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江上

第二天傍晚，张玉娘早早便沐浴回房，更衣完毕，依然是那个俊俏倜傥的小哥，而叶云也更换停当，从中门走出，却见已有四名护院站在门外，叶云起先有些惊愕，转念一想，大约是上次微服出行，结果弄得被沈佺暴打，反而弄得一身伤痕血迹，这次张玉娘看来是吓怕了，吩咐护院陪同前往也是理所当然。“小姐，您这是……”那护院首领本名叫陈武，曾是松阳的捕快头儿，还不到四十岁，后来张家老爷子见他办事干练，手脚利索，便假公济私的把他“借调”到张府来，替张府看家护院，这一干就是十年，转眼间这个年轻有为的捕快首领，已经是年近不惑，幸好张府出的银子不少，陈武也便安安心心的在这里一直干了下来，此时他见到美貌的张家千金竟然是一身文士打扮，不禁有些好奇的问道。“没事，这不听说松阳要举办一个什么赏月诗会吗？我在家里闲着没事，去凑凑热闹。”张玉娘笑容如花，转身吩咐道，“十六，你去把马车赶来。”叶云答应一声，迈步便走，陈武有些疑惑的盯着叶云，口中问道：“大小姐，您就带十六去？霜娥和紫娥呢？”“那地方，嗯，霜娥和紫娥去不了，”张玉娘有些为难，难道告诉这位护院首领大叔，说那赏月诗会是怡红院举办的吗？只怕有半分风声落在自己娘亲耳中，自己可又是要好好的挨上一顿数落，这个风险可不能冒，幸好张玉娘好歹也是一代才女，甚有急智，笑道，“霜娥和紫娥不通文理，倒是这十六还念过几年书，到时候倘若我有所遗忘，他也能给我提个醒，好教我不至于失了面子。”“原来如此！”陈武点点头，释然道，“这便是了，那赏月诗会龙蛇混杂，原本也要多带些人手才好。”说话间，叶云已经将马车牵来，张玉娘轻盈的跃上马车，叶云也刚要爬上马车，却见张玉娘回头lou齿笑道：“十六，你就乖乖的赶车好了，等到了地方再让你过一把当公子的瘾。”让我赶车？叶云郁闷的牙痒痒，当下也只能从一名家丁手中接过马鞭子，挥舞马鞭，“啪”的一声，在空中打了个响鞭，大声叫道：“驾！”那马性子甚是驯良，闻鞭声便不紧不慢的前行，那张玉娘xian开布帘，取笑道：“好个张十六，真有你的，连马儿也这般听你的话。”叶云见四名护院也跟在马车两侧，当下闷不做声，只顾赶车，只是他从未赶过马车，那马忽快忽慢，弄得张玉娘大为不满，还是一名护院看不过眼，飞身跃上马车来，协助叶云控制马速，缓缓而行。钱塘江畔。钱塘江，古称浙江、渐江、罗刹江和之江，宋代松阳辖丽水，故而近钱塘江，此时天色已黄昏，江上风平浪静，皓月当空，岸边点满了五彩灯笼，火把照耀，星星点点，煞是好看。张玉娘下得马车，和叶云走到岸边，见江面上星星点点，不下上百只大小船只，江心停着一只巨大三层画舫，画舫上灯火通明，画舫顶上挂着三盏大灯笼，尽管间隔不近，却也隐约可见“怡红院”三字，可见那画舫正是这次赏月诗会的主角儿。“咱们过去？”张玉娘转头问道，叶云微微点头，回头招呼道：“陈叔，便请你带三位坐小船跟在咱们身后，也好有个照应。”“那我们呢？”张玉娘有些不解，刚一发问，叶云却笑道：“我们？你瞧那画舫虽然不小，却哪里容纳得下这数百号凑热闹的文人骚客？我们当然是找艘小船，准备些美酒佳肴，慢慢享用，在那画舫附近等着便是……”话没说完，便有人接口道：“准备好了，准备好了。”这两句突如其来，把叶云和张玉娘吓了一跳，转头看去，却见一个船夫模样的人站在旁边，肋下夹着两柄船桨，笑道：“二位莫不是接了请柬，前来赴会的？”张玉娘心说咱们哪里有什么请柬？刚要开口，却听叶云笑道：“正是！”转头对张玉娘道：“兄弟，还愣着作甚？还不快把请柬拿出来？”张玉娘白了叶云一眼，叶云笑道：“那信呢？难道你把它丢掉了不成？”张玉娘这才明白过来，当即伸手入怀，将信函取出，那船夫搭眼一瞧，点头笑道：“正是，二位便请上船吧，船中已备有美酒，不少鸡鸭鱼肉菜肴，以供二位公子享用。”叶云笑道：“有酒有菜，当真妙极，却不知怡红院准备这些船家，却是花费了不少功夫吧？”那船夫拱手笑道：“那是自然，这松阳县的船家，只怕一多半都已经云集于此，听说生恐不够，还将这钱塘江上下游附近几个县城的渔家船只雇了不少。”张玉娘听得眉头一皱，低声对叶云道：“这怡红院好大的手笔……”叶云微笑不答，点头道：“既如此，我这几位同伴，却不知该如何前去？”那船夫直起身子，打量了那四名护院一眼，笑道：“他们没有请柬，不能kao近画舫，倒是可以在附近水面游曳。”当下高声叫了另一名船家过来，带那四名护院上船。叶云与张玉娘上得一艘中型渔船，此时江面微光粼粼，轻风拂面，船家送上酒菜来，果然是十分丰美，叶云喝了一杯酒，笑道：“船家，你这酒水可是自酿？当真是味道不错。”“自酿？”张玉娘浅饮一杯，摇头笑道，“亏你诗文不凡，难道连这湖州浔酒也不知？”“哦？”叶云倒来了兴趣，笑道，“原来若琼小姐也懂得品酒么？”“哼，我张家家学渊源，岂是你所能知晓？”张玉娘极为得意，一直以来都是被叶云这家伙冒充神棍，弄得自己哭哭啼啼，总算是找到这小子不懂的地方，浑没注意叶云已经把“大小姐”的称呼换成了更加亲密的“若琼小姐”，笑道，“湖州南浔酒乃是湖州特产，味似绍兴，却清冽过之，窖藏三年者为佳，倘若过了十年，一坛酒仅剩三分之一，其味醇和无比，这酒最多不过三五年而已，虽算不得上乘，应付你这等小贼却已足够了。”“原来如此！”叶云笑道，“原来若琼小姐还真是博学的很，实在是佩服的很……”张玉娘得了叶云夸奖，更是精神焕发，叶云见张玉娘得意之极，神采飞扬，美眸流转，顾盼生辉，心中不禁有些好笑，索性高声吩咐道：“船家大哥，便请你再去多拿一壶酒来。”说罢，便从怀中摸出一锭银子，朝船夫抛去。此时物价极为低贱，这一锭银子足足有三两之多，那船家自然惊喜万分，连连称谢，果然又取了一壶酒，将菱藕鱼虾等荤素湖鲜，送进舱来。“你倒是与寻常下人不同啊，”张玉娘凝目瞧着叶云，轻笑道，“哪有一个下人打赏如此大方的？”叶云有些讪讪，自己变卖《裴将军舞剑图》，凭空得了一大笔银子，除了替霜娥还债，还剩下上千两之多，除了几张大额银票之外，也兑换了不少散碎银子，前世中他出手便素来大方，此时只有张玉娘在身侧，一时忘形，当下掩饰笑道：“嘿，这可是我的老婆本……”叶云一句话还没说完，便听到那画舫中有人高声叫道：“赏月诗会现在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