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夕照山西等月圆

周五下午没有课，出发的时间定在两点，从家到西山，坐车需要一个多小时，景区四点半关门，时间上是绰绰有余。前一天晚上，玄麒房间里的电脑，直开到后半夜，上课时，我问他在干什么。“在网上找自助游的攻略。”他说完，打个呵欠，趴在桌上打瞌睡去了。这回答使我相当的哭笑不得，也有些羡慕他这种性格，昨晚我也没有睡好，但，是因为不安，而不是出游前的兴奋。好不容易，终于放学了，我们赶回家，一进门，就看到沈天晖、巫炀和秦龙都站在院子里，脚边放着背包，已经准备妥当，妙妙穿着身颜色粉嫩的运动装，高兴地看着我们。“好看吗？沈天晖给我买的。”她转了一圈，问道。我笑着点头。“你们的包在里面，把自己的.东西放进去就行了。”沈天晖说。屋里，除了有属于我们的背包，沙.发上还坐着秦兰，拿着张纸巾，不断地擦自己红肿的眼睛。她看到我们，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秦姨，没事，只是去玩，两天而已。”玄麒满不在乎地说。秦兰点点头，哽咽地说：“好，好，你们要小心，早点回来。”玄麒诺诺地答应了。我翻了下两个背包，里面装的.东西基本上一样——少许食物和水，还有些杂七杂八的小工具和创可贴等等，准备得很充分。临走时，秦兰依依不舍的，一遍又一遍地嘱咐“千万.要小心”。“这还只是到郊区，那要是出国留学，你妈妈肯定是.非要跟着一起去才会放心的。”转个弯，再看不到秦兰的身影了，玄麒才小声对秦龙说。秦龙笑笑，没有说话。去西山很方便，有一辆旅游专线车可以直达。车.上人不多，沈天晖付过车费后，就和另两个人一样，坐在位子上打瞌睡，妙妙则拉着玄麒问这问那，满车厢都是她兴奋的声音。不知为什么，从.知道势必要到西山走一趟之后，我心里不祥的预感，又隐隐浮现出来，特别是刚才被秦兰一哭，这种不安开始变得无法忽略。事后再想想，她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反应，应该，并不是不放心秦龙，而是有一种母亲的直觉，已经觉出自己的孩子可能会出什么事。由于还没有到下班高峰，一路上都很顺畅，一小时十分钟后，车稳稳地停在位于西山售票口对面的车站上。买了票进去，发现游人还不少，一群一群的跟着队伍最前面举着小旗的导游，操着各种语言交谈着。上山的阶梯前，竖了幅巨大的地图，还有些导向标志，旁边的架子上，放着供旅客取用的小幅地图。沈天晖上前看了看，说：“瑶池确实是在游览区的边缘，离得挺远，我们快走吧，路上不能休息。”“到了之后呢？”玄麒做贼似地压低了声音问。沈天晖笑笑，顺手拿了张小地图：“到了再说。”现在是早春，气温还不高，但树木都已开始抽出嫩绿的新芽，迎春花在阳光下，更是开得热闹，黄灿灿的点缀在绿色的枝叶间，看得人心情也跟着好起来，深呼吸，只觉微寒的空气中夹杂着清爽的草香，使人倍感神清气爽。山路窄小，人又多，我们行进的速度很慢，太阳光一点一点弱下来，山间的气温也更低，可由于一直在活动，非但不觉得冷，反而还出了点汗。沈天晖走在最前面，看着地图带路，巫炀一声不响地跟着，玄麒和妙妙在中间，我和秦龙在最后。开始的时候，玄麒还能和妙妙有说有笑地聊天，可越走，话就说得越少，到后来，干脆不出声了，呼哧呼哧只顾喘气。妙妙丝毫不显疲态，挽着他的胳膊，不停地东张西望。忽然，有一只蝴蝶飞过，妙妙瞪圆了眼睛，嘴里“喵呜”一声，作势就要变身。前面听到这声音的游客，立刻回头来找，看哪里有猫。完了。在众目睽睽之下，一个少女变成猫，会引起多大的轰动，简直难以想象。我急忙伸手按住她的肩膀，与此同时，秦龙的手也按了上来，而就在我们俩的手接触的一瞬间，突地，像被针扎到似的一疼。急忙缩手，才意识到，应该是天气干燥引起的静电，我们对看一眼，都觉得微微的尴尬。好在，这样一来，妙妙的注意力也被引到我们身上。“你们找我？”她回头，看看我，又看看秦龙。“克制点，不要变回猫。”我凑到她耳边说。谁知，她却是一脸无辜：“我没有要变回去啊。”“那刚刚看到蝴蝶的时候是怎么回事？”秦龙问道。“蝴蝶？哪里有蝴蝶？”妙妙一脸惊喜，左顾右盼。显然，有蝴蝶或苍蝇之类的飞虫经过就要上去扑，是猫的捕猎本能，也许，她一点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变身，也并不以为意，但让我们看到的话，却是活活被吓出一身冷汗。“看好她，不要让她乱来。”想通这点后，我也只能无奈地关照玄麒。又走一会儿，身边的游人越来越少，阳光也完全没有了，抬腕看看表，四点一刻，再过十五分钟，景区就要关门了。“还要走多远？”玄麒累得不行，抬头气喘吁吁地问沈天晖。沈天晖四下看看，又看看地图：“应该不远了。”正要说话，忽然听到下面有人在喊：“喂，你们，不要再上去了，马上要关门了，快点下来吧。”回头一看，是一个景区的工作人员。“我们不上去了。”沈天晖一边回答，一边急忙走下去，递给那人一包烟，“师傅，我们是学校里摄影社团的，在这里拍几张照，很快就下去。”那人接了烟，态度缓和了些：“快点儿啊。”“哎，好，好。”沈天晖几乎是点头哈腰地说，“谢谢您啊。”那人又朝我们几个看了看，转身往山下走去。“来来来，快拍，拍完了赶紧走。”沈天晖装模作样地招呼着。我们只好应声，翻包的翻包，摸口袋的摸口袋，做出副忙碌的样子来。几分钟后，见那人走得再看不见了，沈天晖才松口气：“快走吧，等一下还会有巡逻的，抓紧时间。”众人不敢怠慢，连忙继续赶路，一时间，谁都不再说话，耳边，只能听到喘气声和脚步声，还有风吹过时，枝叶的摩擦声。就这样又走了不知多久，天色越来越昏暗，只觉有隆隆的水声，然后，就听最前面的沈天晖说：“到了。”跨上最后一级台阶，抬头，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直径大约五十米的圆形水潭，潭上，垂下一道宽二十来米，高七八米的小瀑布，水势倒也不小，看起来，确实很像一条银龙。水潭里的水很干净，清澈见底，还游着几条小鱼，潭底非常平整，kao近岸边的地方，堆了不少大大小小的石头，潭边，kao近阶梯的地方，有一块矮矮的石碑，上书“瑶池”两个红色的大字，另一侧的山壁上，则挂满了藤蔓。我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中学时的文言课文：柳宗元的《小石潭记》。而玄麒更是夸张，竟然背诵起来：“伐竹取道，下见小潭，水尤清洌。全石以为底，近岸，卷石底以出，为坻，为屿，为嵁，为岩。青树翠蔓，蒙络摇缀，参差披拂。”四顾间，发现这里的景色，确实与文中描述的有些相似。怎么上次来的时候，就没有发现呢？“厉害，居然还能背出来。”想必，秦龙也是学过这篇课文的。“记忆力不错。”我拍拍玄麒的肩膀，又抬腕看了次时间，四点四十五分。沈天晖指着瀑布旁说：“青鸾，玄麒，秦龙，都过去。”定睛一看，那里不仅有树，还有一大片灌木，都长得相当茂盛，作为我们几个的藏身处是不成问题的。“你确定这里晚上不会有野兽出没？”玄麒看着越发昏暗的天，不禁有些害怕。“有也没事，我会保护你们。”妙妙抢在沈天晖前面，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沈天晖笑起来：“那好，全kao你了。”说着，拿出两张黄纸，念念有词一番，慢慢地与山壁融为一体。“你们放心好了。”妙妙用力点头，身影倏地消失。之后，巫炀也不声不响地隐去了身形。“哎，你们谁能教教我隐身就好了。”玄麒叹着气，心不甘情不愿地钻进灌木丛。我跟着他，发现灌木丛后面竟然还挺宽敞。秦龙从包里拿出张塑料桌布：“坐着吧，要等很久。”“你爸爸真的从来没提过要怎么开门，也没提过宝藏都是些什么？”玄麒坐好后，想了想，不甘心地问。秦龙摇摇头，沉默片刻，才道：“我已经不记得父亲长什么样子了，只记得他是瘦而且高的，鲛珠和纸筒，也是让妈妈转交，并没有亲自交到我手里。其实，我挺恨的，要不是因为他，我小时候也不会到处受欺负，也就不会……”话到这里，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