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很多年前就开始给骑士们刺探消息了,他知道十字军骑士安插了很多探子在宫廷,但是他不知道都是谁。圣殿骑士是惟一在那个日益穷困的帝国里拥有足够金钱的人,他们的人数还不少,就连贵族们都为他们提供服务。巴尔多罗梅骑马回到了圣殿骑士团为他在君士坦丁堡准备的房子。那是一座有围墙包围的房子,在海边,那里居住着五十个以上的骑士和他们的佣人和马夫。巴尔多罗梅来到主厅,这个时候他的兄弟们都在那里祈祷。安德烈·圣雷米,他的上司,示意他一起参加祈祷。他回来了将近一个小时以后,圣雷米才叫他去他的工作间。“请坐吧,我的兄弟。跟我说说国王身边的探子都告诉了你些什么。”“可以肯定的消息是,皇家卫队的队长说国王想得到曼迪雷翁。”“那是耶稣的裹尸布……”“他要试图保住他痛苦的王冠。”“假的圣物实在是太多了……但是曼迪雷翁一定不是赝品。这条麻布上有耶稣的鲜血,还有他的真像。我希望能得到我们伟大的首领,古伊亚乌梅·德索纳克的认可去把它买下来。几周以前,我给他送去了口信,向他解释说现在曼迪雷翁是君士坦丁堡仅存的真正的圣物了,而且是最为珍贵的圣物。我们应该得到它并且好好保存它。”“如果不能及时得到古伊亚乌梅的回答呢?”“那我就会作决定,但是我希望我们伟大的首领能够认同。”“那主教大人呢?”“他不希望交给国王。我们知道帕斯卡尔已经见过他了,而且向他讲明了他的企图。他拒绝了他们。国王本人将会亲自去恳求他。”“什么时候?”“七天之后。我们可以安排一次同主教大人的会见,同时我去见国王。明天我会给你们命令,现在去休息吧。”当骑士们完成了一天的第一次祈祷后,天都还没有大亮。安德烈正专注地写着一封密函要求觐见国王。这个东方的拉丁帝国已经危在旦夕了。巴尔杜伊诺是君士坦丁堡的帝王,还有其他很少一些附属国的帝王,这些圣殿骑士同巴尔杜伊诺保持着一种艰难的平衡,他时常还需要他们的支持。圣雷米还没有收好写完的信,古伊·德贝让就急急忙忙地闯了进来。“先生,一个穆斯林人想要见您。还有其他三个人跟他在一起……”这个君士坦丁堡圣殿骑士的首领没有任何反应。他停下手中正收拾的文件。“我们认识他吗?”“我不知道,他的脸是蒙起来的,入口处的卫兵要他摘下面纱但是遭到了他的拒绝。他们只是说把这支箭拿来给您看,它是用某种树的树枝做成的,还有几个凹槽,他们说您认得这个东西。”古伊·德贝让将箭递到圣雷米面前,他发现他的上司的眼睛里笼罩着一片乌云,同时他还发现他的手心里好像刻有一个类似一支箭和五个凹槽的图案。“让他们进来。”几分钟后一个又高又壮的男人走进大厅,他衣着简单,但是从服饰上却明显看出他的贵族身份,圣雷米正在等着他。这个男人向随从他的两个人作了个手势,示意他们离开,让他和圣雷米两个人单独待在一起,他们没有说一句话就照办了。当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时候,他们互相看了看对方的眼睛,突然爆发出一阵响亮的大笑来。“但是,罗伯特,你为什么乔装成这样呢?”“我要是不给你看那个箭,你会认得出是我吗?”“当然,你难道认为我连自己的兄弟也会认不出来吗?”“这可不是件好事,因为这说明我的化妆技术还不够好,而且我的面貌还不够像一个萨拉瑟罗人。”“其他的兄弟们没有认出你来啊?”“也许吧。不论如何这几个星期我骑马行路,能够穿过我们敌人的土地而没有引起任何怀疑,最终到达了这里。我很高兴你能记得,我们从小都喜欢把自己从树上摘下来的树枝削成箭,我喜欢弄成五个凹槽的,而你是弄成三个。”“你们一共几个人?”“有两个穆斯林的持盾随从。这样更容易不被人发现而通过各种关卡。”“告诉我,你从伟大的首领那里带来了什么消息?”“古伊亚乌梅·德索纳克已经去世了。”“什么?发生了什么事情?”“圣殿骑士团和法国国王一同作战,就像你知道的,我们成功攻占了达米耶塔。但是国王极欲攻下阿尔曼苏拉,尽管古伊亚乌梅事先提醒他要小心提防,不要轻视成功攻占的艰巨性。但是国王非常固执,对光复圣地进行投票并且想马上进驻耶路撒冷。”“我估计你带来了最新的坏消息。”“的确如此。我们的战斗失败了。”罗伯特·圣雷米用手背揉了揉眼睛,好像这样就能擦去记忆中跳出来的那些死亡的回忆。他又看到了血流成河的战场,洒满了萨拉瑟罗人和十字军人的鲜血,还有他的同伴们浴血奋战的场景,短兵相接,十字军人把匕首深**入到萨拉瑟罗人的胸口。他仍然能感到心灵的空洞和恐惧。“我们的弟兄们死伤很多。我们的首领受了伤,但是我们将他救了回来。”安德烈默不作声,看着弟弟瘦小的脸上强烈的感情变化,那是对死亡和折磨生动的回忆。“古伊亚乌梅被一支叛军的箭射到,伤得很重,我们尽量能逃得远一些。但是我们的努力都是徒劳的,他最后还是在反复的高烧折磨下离开了人世。”“那国王人呢?”“国王染上了痢疾,士兵们也饥饿难耐,精疲力竭。我都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只知道军队被击溃了,路易斯成了阶下囚。”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说一句话。最后还是安德烈打破了沉默。“告诉我,最后谁被选为新的首领?”“我们的最高首领是雷纳伍德·德维斯埃尔斯,法国教师,骑士团的元帅。你应该认识他。”“是的,雷纳伍德是个谨慎和仁慈的人。”“他同萨拉瑟罗人谈判,要求释放路易斯。国王的贵族们也派出使者交涉,想要回他们国王的自由。我回来的时候,他们的谈判还没有什么进展。但是大元帅很有信心能将国王释放。”“那你从大元帅那里给我们带来了什么命令呢?”“我给你带来了一份封鉴好的文件,还有一些口头传达的消息。”“那就请说吧。”“我们必须得到曼迪雷翁。大元帅肯定这是现存的惟一货真价实的圣物。你一旦得到了它,我就将它带到我们圣胡安·德阿克雷基地。任何人都不能知道它在我们的控制之中。你必须将它买下,按照你估计合理的价格买下,但是不要让人知道是为圣殿骑士兵团买下的。我们知道路易斯也想得到曼迪雷翁。”“是的,我知道,几天前,蒂洪的伯爵就到了这里,并且将一封信交给了国王。路易斯向他的外甥索要曼迪雷翁以交换他对他外甥的帮助。”罗伯特把若干卷封鉴好的文件交给他哥哥,安德烈将这些文件放在了桌上。“告诉我,怎么弄到一套萨拉瑟罗人的盔甲的?”“你知道,哥哥,我很小就加入了圣殿骑士兵团,是古伊亚乌梅命令我们这些最年幼的士兵,要我们向萨拉瑟罗人学习,直到其他人分不清我们的身份为止。“阿里是我的持盾卫兵的名字。他不是惟一一个同圣殿骑士兵团打交道的穆斯林人。他的家乡是被十字军夷为平地的。他和其他两个孩子幸免于难。古伊亚乌梅在去阿克雷的骑行途中发现他们正四处流浪。阿里是其中最小的一个,他已经快不行了,烧得很厉害。大统帅将他带回到我们的基地,他们在那里康复之后就留了下来。”“那么他们对你们忠诚吗?”“古伊亚乌梅允许他们朝拜阿拉,并且利用他们作中间人。他们从来没有背叛过我们。”“那雷纳伍德怎么看呢?”“我不知道,但是他对于我单独带上阿里和萨伊得并没有表现任何反对意见。”“好吧,你休息吧,叫弗朗西斯·德查尼,那个陪同你旅行的兄弟过来见见我。”“我这就去办。”罗伯特走后,安德烈一个人开始打开他弟弟拿来的文件,准备好好看看雷纳伍德,这个新任的大元帅给他下达的书面指示。主教神态漠然地听着帕斯卡尔说话。一个小时前,这位法国贵族就开始用各种证据来说服主教,要他把曼迪雷翁交给国王。同时,他还好好地夸奖了巴尔杜伊诺一番,他知道在巴尔杜伊诺的心中仍存善念,否则他的帝国早就成为一段无能的历史了。帕斯卡尔突然结束了他的慷慨陈词,因为他发现主教大人已经没有在听他说话了,而是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之中。突然的安静反而让主教一下子回过神来。“我正听您说着呢,我很理解您的意图,但是法国国王不能依靠有或者没有曼迪雷翁来解救君士坦丁堡。”“最忠实的基督教国王已经承诺要帮助国王了,前提是要得到曼迪雷翁,或者至少在一段时间内拥有它。因为路易斯渴望让他的基督徒母亲唐娜布兰卡·德卡斯蒂亚能够好好瞻仰一下我们的圣主耶稣的头像。教会仍然对曼迪雷翁具有绝对的所有权,并且可以得到报酬,此外还能把君士坦丁堡从现实的困境中解脱出来。请您相信我,您的利益和国王的利益是完全一致的。”“不,我们的利益并不一致。他这个国王是需要用黄金来拯救他的帝国所剩下的东西。”“君士坦丁堡了无生气,这个帝国已经很虚幻了,总有一天基督徒们要对他们的损失痛哭流涕的。”“德莫尔斯迈斯先生,我知道你们实在是太聪明了,你们知道要来说服我,告诉我曼迪雷翁是惟一能够挽救君士坦丁堡的东西。那么路易斯国王愿意出价多少来借曼迪雷翁,出价多少买下它呢?需要数量庞大的黄金来挽救这个帝国,法兰西的国王无疑是很富有的,但是为了挽救他的外甥或者拥有曼迪雷翁,划尽他国家的所有都是不够的。”“如果黄金的数量足够大,您是不是就愿意卖掉或者出借曼迪雷翁呢?”“不是。告诉国王我绝对不会把曼迪雷翁交给他。伊诺森西奥教皇已经给了我赦免权。之前他希望得到曼迪雷翁,但是我非常严肃地告诉了他,圣裹尸布是如何经过艰险困苦的旅程才得以保存在这个地方。除非得到了教皇的许可,你们可以让教皇提出一个价格,一个路易斯国王能够支付得起的价格,这笔钱是交给教会的而不是交给他的国王外甥的。”帕斯卡尔决定打出最后一张王牌。“尊敬的阁下,我需要提醒您,曼迪雷翁也并不属于您,是罗马诺·雷卡贝诺国王的军队将裹尸布带到了君士坦丁堡,这个帝国也从来就没有放弃过对它的所有权。教会只不过是曼迪雷翁的一个保管者罢了。巴尔杜伊诺希望您能自觉地将它交还,这样他会对您和教会表示出应有的慷慨。”德莫尔斯迈斯先生的话激怒了主教大人。“你们这是在威胁我吗,德莫尔斯迈斯先生?国王想要威胁教会吗?”“您非常清楚,巴尔杜伊诺是教会非常喜爱的孩子,如果必要的话,他会用生命来捍卫教会。曼迪雷翁是帝国的国家财产,那么国王就对它拥有无可申辩的权力。您也应该履行您的责任。”“我的责任就是要保护耶稣的形象并且为整个基督社团好好保存它。”“你们也不能眼看着潘多克拉托尔修道院里的耶稣的皇冠就这样被卖给法国国王了吧?”“我知道你们实在是太聪明了,德莫尔斯迈斯先生。你们真的以为那顶王冠是耶稣的吗?”“您不这么认为吗?”怒火分明在主教大人深蓝色的眸子里激荡。两个男人都清楚地感到自己的脉搏已经膨胀到了极点。“德莫尔斯迈斯先生,你们的理由不能完全将我说服,回去告诉国王。”帕斯卡尔欠了欠身子。决斗到此为止,但是双方都知道仍然没有哪方胜出或者哪方失败。这个法国贵族沙哑着喉咙走出了主教的房间,连主教为他准备好的上好罗达斯红葡萄酒都没来得及品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