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睡得不好吗?”鸠瑟贝问安娜,看见她正心不在焉地嚼着块口香糖。“啊,是你啊!早上好。我昨晚的确睡得很不好,加罗尼博士呢?”“她应该也是这个时候下楼,你看见我们头了吗?”“没有看见他,我也是刚过来。”酒店咖啡厅的位置都被占满了,所以鸠瑟贝顾不及多想,一屁股就坐到安娜的这张桌子旁边。“你不介意我在这里点杯咖啡吧?”“当然不介意啦。你们的调查进行得怎么样了?”“很慢,你那边呢?”“我一直沉浸在历史当中。我阅读了一些书籍,在网上也找了一些资料,但是我坦率地跟你说,昨晚跟索菲娅聊过之后,我对自己过去所有掌握的资料又有了更深刻的认识。”“是的,索菲娅看问题的方式跟你一样独到。我也有过类似经历。跟我说说,你又有了什么理论?”“还没有什么定型的看法,特别是今天我的头脑里比较混乱,昨晚做噩梦了。”索菲娅走进咖啡厅,马上就看到了他俩。“怎么了,安娜?”“我还真的担心自己了,我昨晚睡得不好,看起来真是那么明显吗?”“好像是从战场里回来的一样。”“事实上还真是经历了场战争。我看到了光着脚丫的孩子们,他们被凌辱的母亲,甚至我还闻到了火灾升起的浓烈黑烟。实在是太可怕了。”“我看出来了。”“索菲娅,我知道这样说你会比较为难,但是如果今天你有空的话,我还想跟你聊聊。”“好的,不过我不确定什么时候,但是今天我们肯定能再见面。”马尔科一边看着一个字条,一边走到他们桌子旁边。“大家早上好啊。索菲娅,这里有一张查尼神父的便笺。博拉尔德十分钟后会在大教堂等着我们。”“查尼神父是谁?”安娜问道。“那个伊维斯·德·查尼神父。”索菲娅回答道。“别对什么都好奇,安娜。”马尔科回应道。“我就得这样。”“好吧,如果你们都已经吃过早饭,每个人各就各位吧。鸠瑟贝,你……”“好的,我会去那儿的,然后给你电话。”“索菲娅,我们走,如果抓紧的话,估计我们能够准时赶到博拉尔德的约会。安娜,祝你一天愉快。”“我尽力吧。”“我们结束了跟博拉尔德的谈话后,就去缉私警察的中心。我想要你看看鸠瑟贝组织好的机构设施,我们可以支配的人不是太多,但是我希望这些人已经足够了。因为跟踪一个哑巴应该对我们来说不是太困难。”“你怎么肯定他出狱后一定会同其他人联系呢?”“我也不知道,但是如果他属于某个组织的话,他们一定有专门的联络地址,他一定会去某个地方。特洛伊木马计划会指引我们的,你不用担心。你只需要待在缉私警察的控制中心负责协调。”“我?不,不,我宁愿跟你们一起行动。”“我也不知道我们会遇到什么情况,你不是警察,我不希望你跟着个哑巴围着都灵乱转。”“你还是不了解我,我完全可以参与跟踪行动。”“但是必须有人在中心留守,你是最合适的人选了。我们所有的人都会通过无线电通讯来取得联系,你会收听到所有的情况。约翰·巴里说服了他中央情报局的同志,给我们提供了一些非官方的特别帮助,借给我们了一些微型摄像机,可以记录哑巴去所有地方的影像。你在中心要接受这些信号,这不就像身临其境一样嘛。鸠瑟贝已经跟监狱长协商好了,让我们可以看一眼哑巴的鞋子。”“你们要在那里装上窃听器是吗?”“是的,我们正准备这么做。问题是,他不穿皮鞋,只有一双运动鞋,这样很难在里面装上窃听器,不过中央情报局的兄弟们会帮我们解决这个麻烦的。”他们到达大教堂的时候,伊维斯已经在那儿等着了。他陪着他们两个人去约定的房间,博拉尔德和科学家委员会的同志们正在那里检查裹尸布。把他们送到房间之后,伊维斯就离开了。他告辞说自己还有很多工作需要做。“陛下,刚刚有一名信使从您舅舅那里带来消息。”巴尔杜伊诺从**一跃而起,瞪圆了眼睛,吩咐他的仆人马上传唤那名信使。“我的陛下,您要穿好衣服才行啊,您可是一国之尊哪,信使也是法国国王的一名宫廷贵族。”“帕斯卡尔,要不是你提醒我,我还真忘了自己的国王身份了。好啦,快过来帮我整理一下,对了,我有一件白鼬皮的大衣是不是给卖了?”帕斯卡尔·德莫尔斯迈斯,是法国国王册封的法国贵族。他被法国国王安插在他这个不幸的外甥身边。他没有回答国王的问话。事实上他们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他已经把皇宫里可以卖的值钱的东西都卖给了威尼斯的商人,跟他们做的这些大宗买卖都是为了解决巴尔杜伊诺的财政危机。国王一坐到皇宫的大厅里,群臣们就不安地窃窃私语,等待着法国国王带来的消息。罗伯特·德·蒂洪双膝跪下,低头拜见国王。国王示意让他起身说话。“那么,你从我的舅舅那里带来了什么消息?”“尊贵的国王陛下在圣地展开了血腥的激战,为了捍卫我们的主耶稣的神龛。我给你们带来的消息就是已经成功攻克了达米耶塔。国王继续前进,还将攻占通往耶路撒冷尼罗河沿岸的土地。所以现在他无法像你们预期的那样,给你们提供援助,因为军费的开支成倍增长,已经超过了王国的年度收入了。”巴尔杜伊诺努力克制自己的表情,差点就忍不住让泪水喷涌而出了。但是帕斯卡尔冷峻的眼神提醒着他自己的身份。“我还给您带来了一封国王陛下的信。”那个骑士掏出了一封封印好的文件,并将它交给国王。巴尔杜伊诺已经没有什么力气将信接住了,看都没有看就交给了帕斯卡尔。他将手伸给罗伯特,罗伯特在国王的戒指上象征性地吻了一下。“你们会让我带回对这封信的答复吗?”巴尔杜伊诺点点头,然后站起身,走出了皇宫大厅,内心被他的法国国王舅舅带来的消息折磨着。“我现在能怎么办呢,帕斯卡尔?”“你原来在其他情况下都是怎么做的呢,我的陛下?”“又要去我亲戚的国家躲避?去那些根本不能理解君士坦丁堡为什么要保留基督教的亲戚的国家躲避?他们并不是在帮助我本人,因为君士坦丁堡是抵抗穆斯林的最后一个堡垒,这是基督教的土地,但是威尼斯人太贪婪了,他们背着我跟土耳其人签订了协议。对这些威尼斯人而言,交易的利润更为重要,而我的弗兰德斯的表兄们都抱怨没有足够的物资来援助我。全都是骗人的!“我甚至都没有钱养活那些士兵,维持宫廷里的人们的生活,奉养那些贵族。我什么都没有。我当了二十一年的国王,我曾经梦想让我的王国能够辉煌无限,光复失地,但是看看我现在都做了些什么?什么也没有。自从十字军将整个帝国分裂、掠夺君士坦丁堡之后,我已经很难再维持整个帝国了,那个可爱的伊诺森西奥教皇也对我的恳求无动于衷了。”“不要激动,国王陛下。您的舅舅不会抛弃您的。”“但是你难道没有听见信使刚才所说的话吗?”“我听见了,他说了一旦攻克了萨拉塞罗就会通知您的。”巴尔杜伊诺坐在一张过去十分尊贵的椅子上,这张椅子上所有的纯金箔片他不久前都叫人取下来,拿去换钱了。他用手摩挲着胡子,左脚无法控制地不停地变换姿势,内心的不安一览无遗。“陛下,您应该看看法国国王给您的信。”帕斯卡尔将巴尔杜伊诺几乎遗忘的那封封印好的信又拿到他面前,一脸焦急地期待着他看看里面的内容。“啊!我差点忘了,我估计舅舅一定是要提醒我做个好基督教徒,不要丢失对上帝的希望。”他拆开了那封信的封鉴,看着信里的文字,他的脸上浮现出极为惊异的表情。“上帝啊!我的舅舅竟然不明白我对他的请求。”“国王向您要求了什么,陛下?”“路易斯向我保证说,尽管十字军远征需要一大笔开销,但是不论遇到什么困难,只要我愿意交出曼迪雷翁,他准备了一大笔黄金给我。他梦想能给他的母亲展示它,那个最为虔诚的基督徒唐娜布兰卡。路易斯要我把圣物卖给他,或者把圣物借给他几年。”“那您想怎么办呢?”“你竟然这样问我?你知道曼迪雷翁并不属于我们,我本人就是再愿意也不能将它交给我的舅舅,这个法国的国王啊。”“你可以尽力说服主教将它交给您啊。”“绝对不可能!就是花上几个月的时间说服他也是徒劳!”“如果您说服了主教大人交出曼迪雷翁……”“他决不会同意的。”“您试过那么做吗?”“他非常非常小心地收藏着它。它在十字军的掠夺中神奇地幸存下来。它是他的祖先时代传承下来的,他们都曾发誓要用生命来捍卫它。”“但是您是国王啊。”“但是他是主教啊。”“他是您的臣民,如果他不遵守您的命令的话,您可以用割掉他的耳朵和鼻子来威胁他。”“太可怕了!”“否则您就要丧失您的帝国。这条布带是神圣的,只要得到了它的人就是无所惧怕的。您一定要试一试。”“好吧,你去跟主教谈谈吧。你去,就说是以我的名义。”“我会这么做的,但是他一定不会满足于跟我谈这件事情,您还需要亲自向他请求。”国王抽回双手,表情十分悔恨,他害怕亲自面对主教大人。为了说服他,自己该怎么说呢,怎么能让他交出曼迪雷翁呢?他喝了一小口石榴红色的葡萄酒,示意帕斯卡尔自己想单独待一会儿。他需要好好思考。骑士在海滩边散步,沉思于海浪同海岸上的鹅卵石的撞击之中。他的马在一旁耐心地守候着,没有任何不安的举动,就像和他一起经历了无数战争的忠实朋友一样,耐心地守候着。曙光照亮了海峡,巴尔多罗梅感到了上帝在呼吸那一刻的美丽。他的马竖起了耳朵,他回头看见了一匹马的身影,从路上疾驰而来。他将手按到匕首上,下意识地保持一种进攻的姿势,镇定地看着来人是否是自己等待的人。来者从马上翻身而下,快步走到河岸边,葡萄牙人却已满怀不安地在那里等待了。“您迟到了。”巴尔多罗梅肯定地说道。“我必须要服侍到国王吃饭为止。只有到了那个时候我才能请求离开一下皇宫。”“好吧,您要告诉我什么?而且为什么选在这里说?”这个男人很强壮,个子不高,青黄脸色,一双老鼠眼睛怀疑地看着这个圣殿骑士。他必须十分小心地跟他打交道。“先生,我知道国王要请求主教大人交出曼迪雷翁。”巴尔多罗梅不动声色,好像对于刚刚听到的消息丝毫不感兴趣。“你是怎么知道的呢?”“我听到国王同德莫尔斯迈斯先生的谈话了。”“国王想如何处理曼迪雷翁?”“那是他仅存的有价值的圣物了,是他惟一可以争取的东西了。您也知道他的整个王国面临破产,他要把它卖给他的舅舅,法国国王。”“拿着,你走吧。”骑士拿了一些钱币给这个人,这个人骑上马,十分满意自己的运气,高高兴兴地走了。因为这个消息,骑士给他了不错的报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