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会离我而去吧?”玥忽然正色道。“我要去哪儿。会告诉你一声的。”巫炀捏了捏她的手。“你要离开?”玥抽回手,紧张起来。“现在不,但总有离开的时候。”巫炀相当诚实,“放心,不管离开多久,都会回来找你。”玥轻轻颌首,松了口气。巫炀看着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对了,我一直想问,归还兽角时,你为什么还要逼我动手?”“你其实并没有胜过我多少,不是吗?”玥不答反问。巫炀点头承认:“是,不过略胜一筹。”“我想,也许我再尽力一点,就能赢过你了。”玥说,“那天,我做守卫刚满一个月,还是第一次输给外族的人,所以,我不甘心。”“可真够拼命的,一定要激怒我才罢休。”巫炀说着。又轻抚了下玥的肩头,“好好的,非要弄个伤疤出来。”“不激怒你,你会尽全力吗?”玥歪着头,也是一笑,“我可不想和一个缩手缩脚,处处让着我的人交手。”巫炀无奈地摇摇头:“雪妖哪有你这样性子的,真是个异类。”“是啊,我是个异类。”玥爽快地一点头,“有个疤也没什么不好,这样,你就会一直觉得愧对于我,一直记得我。”接下来,画面再次一幕幕掠过,两人的足迹几乎踏遍整个冰原,在这对有情人心中,只要手牵手,眼波交缠,再怎么大雪纷飞,也不会觉得寒冷,这一片白茫茫的世界,也仿佛变得五彩缤纷,风景无限好。我们几个都看得入了神,就连梓芸,也是不声不响,好像陷入了沉思。这样的画面持续了大约十分钟左右,突地一个定格。巫炀似乎忧心忡忡,正侧耳细听着什么。与此同时,我耳边也有了隆隆声响,像是打雷,只是距离很远,持续时间也不长,不过一两秒,我几乎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天雷?”梓芸有些不敢相信,也侧过头静静地听。不一会儿,又一阵雷声滚过,还是很轻、很短暂。“是天劫吗?”梓芸低头问流霞道。流霞没有出声。“千年天劫?”梓芸再问,显得有些紧张。“是。”流霞十分肯定,“知道他的实力了吧?破阵,只是早晚的事。”梓芸有瞬间的慌乱,但很快恢复正常:“好,实力强悍是好事。迷魂阵中,越强的人,死得也就越快。五百年一次的天劫,究竟是怎样的,我还真是好奇。”“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吧。”尽管双颊肿得很高,脸上有血有灰。流霞依旧不肯服软,“错过了,恐怕永生永世都休想再看到。”这次,梓芸倒是没有发火,“哼”一声,注意力又回到天花板上,想必是十分期待天劫出现的景象。而那镜子中的玥,似乎听不见这雷声,只是觉得巫炀不如之前开朗,心事重重的,问过几次,都始终没有得到答复。日夜交替,晨昏变化,很快,好几天过去了,期间,雷声越来越响,持续时间越来越长,也出现得越来越频繁,甚至,天边的云层里,还能隐隐看到有电光一闪而过。这天,巫炀在躲开了玥的来访后,一直坐在房间里,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终于在傍晚时分,深吸一口气站起来,像是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之后,玥又来了一次。巫炀还是不开门,只是躲在窗边的阴影里定定地注视着,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远处。夜深了,原本就不怎么喧闹的冰原更是寂静无比,巫炀走出自己的房子,一路朝着边界狂奔,足足跑了一晚上,才在天色大亮的时候,来到最初进来的那个结界入口边。“巫炀,你急急忙忙的,要去哪里啊?”忽然出现的守卫,笑吟吟地打着招呼。巫炀一拱手:“家里有些急事,要回去一趟,麻烦你带个口信给长老,不能当面说明,实在失礼,还望她见谅。”守卫回礼道:“好的,一定带到。什么时候回来?还等着你指点我几招呢。”巫炀笑笑,并不答话,只说句“有劳了”,转身就要出结界。“站住!”不远处传来个熟悉的声音,话音还未落下,玥已经站在面前。巫炀有些意外。赶紧想走,谁知脚才抬起,一支雪箭便破空而来,擦着他的脸掠过,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半空之中。天在霎时间阴沉下来,刚才还站在入口边的守卫不知去了哪里,雪花一片一片地飘落,终至于变成鹅毛般大,遮天蔽日。“你要去哪里?”玥握着弓箭,脸色一如天色。“我……我回去一趟。”巫炀难得一见地说话不太顺畅。“几时回来?”看玥的样子,显然是不相信的。巫炀没有说话。面lou难色。“怎么?很难回答吗?”玥冷冷地说。“玥,你听我说。”巫炀好声好气地解释道,“我离开,真的是无奈之举,快要没时间了,等我……”“等你回来再说,是吗?”玥打断他,“我不相信你会回来,我要你永远留在这里。花言巧语就不要再多说了,今天,除非你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否则,休想走出冰原半步。”听了这话,巫炀面色一凛,刚才在青丘之国中,看着流霞时惊疑不定的眼神再次出现。“又被发现了吗?”梓芸有些沉不住气了,小声自语着。“早就告诉你他实力不弱。”流霞得意起来,“区区一点雕虫小技,根本难不倒他。”“等着瞧吧,就算被他侥幸逃过第一第二次,也肯定过不了第三次。”梓芸恨声道,“我这迷魂阵,是根据记忆的深刻程度不断递进的,你们难道没发现,他被困在这段和雪妖在一起的记忆中的时间,比刚才在青丘国的要久吗?”仔细想来,确实如此。“我说过,越是沉湎其中,越是不想离开,心魔的力量就越大。”梓芸接着道,“这次啊,想必会是一场鏖战哦。”“倘若坚信这不是记忆中的人,并狠心下手,心魔就毫无用武之地了吧?”沈天晖气定神闲,一点也不担忧。梓芸一窒,没有答话。“我想,我大概明白迷魂阵是怎么回事了。”沈天晖又说。“说穿了,无非也是一种幻术,只不过不是凭空出现,而是要依kao脑中留存的记忆,使进阵的人暂时失去现在的记忆,又回到过去,每进入一段记忆,之前的也都会遗忘。所谓的心魔,就是潜意识中‘最好永远这样’的想法,因此,一旦阵中人意识到这一切都是假的,那么,幻象便无法继续存在,这也就是刚才巫炀肯定那不是流霞,一出手,她就消失了的原因。”一席话,说得梓芸怔怔的反应不过来,好半天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承认了:“对,你说的没错,确实如此。”“等着瞧吧。”沈天晖把这四个字还了回去,再不出声。这时,镜中的两人已经来来回回打了几十回合,玥的连珠箭一支接一支,不断擦着巫炀的身体,钉到雪地上。巫炀尽管有所怀疑,却还是不敢肯定,一边躲闪,一边仔细观察,想是希望能找到些蛛丝马迹,以确认这是不是真正的玥。“巫炀会想起刚才在青丘国的事吗?”看了一会儿,流霞很不放心地问。“不知道,这要看他自己了。”沈天晖说,“如果现在的记忆中有他念念不忘的事,破阵的几率应该会大一点。”我觉得,是有的吧,他的全族上下至今都还在封印之中,生死未卜,他应该不会在这里轻易倒下。再看镜中,巫炀还是没有还手,玥的攻击则渐渐凌厉,直逼得巫炀险象环生,我刚稍微放下的心,又被提到了嗓子眼。巫炀,快醒醒吧,她不是玥。不自觉的,我在心中大叫道。脖子上忽然传来微微的热感,在一片麻木中尤其明显。是乌日印!怎么了?要发生什么了吗?我能重获自由吗?想着,急忙试图活动,可无奈地发现,除了这点热感,其余什么知觉都没有,还是和刚才一样,不能动弹,不能发声。“你不是玥。”就在暗自失望的时候,巫炀倒好像是蓦地清醒了。玥咧开嘴,僵硬地笑了笑,右手在空中一抓,随即将出现的三支雪箭一起搭到弓上,拉满了猛一松手。她的样子看起来颇为凶狠,箭射出去后却没了之前的凌厉,被巫炀不慌不忙地挡开,有一支,甚至还被捏在手里,稍一用力,便化成粉末自指间落下。“我想起来了。”巫炀摊开的掌中,黯火倏然出现,“除了刚才的守卫,我一路上没有碰到任何人,以至于后来与玥再见时,她还在恨着我的不告而别。”玥一声不吭,又射出三支箭,这次,巫炀只挥一挥手,就将它们尽数打落,紧接着,还未等下三支箭再到面前,一个黯火球就挣拖手掌的束缚,呼啸着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