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长时间积压在心的委屈和郁闷刹时间以强烈的势能爆发出来,苏颜激动而难以自控,说到后来,她感到自己的喉咙哽咽了。罗立川垂首注视着地面,始终一言不发。苏颜久久地望着他,等待一个合理的解释,或者仅仅是一个解释的姿态。时间一分分过去,她的心在失望的深井中沉陷下去。最后,她长叹一声,掉头准备离去。苏颜。苏颜感到一只滚烫的手掌用力地握住了她的手腕。她一惊回头,接触到罗立川望向自己的眼睛。在那里面有那么多的歉然、无奈、苦悲和其他她一时辩识不出的东西,但他什么都不说,就那么沉默无言地凝望着她。苏颜把目光倏然投向远方,就那么一眼,不知为什么,她觉得自己就要忍不住哭出声来。她不敢再看他的眼睛。再相信我一次好吗?罗立川艰难地说,他的声音涩滞得像被哽住了一样。苏颜沉默着,良久,她背对着他点了点头。他们漫无目的地走着,彼此都觉得有很多的话想向对方倾诉,但一时之间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仿佛一团炙热灼人的岩浆,需要找到一个出口,才能够恣肆地奔涌而出。但越是着急越是找不到,两人心里都急迫而焦虑。暮色已经降临,他们也走累了,就随便找了一家餐厅进去坐下来。点的菜陆陆续续端上来。罗立川夹了一筷子菜放到苏颜的饭碗里,是她最喜欢吃的江米藕。苏颜望着那片藕,倏然抬起眼睛说,其实—,刚巧罗立川好似也想出了话题欲待出口,两人对视一眼,又同时说,你说。连番撞车,双方都有些尴尬地笑了。一种谅解的气氛正在形成,好像从寒冷的室外送进房间里的花朵,在温暖流动的空气中渐渐沁出了芬芳的气息。苏颜刚刚拿起筷子,罗立川的手机突然响了。他们对视一眼。在那一瞬间,苏颜觉得他的脸上掠过一丝难以觉察的戒备神情,完全是一种下意识的反映。罗立川取出手机看了看,没有立即接听,他歉然地对苏颜说,对不起,等我一会儿,我去接个电话!说完,不等她有所反应,他起身脚步匆匆地走向门外。他的表情、语气和动作流畅连贯而一气呵成,没有一丝犹豫和顾虑的表示,就连他离席而去的步伐,都透露出一种坚绝而不可违拗的意味。望着他的背影,苏颜又一次无比痛切地感到,仅仅几分钟之前的心灵温情交融不过是表像,是错觉。而实际上,自己始终是被排拒在这个男人的生活领域之外的。他就像某种特异生物,可以在自己的周围释放出神秘的生物波。这些生物波无形无迹然而灵敏异常,任何微小的触动也会促使它们向自己的主人迅速反馈隐藏自身的信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呢,在相识以来的交往中,是不是始终扮演着蒙昧昆虫的角色,不断寻找途径试图接近令自己感到吸引力的生物体,但所有努力的结果只不过是令被探测的目标躲得更快和藏得更深而已,注定只能够收获一场徒劳的幻灭和自嘲而已!苏颜陷入沉思中,感到一种尖锐的刺痛。罗立川一去不回,苏颜被内心随着时间的流逝越趋强烈的怀疑和焦虑情绪折磨着,几乎想起身离去。旁边不远处坐着一桌子身着奇装异服的烂仔,一看就是不良青年。他们醉意已浓,杯盘狼籍,正在无所忌惮地笑闹吵骂。旁边的食客不堪其扰,纷纷起身另找地方。苏颜心里有事,没有注意到周围只剩她一人还原地未动。本属无德之辈,更兼酒后乱性,烂仔们挤眉弄眼地窃笑打量苏颜,一阵怂恿打赌的扰攘之后,一个烂仔站起来晃晃悠悠地走到苏颜的桌旁。苏颜诧异抬头,看到面前是一个醉得站立不稳的年轻男孩,气质轻浮。小姐,我能在这里坐下吗?他酒嗝连连地嘻笑说,不待回应便一歪身倒在座位上。那边桌上哄笑声轰然而起。对不起,这里有人。酒气冲人,苏颜皱起了眉头。我看见了,是你男朋友?他不是出门走了吗?我看你心情很不好,啧啧,小子有眼不识金香玉,这么标致的小姐都不要。一个人多寂寞,走,过去我介绍你认识一些朋友,大家一起吃才热闹!我男朋友出去打电话了,马上就回来,请你马上离开!骗谁呀,一个电话多半天还不回来?走,别想他了,过去和哥们开开心。他酒气上涌,胆大包天,竟然站起来伸手要拉苏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