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唐顶山只沉吟一声,他从未见过如此坦率的女孩子。他抬眼打量四周,见山林空荡,落雪无声,的确只有他们两个人。心中忽又涌起疑虑:明明是元宵晴朗的天气,怎么又忽然落雪?刚才的那场飓风……糟糕,小叶!他蓦然慌起来,在雪林里来回徘徊着寻觅,口中不断呼喊着“小叶”。小叶?姑娘不觉颦眉,才又想起和他在凉亭里的那个女子。她嘴巴立刻翘起来,不悦一下子爬满了面庞。这果真是个心绪坦率的女孩子。她动身跟了上去,和唐顶山在落雪中寻觅了好久好久。终于,他们累了,再也没力气移动半步。雪还是没有止息,二人擦了擦额角的汗水,颓然地蹲到雪地上。嗳,还是别找了吧,她一定没事的,你看咱们都被风卷到了这种鬼地方,不也是一样没事吗?姑娘微微喘气道。唐顶山不置可否,只是茫然地望着飘雪,眼色凄凉。沉默。姑娘忽然叫起来:咦?山洞,顶山,你看前面有个山洞!唐顶山微然回神,对她称呼自己“顶山”感到很别扭,但还是随她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前面不高的山坡上,确实有个洞口,在雪光下显得格外的漆黑。他也禁不住好奇了,虽然他不能确定这是什么地方,但从地势和林木上,他可以判断他们还没有离开丝竹镇。这好像是丝竹镇的西山,可西山他也曾来过几次。他经常满山的采集草药,怎么从来也没有见过这个山洞?他缓缓站了起来,小心的靠过去。姑娘也跟在后面,一双眼睛眨眨地闪着。到近处可以发现,那是个不大的山洞,甚至可以说是很小,只算是侧立的石壁上陡然的凹下那么一块。借着雪光,唐顶山发现里面只有些过冬枯萎的野草,此外别无他物。不过山洞虽小,里面却没有积雪,倒是个不错的避雪之处。他抬脚仔细踢了踢枯草,确定里面没有危险之物后,便回头对姑娘说:算你眼力好,找到了这么个避雪的地方,进去吧,外面风冷。喜悦在姑娘脸上飘起。他在关心我耶,呵呵……她心中一阵甜蜜的暗喜,朝他道:好啊,咱们一块进去吧,正好歇歇脚,哎呀,累死我了。她兀自钻了进去,用手摊平枯草后,很舒服地坐下了,眼睛还在不停打量着山洞:嗯,真是个好地方,看来上天对咱们还不错,呵呵……咦?你怎么还不进来?你不冷吗?一语提醒,唐顶山还真感觉到一身的寒意。刚刚寻找小叶跑出的一身汗,此刻像冰一样贴着他的皮肤。但他依旧有些犹豫,和一个偶遇的女孩子半夜三更挤到一个山洞里,实在是件值得脸红的事。他一时扶着洞口,站着没动。姑娘似乎看出他的心思,很调皮地笑起来:嗳,你不会是害怕我吧,哈哈,我又不会吃了你……进来吧,外面真的很冷,再说又没人看见,我们也只是坐着歇歇脚……可以看得出来,这是个开朗调皮的姑娘。她的活波倒让唐顶山自觉太小气,他微笑一下,便坐了进去。况且,他也实在是冻的受不住了。天光依旧,一直都是暗淡而又白晃晃的。由于没了寒风吹拂,二人都不再似先前那样的哆嗦了。他们在断续的聊着天,聊着彼此的事情。姑娘知道了小叶。他说小叶是他青梅竹马的邻居,是他深爱着的女孩。小叶也深爱着他,他们打算在后年结婚。因为那时侯他家才能够盖得起新房,虽然小叶并不期待什么新房,可他说他一定要把她娶到新房里。他不能让她受委屈。姑娘听得酸酸的,几乎掉了眼泪。为什么那个小叶不是我呢?她默默地想着。只是,她并没把这一想法说出来,尽管她是个直率的姑娘。她只告诉他自己名叫铁玉兰,是镇南铁厅的女儿。讲这话的时候,她可以清晰地看出他眼中的惊讶,以及惊讶后瞬间的疏离。只不过那丝疏离又很快的退去。他只笑了笑:真没想到,我会和铁叔的女儿坐在一起聊天,还是在这么个奇怪的地方,哎,真是人生如戏啊……你还在恨我们铁家吗?铁玉兰问的有些担心。他摇了摇头,笑道:恨什么,早就不恨了,那都是上一辈的事情了,再说,我爸现在都不再提这事了,他说,人都是难免会走错路子的,更何况,你们铁家也没犯下什么大错,只是……只是什么?只是我爸不愿再和你们铁家接近了,你应该知道,感情一旦受了伤害,是很难再复原的,这也是人之常情。唐顶山不紧不慢的说道。哦……铁玉兰目光低下去,心中一片黯淡的愧疚。是啊,那件事情的确是自家做的不对,只是她没想到唐家还会有这么宽厚的想法。看来父亲真的是多疑了,父亲还一直都在防着唐家报复,哎……她暗自的一声叹息。雪越来越大,铁玉兰凝望着山林,似有所思。忽然,她听到一阵“咕噜”声,是从唐顶山身上发出来的。她不禁向他看了一眼。唐顶山有些嗫嚅,不好意思地笑笑,道:是……是我的肚子,可能……可能我是饿了吧。呵呵……铁玉兰笑声清脆,她看着他此刻的模样,觉得甚是好玩。她笑了一阵,忽然想起了什么,道:哎呀,对了,刚才我外面看见一棵树结满了果子,你等着,我去给你摘些过来。果子?现在哪来的果子?唐顶山拧眉而问,以为她是在开玩笑。不料铁玉兰头点得竟十分认真:是啊,冰雪果,咱们这儿的特产,你不会不知道吧?哦,对对!唐顶山这才记起来,在丝竹镇有一种专门在冬天开花结果的树,只是这种果树多生在山林里,而且结出的果子也算不上太可口,所以平日很少有人去种它。不想现在竟能作为充饥的夜宵。他笑了,和铁玉兰一起出了洞穴。不远处,果然有一株冰雪果树。覆雪之下,亭亭而立,暗色的果子挂满了枝头。铁玉兰兴冲冲地拨去覆雪,一边摘一边递向身旁的唐顶山。雪片打湿她的睫毛,清新而美丽。果子很快填满了唐顶山兜起的衣衫,二人说笑着返回了山洞。将果子倒在草地上,铁玉兰挑出几个大个的,用外面洁白的积雪洗了洗,又拿出手帕擦着,随后递给唐顶山:快吃吧,别饿破了肚皮,呵呵……唐顶山笑着接过来,铁玉兰也给自己洗了几个,二人便美美地吃起了果子。津津有味。此刻,铁玉兰的心头是甜甜的,暖暖的,她甚至忘记了此地的寒冷与阴森。唐顶山却说不上快乐,他一边吃一边想着心事。他在想刚才那场怪异的狂风,想着怎么从这里走出去,小叶又会被吹去了哪里,他在默默祈祷着她的平安……蓦地,他拉回了思绪。他忽然觉出了异样,一股汹涌的热流自他的腹部呼呼地窜至了全身,正越来越强烈地袭击着他的每根神经。他逐渐地感到很热,很热,头脑也越来越恍惚,那股热流又似乎冲往他的下体……他放下了手中的果子,缓缓地转向铁玉兰,发现她也停下了咀嚼,正目光怪怪看着自己。他使劲的摇了摇头,恍惚依旧无法退去,那种感觉越发的强烈了。渐渐的,他重新看向铁玉兰,却晃晃的发现了小叶的面孔。小,小叶……他喃喃的伸出了手指,抚摸着小叶滚烫的面庞。小叶甜美的笑,轻轻紧握住他的手,靠去了他的怀里。落雪依旧无声,雪林却不再寂静。断续的喘息与呻吟声游荡着,颤动了静落的雪片,萦绕在那棵冰雪果树的枝头,久久未去。那其实并不是一株真正的冰雪果,它和冰雪果树有着极为相似的外表。它的真名叫做冬雪阳春果。山林里动物在**的时候喜欢吃它,人间的**里也会偶尔用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