拉出块手帕大小的半透明的纱,摊开一看,发现上面纵横交错地画着许多黑色的细线条,还有些稀奇古怪的图形。“不会是藏宝图吧。”玄麒笑嘻嘻地开着玩笑。巫炀抬眼朝这纱上一看,面色一凛:“铺平了让我看看。”沈天晖在茶几上清出一小块地方,垫了张白纸,把纱放在上面拉平整。巫炀仔细端详良久,才说:“也许,真的是一张藏宝图。”玄麒没想到让自己说中了,一下反应不过来:“真……真的?”“你们看。”巫炀指着线条旁边的图形,“这是鲛人的文字,具体说些什么,我也看不懂。”随后,又指着线条说:“这些,应该是山川河流之类的地形,我觉得,是藏宝图的可能性很大,但鲛人的文字和图形都自成一格,一定要等知道了这些字写的是什么,才能最终确定。”“要不,让我去试试吧。”沈天晖自告奋勇地说,“我家里还留了些古籍,里面,似乎有一本专门是关于鲛人文字的,而且,最近也是应该回去看看了。”一边说,一边看看秦龙,又看看巫炀,像是在征求他们的意见。巫炀一耸肩:“随便,这又不是我的东西。”秦龙也没说话,只点点头。秦兰这时情绪已经稳定许多,凑过来看到茶几上的纱,忽然想起了什么:“生小龙之前,他爸爸也给我看过这个,当时还说,那个地方,开满了气味馥郁的大红色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