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厅后面的空间在外面看像大洞之中套着一个小洞,其实里面是个人造的石室,或者说石房间,面积在三十平方米左右,不但四面墙壁平整光滑,刻有山水鸟兽等装饰花纹,连地面上也刻有图案。石室正中摆放着一个高半米,粗细和外面缸差不多,底部长有八足的圆形器物。顶上是个平面,中间盖着个带把手的小圆盖子,外围安装着三根棍做成的尖塔形支架。在它的后面和左右两侧三十公分远的地方各有一个长方形石台,后面的横着,左右两个竖着。上面铺着那个人身上穿的那种毡子。毡子上堆放着一些依靠经验才能勉强辨认的破烂不堪的物品,表面了那个人的身份,证实了陆大川的猜测完全正确。此刻,那个人双手抱头,以常人难以做到的姿势蜷缩在圆形器物和三个石台围起来的的狭窄缝隙内。林仙儿的背包已经不见了,不知道被他弄到哪去了。我们一走进房间就看见了他,不过并没有立即对他采取任何行动。一是因为他用那样的姿势把自己塞在三十公分的缝隙里,对我们没有威胁;再着已知道他的恐怖模样,免得弄出来大家看着瘆得慌;最重要的一点还是我们猜到他身份的那一刻,便失去了对他杀死胡小明带来的仇恨。不是原谅,而是怎么也恨不起来了。我看了看三个石台上堆放的破烂物品,又看了看蜷缩在石台缝隙里那个失去了正常样貌的人,觉得不像是自己的父亲,精神上放松了下来,心里却更沉重了。陆大川查看了房间其他地方,见没死者的尸骨,走回到石台前说:“看来我想得不错,咱们找找看有没有笔记本之类的东西。”我问:“找什么笔记本?”“科考队的工作笔记。”我们明白陆大川说的天大的收获是什么了,一阵兴奋,分别翻捡起三个石台上的那些破烂。陆可琴、林仙儿害怕看见那个人,不敢上去帮忙,站在边上看着我们。五个人很快把石台上翻捡了一遍,预料中的东西差不多都有了, ——絮絮片片的破布条应该是他们的烂衣服、一团团又黑又硬的棉套子应该是大衣或者被子、几条厚实一些的烂布条应该烂的只剩肩带的背包,还有一些锈得一动便碎成了渣的铁片应该是水壶、缸子之类的东西。——独独少了我们要找的东西。“会不会烂得没有尸首了?”我查看起了一些无法辨认是什么东西的细小碎片。“再找找,有可能和这些东西一样烂得不像样子了,但绝不会没有尸首。”陆大川干脆把石台上破布烂絮一条条提起来的抖落抖落,扔下石台。刘发山绕着石台走到里面圆形器物前,手伸进支架,去揭上面的盖子。陆大川抬头看了他一眼说:“不会在那里面,那应该是个炉子!”刘发山手抓住盖子上的把手,揭开盖子,下面立即窜出一道蓝色小火苗:“乖乖!这是什么炉子,外面摸着冰凉,里面还着着火。”所有人看向刘发山。“是吗?这我倒没想到。”我丢下手里的东西,跑过来看。蓝色小火苗越来越大,不一刻燃烧起半尺来高的红蓝相间的火焰。我惊讶得嘴巴还没合上。蜷缩在炉子边的那个人弹簧刀出鞘一样支起身体,一把抢过刘发山手里的盖子把炉子口盖了起来,然后又以极快的速度缩了回去。对于那个人莫名其妙的反应,我虽然觉得有些不太正常,但也没往深里想。陆大川还对一时不知道何去何从的刘发山说:“他不愿意让动炉子别动了,快过来找东西。”刘发山抬头看了陆大川一眼,又低头看着双手抱头的蜷缩着的那个人说:“要不要把他弄出来问问?”“一会找不到再说。”陆大川双手撑在石台上,探身看着那个人说:“你看他顾头不顾腚的样子,神经出了问题是确定无疑的了。”刘长腿说:“一个人在这鬼地方呆几十年,完全正常才不正常呢!”“唉……能活下来已经很不容易了。”陆大川把他面前石台上的东西全部扔到了地上,又去揭石台上铺的毡子。我走回去翻捡完所有残破的碎片,站直身体伸了个懒腰,缓解了下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的劳累:“我记得在山下咱们发现少了两个向导,有没有可能就他两人上来了,科考队的一个没来?”陆大川看着被我们堆成几个垃圾堆似的破烂东西说:“虽然没有看到尸骨,不能确定上来的人数,但这么多东西,只上来两个人不大可能。”“那要是上来的只是打前站的普通工作人员,不做工作笔记呢?”陆大川停了下来,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向导就找了那么多人,搬运装备、器材的,负责安全的,其他打下手的加在一起还指不定多少人,完全有这个可能,不过嘴上却说:“你们也把毡子揭开再找找,但愿别让你小子说中了!”我苦笑了一下说:“我只是分析一下可能出现的情况,我又不是乌鸦嘴。”正说着,刘长腿叫了起来:“有了!有了!”我们急忙走到刘鹏跟前,看见他揭开一半的毡子下石台上有个凹槽,凹槽里放着个油布包袱,看外形里面应该包着书本之类的东西。陆大川伸出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的双手,把包袱捧出来,放在旁边的毡子上。刘长腿看看凹槽里没其他东西了,放下一边提起手里的毡子。我大步走到陆大川身边,看他解包袱。包袱皮是老式雨衣上剪下来的,四个角两两相对系得极紧。陆大川解开三层油布,我们才看见里面包着一摞红塑料皮笔记本,比我们在山下那个老者上衣口袋里看见的大一号。我数了数有五本之多。追着杀死胡小明的那个人来到这个山洞,看到那些大缸里有食物和水,陆大川猜测那个人有可能是山下离奇死亡的科考队中的幸存者,又想起了在山下老者口袋里看到的红皮本,猜测可能是科考笔记之类的东西,于是他才有目标地寻找这些笔记。不过一下找到这么多本,还保存得这么完好却是始料未及的,顿时兴奋的两眼像狼眼似的放出光芒。我拿起最上面一本,两手把本从中间打开,见翻到的页面上是用钢笔书写的蝇头小楷,密密麻麻占满整张纸,上顶天下不留地。“是笔记!是笔记!”我激动得浑身颤抖。刘长腿、刘发山、陆可琴、林仙儿、马强全伸手要拿笔记本。陆大川一把按住石台上的笔记本,把我拿起的那本也拿过去放下,一边用解下来的包袱皮重新包裹起来一边说:“现在不是看这些东西的时候,这里也不是地方,保存得再好毕竟这么多年了,万一翻上一遍就烂了,咱们就把这些弥足珍贵的东西毁了。所以还是赶紧走,出去了扫描一份出来,想怎么看就怎么看。”“现在就走,这上面还有这么多洞穴都不看了吗?”陆大川不让现在翻看那些笔记我理解,但让立马走我觉得有些突然。“这些东西应该是他们在这几年,甚至十几年、几十年研究的心血,咱们走马观花再看一遍已经没有意义了。还有他们为什么不出去,却要长期呆在这种没有天日的地方?难道仅仅因为这里有吃的喝的?”“你是说他们是被困在这出不去了!”“除了这一点,我再想不出别的原因了。” 陆大川把包好的包袱在陆可琴背上的包里装好,突然一拍脑门说,“坏了!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我们不明白陆大川说的什么,一起看着他。“那两伙人!咱们上来的时候那么大动静,他们不该察觉不到……”我和陆可琴也知道情况不妙,但经历的事少,还没意识到我们走进的是一条死路。刘长腿、刘发山、林仙儿、马强四人冷汗都下来了。刘长腿说:“让人堵在这里面可死定了,咱们得赶紧出去才有周旋的余地。”刘发山指着炉子边那个人说:“他怎么办?”陆大川说:“不能让他在这自生自灭,拉出来架上走,实在不行绑上。”刘发山动手拉人。刘长腿从腰里往下解绳索。那个人一点也不配合,一边往缝隙更深处躲一边还对刘发山连打带踢。陆大川看刘发山一个人不行,对我们说:“把炉子抬过一起上。”我心里虽然害怕,但也不得不动手帮忙。我、陆大川、马强、刘长腿分别跳上炉子两边的石台上,还没动手,就听见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说:“真让人感动啊!自己成了瓮中之鳖还有心思管别人!”听到突然出现的说话声,我扭头向石室外看去,只见眼镜老板正站在石室门口看着我们,旁边站着马修。两人手里都端着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