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丽敏的上门斥骂固然在简家引起轩然**,达到了她泄愤的目的。但报复向来是双刃剑,与此同时,她自己家的安宁和平静也遭到了空前和彻底的毁灭。在西餐厅的众目睽睽之下,孙丽敏将一杯红酒毫不犹豫地泼洒到了自己丈夫的脸上,那一瞬间真是痛快淋漓、解气之极!但她立刻就后悔了,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常言道,欺人不欺头。脸面是什么,脸面是一个人,尤其是一个男人尊严之所系,必要的时候,是需要用鲜血和生命来加以捍卫的。对待仇人尚需手下留情,更何况是自己的丈夫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这样做无异于将他的尊严踩到脚底不算,还踏得粉碎。当时于也凡眼睛都红了,那里面是不共戴天的仇恨,看了让孙丽敏心生畏惧。但于也凡克制住了自己没有当场发作,如果说被泼了一脸酒已经丢人丢到家了,一男一女再当着围观者众扭打撕扯起来,那么这个“丢人”的程度是只可持续升级,而绝不可能抵消什么的。他付了帐,连看也没有再看孙丽敏一眼,就像一头已遍体鳞伤的野兽,拼力穿越一座由各种目光组成的险恶森林,去奔赴那个可以舔噬伤口的黑暗洞穴。但是于也凡连野兽都不如,他连一个躲避其中用以疗伤的洞穴都没有。他不能也不想回家,那个所谓的家,已经成了一个张网等待捕捉他的陷阱。最终,于也凡来到自己的办公室,在沙发上和衣而卧,度过了生命中又一个苦痛难言的夜晚。这一个晚上他思前想后,心里冰凉一片,对自己的生活灰心失望到了极点。他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个纠结一团而难分难解的现实,但有一点他很清楚,如果说在这之前他还持苟且偷安的绥靖政策的话,那么现在他知道这是行不通的,孙丽敏太狠了,她是痛打落水狗这一主张最坚决彻底的拥护者。他既然不甘心俯首帖耳地乖乖被她牵回家去承受更多的折磨和**,那唯一的出路就只有义无返顾地拼力游向远方。这一夜于也凡思潮起伏,难以入睡。而独自回到家里的孙丽敏也是心如乱麻,彻夜不眠。本来一杯酒泼得他颜面尽丧,她作为一个妻子被瞒哄被欺骗被背叛的愤怒已经得以发泄。孙丽敏在回家的路上甚为后悔和自责,她暗下决心,等于也凡回家以后,如果他态度良好,认识错误深刻,就不妨高姿态一些,既往不咎,还可以视情况适度表示一点对自己过激行为的歉意,以加强怀柔效果。孙丽敏回到家后,一直在心里排练着过一会儿将要扮演的角色,反复研究使用什么样的语调和表情更能够恰如其份地表达自己的愤怒、痛心和忍辱负重,从而更具感染力和震慑力。她一直在等,而他影踪不见,彻夜未归。孙丽敏越等越着急,越等越生气,那种蓄势待发却找不到对手的愤懑焦虑,如同一个为抱国仇家恨苦练武功二十载,到头来却发现仇人已死的侠客一样,满腔怒火无从着落,炽盛到不是毁灭别人,就是毁灭自己。孙丽敏一遍遍地拨打丈夫的手机,而于也凡始终不接,后来干脆关掉了手机。孙丽敏盛怒之下,狠狠地把自己的手机摔在地上,把它摔得七零八落。本来她已是稳操胜券,但不懂得穷寇莫追的道理,到头来搞得自己反成被动。她越想越气,好容易把这一夜熬过去,一到上班时间就拨打于也凡办公室的电话,但于也凡一听出她的声音就当即挂机,然后电话就再也打不进去。孙丽敏的愤怒达到了极点,她把一切根源归咎到简丹的身上,在一阵难以克制的冲动下,她找到简丹的家,上门大骂。当于也凡得知孙丽敏上门羞辱简丹父母的事,他愧疚得肝肠寸断。柔弱单纯如简丹,她为他所受的委屈和伤害已经够多的了,这一次竟累及到她年迈的父母,她怎么承受得了?他拨打简丹的手机,里面传出的是机主已关机的提示声。他又打到宾馆,接电话的人说她没有上班,问为什么没来上班,那头说听说生病了,请的是病假,至于生的是什么病就不清楚了。于也凡放下电话,发现自己一手的汗。她真的是生病吗,该不会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吧?怎么办呢,他不能打她家的电话,更不能够上门去看她,那样只会把事情搞得更糟。我该怎么办?于也凡痛苦地问自己,感到一筹莫展、无能为力的无奈和虚弱。对简丹他现在真的是产生了一种牵肠挂肚的惦记,这是以前所没有过的。也许是共经患难的一对男女才能够真正滋生相濡以沫的感情?他不能确定。他只是打骨子里渴望见到简丹,向她当面说对不起,是他把一个无忧无虑的单纯女孩害苦了。他简直恨不得跪在地下向简丹忏悔,如果她能够感到高兴一点的话。从酒吧出来后他一直避免见到孙丽敏,可是现在他主动回家找到了她。战争立即爆发了。双方都是憋了几天的气,此刻如箭在弦上,当然一触即发。争吵在逐渐升级,先是孙丽敏吵到气处,随手抄起梳妆台上的牛角梳子砸过去,正好砸中了于也凡的额角,那里立即出现一道血印,火辣辣地作疼。新鲜的疼痛唤起了于也凡所有陈旧的伤痛和屈辱,他终于克制不住地爆发了。于也凡和孙丽敏开始做一件在他们的十年婚姻中从来没有做过的事情—打架。再凶悍的女人面对一个被激怒的男人也会心生畏惧,在挨了眼冒金星的一掌后,孙丽敏真的被这个势如疯虎的男人吓着了,她退守到卫生间里,情急之下,她又做了一件以后将后悔莫及的事情—打电话向娘家求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