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无尘道人急忙将两人拉到一旁,低声说了几句,峨眉二子这才释然,那老道姑却低声道:“杨老前辈按说年纪该有七旬,怎生声音还如此年轻?”“噤声!”静寂道人脸色一变,低声怒喝道,“师妹,你怎生如此不懂事?那杨老前辈乃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人物,驻颜有术,声音年轻者不在少数,这位前辈又是平素喜怒无常,倘若被前辈听得你说这话,小心你的小命不保。”却听少室山上有号角呜呜响起,众人一听之下,都是不识得,昆仑无尘道人在众人当中年纪最长,武功也是最高,见识又是极为广博,当下沉吟道:“这号角声如金戈铁马一般,吹得甚是雄壮,却并非中原哪一派传信的讯号,莫非便是拜火教么?”“只怕便是了!”崆峒无根子点头道,“想必他们打算屯兵一处,聚集有生力量,将咱们一举击溃。”“倘若如此,咱们也不能眼睁睁的瞧着少林这点血脉再绝,”峨眉静寂道人叹息道,“少林一脉在前唐年间已然涂炭,好容易总算有人欲再起少林,倘若有半分差池,只怕少林数百年也不能再有后来者,纵然是拜火教的阴谋,却也不得不闯上一闯了。”众人听他说的悲壮,齐齐喝.一声彩,纵然是三四代的低辈分弟子,却也忍不住热血沸腾,便是连峨眉的道姑,也是仓啷拔出长剑,这番慷慨决死的英风豪气,丝毫不让须眉,这副情景,大有荆轲西入强秦,“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之慨。当下众人细细检查唐门众人的.尸体,确认并无拜火教的教众厮混其中,以免又来一次偷袭,这才挖掘土壤,将尸体掩埋其中,刚转过身去,崆峒无忧子却叫道:“杨老前辈呢?怎生不见了?”众人都是面面相觑,都不知那.位金面人什么时候离开,当下那静闲道姑诧异问道:“这位前辈怎生走了?莫非是见到拜火教势大,竟然避开了不成?”“不会,师妹切莫如此想,”静寂道人摇头道,“这位前辈.素来都是独来独往,神龙见首不见尾,能见他一次都是极为不易,他此番离开,只怕另有用意。”“甚么用意?”那道姑显然是下山不多,并不知道这位“.前辈”的行事风格,当下问道,“莫非他嫌弃咱们武功低微,碍手碍脚,自行上山找拜火教的麻烦了不成?”“师妹此话有几分道理!”静寂道人点头道,“可惜咱.们武功学的不到家,倘若掌教在此,只怕才能与他聊上一聊,咱们辈分与他相隔太远,算了,前辈大约是另有想法,咱们只管做咱们自己的事情便可。”却说叶云见众.人都在专心致志的检查尸体,心想这样下去,只怕误会越来越深,当下趁机离开众人,提气疾奔,一口气奔到那密林中,这才换下长衫面具,找到自己弃在隐秘处的包袱,重新装入,忽然转头见到那几具白袍人的尸体,不由得心中一动,当下伸手将白袍等衣物除下,穿在自己身上,打扮停当,这才再度向少室山奔去。刚刚奔上山路,不出三四里,便有一个偌大平台,当下折而向北,过了一岭,只见古柏三百余章,皆挺直端秀,凌霄托根树旁,作花柏顶,灿若云荼,却见路边闪出一人,高声叫道:“你还在这里作甚?还不快去与香主会和?”叶云见那人一身白袍,胸口纹着一个火焰,当下不由得一惊,转念想起自己心中也是一身白袍,又用头巾裹着半张脸,只怕那人错认,当下点头称是,那人倒也并不多说,闪身跃进了旁边的树林,原来拜火教一路上到处设置了暗哨,难怪正道人士处处碰壁。又往山上奔了一段,却见偌大一个石台,有数百名白袍人站立其中,一个高大青袍人站在台上,两个黄袍人站立左右,只听那青袍人正在说话,声音颇为怪异,听来并不像是中土官话:“……咱们弟兄这两日干得不错,已经拦截了中原武林六七个门派的援兵,杀伤不下三百余人,咱们却也损失了百余人之多,目前中原武林援兵越来越多,因此咱们务必一击得手,万万不可纠缠……”叶云见那青袍人身材高大,不过四十来岁年纪,但一双眼睛犹如冷电,精光四射,气势慑人,心知必然是拜火教中的高手,当下又去望那两个黄袍人,见一个气势闲定,却是一个中年文士,另外一个却是一个胖大喇嘛,脖子中带着念珠,太阳穴高高鼓起,显然又是一个外家高手。叶云心中暗惊,这拜火教好大的声势,听刚才那个白袍暗哨所说,大约这青袍人便是一个香主,也不知拜火教中到底有几个香主,这香主又是什么级别层次,倘若这样的人来上十来个,只怕这次中原武林中又是一场大大的风波。便在此时,忽听得几下极尖锐的号角声远远传来,那香主顿时住口不言,冷笑道:“好家伙,大洪门有警,冷令主,大洪门的兄弟现在是谁在指挥?怎生还不回转?”身边那个黄袍中年文士顿时躬身道:“大洪门掌旗使战死,目前由副手赵坤率领。”“雷掌旗使死了?”那香主眉头一皱,“前日我不是还见他回来汇报?怎生今日便死了?”那中年文士回答道:“香主不知,雷掌旗使原本率众去拦截北边的丐帮,但是那丐帮却来了硬手,两人合力将雷掌旗使击杀,因此大洪门的兄弟打发了性子,报仇心切,故而……”“故而不尊我的号令,死了也是活该!”那香主冷笑道,“大敌当前,不听号令,大洪门真以为单凭自己一门之力,便能全歼中原武林么?当真也是瞧得他们忒小了。”“是!”那中年文士不敢回答,只能躬身应诺。“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咱们拜火教八门中,已经有三门教众齐聚于此,少林派重组,原本并不当一回事,但是你们要知道,当年咱们拜火教三次入中原争雄,三次被少林所阻,咱们拜火教的前辈高手们,不知有多少死在少林门下,便是连咱们拜火教第九代教主吕文渊也伤在少林高手之手,含恨归天,尽管少林式微已久,但是少林多年来执掌中原武林牛耳,乃是中原武学的泰山北斗,已经几乎成为中原武林的象征,教主命咱们前来,便是为了利用这个机会,让中原武林狠狠的栽一个跟头,吃上一个大亏,咱们日后再要进驻中原,便要顺利轻松许多。”那香主冷笑道,“只是中原人向来狡诈诡谋,咱们便来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好好的和他们玩上一把,让他们损兵折将。”“愿听从香主号令!”众人齐齐躬身应诺,声势惊人,叶云缩身藏在人群中,见状也只能装模作样的施礼,肚子里却在骂道:“奶奶个熊,不就是打算重建少林吗?还弄出这么一堂子事情来,这拜火教当真是吃多了没事找事,嘿,李君集他们三兄弟孤孤单单的在少林里替我办事,却没想到人家竟然拿他们当幌子,引得中原武林一番大乱。”想到这里,叶云顿时心中烦闷,却听到那香主高声发令,命令众人如何埋伏,如何设置机关,种种毒计,一一道来,不禁顿时打了一个寒颤,瞧这香主显然是极为毒辣,各种计策层出不穷,显然是早有腹稿,叶云心中暗自大叫侥幸,倘若不是一时起意,换上白袍混进人群中,只怕也是这些机关计策的亡魂。一队队的教众陆续离开,分头行动,叶云顿时一惊,自知自己对拜火教的情况一无所知,当下见有十几个教众聚集在一起,准备下山,当下心中一动,大摇大摆的跟了上去,打算混在人群中,却没想到那个中年文士快步走来,在他肩头上一拍,开口道:“你随我来。”叶云心里一凉,莫非自己的行迹被人发现了不成?却见那中年文士并不多说,背转了身,匆匆往台上走去,并没有半点动手杀人的意思,当下索性把心一横,是福不是祸,是祸逃不过,反正到了这里,大爷我这散花掌的功夫,也该发发利是了,纵然打不过这两个令主和一个香主,要逃跑保命还是问题不大。叶云跟着走上石台,见那数百拜火教的教众走得干干净净,那胖大头陀也施礼道:“香主,我是不是也去助上一助?既然中原武林中来了扎手人物,仅kao他们,只怕不是对手。”那香主微一迟疑,点头道:“也罢,呼科摩,你这边去罢,小心为是。”那头陀点点头,迈步便走,展开身形,转眼之间已经下山去了,平台中只留下叶云、高个香主与那个中年文士三人。“你是哪个门的?”那香主在台上走来走去,好像在想些什么,思忖了半晌,才抬头瞧了叶云一眼,“瞧来甚是眼生,莫非是前段时间新入教的弟子?”“是!”这个时候,叶云也只能硬着头皮撒谎了,“属下是大洪门的新晋弟子,昨日受了点小伤,没有赶上今天的事情,又听得香主传唤,正好在左近,便上得山来。”“原来如此,你这受伤受得好啊,”那香主嘿嘿笑道,“现在大洪门只怕已经全军覆没了,嘿,你倒是捡了一条小命。”那中年文士也是微微一笑,开口道:“如今柳香主有件事情要你去办,却不知你有没有胆量?”这便过关了?叶云心想总算蒙混了过去,也是暗暗松了一口气,当下躬身道:“香主有令,属下自当遵从。”“好的很!”那柳姓香主温颜微笑道,“这件事倘若办的妥当,我便亲自禀明教主,赏赐下精妙武学来,这大洪门的掌旗使的位置,说不准你也可以试上一试。”叶云心说大爷堂堂的一代少林未来奠基人,还在乎你那什么掌旗使?不过却装作惊喜交加,急忙躬身道:“不知是什么事情,倘若属下办得到的,自然是粉身碎骨,在所不辞。”“粉身碎骨,在所不辞,”那柳姓香主哈哈笑道,“瞧来你倒是读了些书的,嘿,中原的这些儒家典故,你倒是记得甚是清楚,我瞧你头脑也算灵活,又读了些书,这事情说来也不难,你只需换上中原人的服饰,寻机混入那些中原武林人士当中,替圣教散布些消息,便可大功告成。”这不是双面间谍吗?叶云心中暗自偷笑,好家伙,你找到本大爷,却是找对人来,当下故作不解道:“不知香主要属下散布什么消息?还请示下。”“你便说,咱们拜火教此番全军出动,有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八门,又有六大青衣香主,拜火左右使,尽数埋伏在这少室山中,等候中原武林人物,打算将他们一网打尽,”那香主语出惊人,冷笑道,“你便要让他们知道,咱们拜火教这次是势在必得,全教的好手统统出动,便是为了要和中原武林决一死战。”“啊?”叶云便是再有百般猜测,却也想不到这香主竟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不禁诧异问道:“香主,属下愚钝,不知香主说的是什么意思?”“告诉你便也不妨!”那香主哈哈笑道,“你也知道,此番少室山中,只有我这一位香主,又有黄宇洪三门教众,那其余的五门五香主又去哪里了呢?”“这个属下却是不知……”叶云心中已经想到了某种可能,不禁心中一颤,拜火教当真是好深的心机,只是不知道这计策到底是谁想出来的。“中原武林,自从少林式微,只剩下峨眉、昆仑、丐帮、华山、全真五大派系,实力最强。”叶云正打算试探那香主的口风,却没想到那香主竟然好像扯起另外的话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