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离别的猫妖

就像沈天晖说的。疾风丹的有效时间，只剩下最后几分钟了。狼王当然不会不知道这一点，也很清楚疾风丹的失效意味着什么，此刻的他，神经高度紧张，连一点风吹草动都不会轻易放过，更不要说任由我们往玄麒和妙妙的方向去。巫炀扑扇着翅膀浮在半空，肯定是被刚才的情景吓了一跳，脸上还带着些心有余悸的表情，再不敢用黯火，就连甩鞭时的动作，也变得分外小心翼翼。这样一来，便正中狼王下怀，只见他单用一只手，挥舞好几下，就有无数掌风，接二连三地向巫炀飞去，同时，另一只手的大刀也没有停下，将一道道刀风炸弹般投向我们。一时间，又是天摇地动。眼前再次烟尘弥漫，刚刚准备起身的我们行动立刻受阻。“狼王不会让我们过去的。”流霞压低了声音，“以他的性子，既然结界已经破了，就一定会竭尽全力，在疾风丹的效力消失之前，哪怕拿不到遗天珠，也要杀了我或青鸾，以解心头之恨。”随即，看了看打斗的两人，又说：“绝对又是那个大刑官想出来的，让他不要直接进攻，而是转过来对付青鸾，赌的，就是看巫炀会不会心急。”说话时，一道刀风再次迎面袭来，沈天晖眼疾手快地忙将我们往旁边扑倒，护在身下，这才堪堪躲开。“你们没事吧？”还没抬头，就听到玄麒在那边大声问道。“没事，你们呢？”我回了一句。“没事，都没事，小心点。”玄麒应着。“老鸹，变身啊，光长出个翅膀有什么用。”那边厢，贪狼屡次想冲开诡隐过来帮忙，却始终无法如愿。急得直跳脚，还差点被青沧刺刺到。巫炀眉头紧锁，始终一言不发，完全不敢放开手脚。“不行，我们要尽快过去。”沈天晖“啧”一声道，“撑好结界，巫炀也就没有后顾之忧了。”流霞看了看不时朝这里瞥一眼的狼王：“我也知道应该这样，可是……对了！狼王的注意力主要放在我们这里，叫妙妙偷偷过来就是了。”是啊，真是急糊涂了，光想着要过去，怎么就没有想到叫他们过来呢？不过，直接大吼大叫肯定是不行的，打手势也未必能看到、能明白。“我来吧，还可以用心语。”就在着急不知道该怎么做的时候，流霞闭上了眼睛，只两三秒就再度睁开，向我们点点头。再看不远处的妙妙，拉了把玄麒，又偷眼瞄几下狼王，真的开始一点一点地挪过来。幸运的是。狼王正好背对着他们，巫炀也立刻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随即撇开鞭子不用，欺到狼王面前，赤手空拳地与之周旋，不遗余力地要使他无暇回头。其实，我们和妙妙、玄麒之间相距得并不算远，若是在平时，只需迈几步，就能伸手碰触到对方，可现在，一方面要时刻警惕狼王的动向，一方面周围又是充满杀机，任谁在这样的情况下，身体都会因为紧张而多少有些僵硬，于是，他们的动作变成了电影电视中的慢镜头，甚至更慢，直看得我五内俱焚，又不好出声催促，也帮不上什么忙，真正是一种煎熬。终于，过了足有一分钟，两人来到了刚才被刀风划开的浅沟前，眼看只要再跨一步，就能与我们会合，但，就在这时，狼王察觉到了身后的变化。骤然发力，猛砍数刀，将巫炀直逼到半空，一下转过身来，疯了一般地挥舞着开天刀。因为事态的发展拖出了控制，又久久无法打败对手，一向自视甚高的他开始陷入一种癫狂的状态，脸上的表情分外狰狞，以至于大家都是微微一愣。“闪开！”大喝的同时，巫炀手中鞭子也已挥出，虽说缠上了刀柄，可到底是晚了一步，没能阻止刀刃上飞出的刀风。这刀风如奔腾的巨浪，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除非能上天入地，否则，根本无法躲开。眼前突地一花，原来是沈天晖冲了出来，可在他张开的双手中，并没有看到黄纸，难道，他打算用自己的身体挡下狼王的进攻？震惊和难以置信使我下意识地瞪大了眼，而接下来的事。则更让我的大脑完完全全地呈现出一片空白。在刀风即将接触到沈天晖的瞬间，妙妙出现在所有人面前，面对着我们，背后光芒大盛，张开了结界。紧接着，“轰”的一声，震得我的心一阵狂跳，妙妙却兀自岿然不动，稳稳地站着，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和凝重，结界没有丝毫动摇。几秒后。刀风的锋芒过去，我们毫发无损，只是由于太过意外，全都傻了，四周非常安静，就连巫炀和狼王的打斗也暂时停止，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盯在妙妙身上。“哇，妙妙，看不出你这么厉害！”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玄麒。妙妙没有出声，也没有动。“你……你没事吧？”我颇为担忧，还不太敢相信，伸手想去碰她，又觉得有些不妥，不禁迟疑起来。妙妙眨眨眼，lou出一抹微笑。“没事没事。”玄麒看到这样，便轻松地认定不会有大碍。我也跟着笑笑，刚放下心，却不曾想，自妙妙嘴角，竟突然缓缓淌下一抹鲜血。“妙妙！”玄麒大惊失色，一个箭步跨过去，扶住她的肩膀。妙妙长长地舒一口气，身子一歪，软绵绵地瘫了下来。“你怎么样？你怎么样？”玄麒跟着坐下，将她搂在怀里，一叠声地问道。妙妙还是没有说话，只轻轻摇了摇头，吐出好大一口血。“你们谁，快来看看是怎么回事！”玄麒慌了，手忙脚乱地擦拭着，不顾一切地大叫起来。流霞在一时的愣神后，也是三步并作两步地从后面冲过来，拨开还傻乎乎地呆立着的我，蹲下开始把脉。玄麒根本等不及，一直紧盯流霞，不停歇地问“怎么样”。流霞不作回答，纤细的手指搭在妙妙的腕上。眉头越皱越紧。我的心渐渐往下沉，觉得非常不妙，却忍不住不断安慰自己：“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妙妙是猫妖，和我们这样的普通人不同，不会有事的。”“到底怎么样？”玄麒更急了，声音中已经带上了哭腔。“她根本不可能是狼王的对手。”流霞选了一种比较婉转的说法。“伤得很重吗？”玄麒还抱着一丝希望。流霞看看他，抬头看看我，看看沈天晖，不明显地叹口气。“说啊，伤得很重吗？会好吗？”玄麒不死心地追问道。“玄麒……”没等流霞说话，妙妙开口了。“不要紧的，妙妙。”玄麒立刻打断了她，“胡老师是神医，不管多重的伤，对她来说都不过是小菜一碟，等回到家，我给你买好多罐头，让你舒舒服服地养伤。”妙妙又笑了，看起来非常虚弱：“好多罐头啊，还要皮老鼠，和中间软绵绵的，厚厚的垫子。”玄麒吸一下鼻子，使劲点头。妙妙朝再次打作一团的巫炀和狼王处看了一眼：“离开家的时候，妈妈对我说，不要给你们添麻烦，要尽力帮忙，我都做到了，很强吧？”玄麒还是使劲点头。“只是，她让我在一切结束之后，带你们大家到我们那里去做客，恐怕，是不行了。”说着话，妙妙嘴里的血越涌越多。“行的，行的。”玄麒索性撩起衣服下摆，但不管怎么样，都擦不尽那鲜红的血液，“你不要再说话了，睡一会儿吧。”然后，转向流霞道：“你一定有办法的，是吧？”流霞仍然没有做声。玄麒也不管，转回头又去擦拭血迹了。妙妙定定地看着他，与往日的古灵精怪不同，眼神中带着前所未有的温柔：“小时候，他们说我偷东西，只有你相信我，帮我，保护我，你都忘了吧？你都忘了，可是，我记得，每时每刻，每分每秒，从来不曾忘记。”“没有，没有，我想起来了。”玄麒哭出了声，“你不要再说话了，不要再说话了，会好的，会好的。”妙妙的视线逐一在我们身上停留，万分不舍：“哎，我好累啊，好像三天三夜没有合眼似的。姐姐，我不能陪你了，你自己千万小心，要是有个万一，玄麒该多伤心啊。”闻言，我拼命忍住的泪终于夺眶而出，哽咽着什么都说不出来。说完这句话，妙妙又吐出好几口鲜血，呼吸越来越急促，接着，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后，慢慢闭上了眼睛。玄麒轻拍她的脸，唤了几声，见没有动静，还不愿相信，直到看见有白色半透明的灵体自头顶缓缓逸出，才“哇”的一声，不管不顾地大哭起来。妙妙死了？妙妙真的死了吗？玄麒怀里抱着的身体，正在发生变化，自一个少女变成一只小小的黑猫，只是这一次，她的变身不再是因为看到飞虫而无法自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