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长腿、刘发山两人跟着那个人跑到了门口。他们本来在商量把他拉出来问问,没想到冷不丁地就跑了。陆大川没防备,被他吓了一跳:“欸!你干什么?”他没理陆大川,盖住炉子就从身上往下脱当衣服穿的那块烂毡子。刘长腿、刘发山两人伸手想把他架走。陆大川拦住他们说:“等等,看他要干什么。”他把脱下的毡子盖在炉子上的铁架子上面,看看上面还差着一截没堵住,又跑回去抱了一些陆大川预备炉子灭了用来点火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往毡子上面的缺口里塞。我们明白了他的意图,心里满是疑问,但也没啰嗦,一起动手把缺口连同炉子两边露出的缝隙给堵严实。做完一切,那个人谁也没理,自顾自回到他一直躺着的地方,拉起一块毡子裹在身上,脸朝里埋头躺了下去。我看着他完全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心里来了气:“哎?把咱们当空气了。”“别乱说话。”陆大川压低声音说,“看他刚才沉着冷静的样子,不像神经不正常的人。”“抢了咱们的东西,还杀了人,正常更不能无视咱们的存在。”“道理是不错,可对这样一个人已经不能按常理判断他的是非对错了。”“什么意思?”陆大川整理了一下思路说:“该怎么说呢!之前从他种种行为上我判断他神经不正常了,可从刚才的这件事上看,他不是神经出了问题,而是独自一人长期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地方生活,作为‘人’的那部分已经退化,或者沉睡了。也就是说我们现在看着他是人,其实他的思维却相当于一个动物,没有道德伦理、时间意识、甚至自我意识,只用最基本的感官和智商遵循捕食和被捕食的生存法则。”“一个人退化成了一只动物……”我思考着陆大川的话,“正因为这种退化,他才能活到现在。”陆大川赞许地看了我一眼:“应该是这样。”刘发山觉得陆大川说的不可思议:“我怎么觉得有点玄乎?原始人经过多少万年才进化成现代人,一个现代人短短几十年怎么可能退化成动物?”“你说的那种进化包括体貌特征,我说的只是智商上的退化。”刘发山还想说什么。陆大川不想再纠缠这个问题了:“等一会再说。他知道有危险,还能提醒咱们躲起来,我看能不能从他嘴里问出一些什么。”往石台跟前走时,他回头看看堵在门口炉子上那堆破烂,“这算什么,真让人不踏实。”我看着躺着的那个人说:“你看他现在的样子,应该不会有问题。”“嗯。我知道。”陆大川蹲在原来放炉子的地方,试图和那个人交流。刘长腿和刘发山站在他身后,准备着必要的时候好帮忙。我担心陆可琴,绕过石台来到石室最里面。陆可琴脸埋在林仙儿怀里,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好点了吗?”郑爽问。“没事了。”林仙儿努努嘴,示意我坐下。我坐在陆可琴另一侧。陆可琴坐起来,回头看我。“没事了吧?我以为你睡着了。”我抬起手,想捋捋她凌乱的头发。林仙儿刚要往起站,给我们让出空间。陆可琴一转脸又扎进她的怀里。我手失去了目标,尴尬地停在林仙儿脑袋不远的地方。林仙儿伸开两手冲我做了个不怨我的表情,羞得我满脸通红,不知道该怎么把手放下了。陆可琴察觉到林仙儿的小动作,在她怀里动了动。“哎吆,你个死妮子……”林仙儿往起扳陆可琴肩膀。我放下手,不好意思往两个女人这边看。过了一会,感觉有一只冰凉的小手塞到了我手里,顿时一股暖流从心里升腾而起。陆大川好话说了一箩筐,那个人别说和他交流了,连动都没动一下。“起来,别以为我们同情你,你就吃定我们了。”刘长腿实在压不住火了,动手往起拽那个人。“算了,算了,人家不想说咱不问了。”陆大川赶紧站起来推着刘长腿和刘发山往出走。刘长腿心里憋得难受,可还是走到石台外边。表面看他是听陆大川的,实际上还是他本性善良。“现在怎么办?”刘发山问。“弄不清外面的是什么东西,肯定不能冒然往出闯。”陆大川放下背包,“吃饭、睡觉,养足精神再说。”刘发山准备掏炉子点火煮饭。陆大川说:“凑合着吃点,门口堵住了,万一缺氧就麻烦了。”“想起压缩饼干一点胃口也没有。”刘长腿再一次四处打量石室,“这里也不见能藏东西的地方,不知道他把咱们吃的弄哪去了。”陆大川用灯光照着墙角小威尔逊、马修和他们的登山包说:“谁让你吃压缩饼干了?”“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刘长腿大步上前,拎了一个包走了回来。先前他找子弹的时候翻过他们的包,知道一个里面是装备,一个几乎全装着吃的。小威尔逊和马修咽喉遭到重创,虽然没死,但想保住和生命一样珍贵的食物实在无能为力了。更别说手脚还被绑着。刘长腿拉开背包拉链,看着里面直乐。“傻笑什么,有什么好吃的,大家等着呢!”陆大川拿过背包,底朝天把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倒在地上,各种袋装肉、肠、干、脱水蔬菜、面包小山一样堆在他们面前。刘发山晃见两个精致的玻璃瓶被埋在了底下,掏出来是一瓶XO和少半瓶黑牌威士忌:“狗日的真会享受!”“哇,这么多好吃的。”陆可琴完全从刚才的惊吓中缓了过来,双手在一堆食品上扒拉着,一边挑选自己喜欢吃的,一边还问我,“喜欢吃什么?姐给你拿。”陆大川说:“这么多好吃的也堵不住嘴巴。”陆可琴用鼻子皱了皱陆大川,转脸对我说:“我哥哥看我亲你,不亲他,吃醋啦!”陆大川见妹妹又耍宝了,用手里的一袋牛肉干在她头上轻轻敲了一下:“这么大姑娘了,没羞没臊的。”陆可琴没事人一样,吃起了东西。反倒是我不好意思了。好在大家都饿了,也没人太注意他。刘发山起开酒瓶盖子,一股酒香弥漫开来。他谁也没让,直接对着瓶子啜了一口,舒服得直咂嘴巴。刘长腿看着刘发山说:“咋还有这么自私的人?”“哈哈,进来这么长时间了还没这么舒坦过。”刘发山把酒瓶在刘长腿面前绕了一圈,却给了陆大川。陆大川喝了一口给了刘长腿。刘长腿端起瓶子往自己少半杯里兑了一点:“我可没你们那么厉害。”瓶子转了一圈,回到刘发山手里。他放到鼻子下头闻了闻酒香,盖上瓶子说:“真想一醉方休呀!”“出去了有的是时候。”陆大川津津有味吃着牛肉干。我偶尔一扭头,看见那个人不知道什么站起来了,正在石台另一边眼巴巴看着我们,用肩膀碰了碰陆大川,让他看。“我看见了。”陆大川轻声说,“别理他,低着头只管吃。”刘发山听见我们说话,抬眼皮看了那个人一眼,小声说:“我说你怎么大大咧咧抢别人的东西吃,还全倒出来,原来是为了引诱他。”陆大川微微笑着,还故意打了个饱嗝。那个人馋得下巴要掉了,可还站在那一动不动。“他不过来怎么办?”我心里急了。“不要急,他会过来的。”刘发山说:“能坚持这么长时间,我估计他肚子还不饿,是馋酒了。”“嗯,往杯子里倒上酒。”刘发山启开瓶盖,给陆大川和自己的水杯里各倒一点酒。然后他们端起杯子摇晃得酒香四溢,才放到嘴边假装喝一口。咂得嘴巴“吧唧吧唧”响。如此三番,那个人终于坚持不住了,从两个石台空挡里挤出来,走到我们身边。刘鹏长腿跳起来挡在他面前,摆出一副打架的姿势:“怎么?还想抢我们的吃的。”他像没看见刘长腿,眼睛直直盯着刘发山面前的酒瓶。陆大川压着心里的喜悦说:“刘鹏,他想吃什么拿给他。”“都不理咱们,凭什么给他吃。”陆大川站起来把刘长腿拉到一边,从地上拿起一些吃的给那个人。他用毡子兜在怀里,眼睛又盯着酒瓶看。“想喝酒?”陆大川问。他没反应。陆大川弯腰拿起酒瓶:“你要这个?”他伸手来拿。“这里面有。”陆大川把自己的水杯递给他。他接过去,放在鼻子底下闻闻,退回到石台中间,坐在地上吃喝起来。陆可琴长出了一口气。我小声埋怨她:“害怕还看!”吃饱喝足,陆大川让我们休息,自己往喝剩下的酒瓶里兑了些水,给小威尔逊和马修一人灌了两口,然后来到石台中间。那个人嘴唇干瘪得包不住牙齿,舌头似乎也不好使了,吃东西时像狗啃骨头一样用后槽牙撕咬。陆大川看得一阵心酸,忍不住坐在他对面,帮他拆食物的包装袋,用刀子把大块肉切成小块,还给他添了几次酒。他面无表情地吃喝着,似乎陆大川做这些都是应该的。伺候他把东西吃完,陆大川改变主意了,倒不是不想从他嘴里打探出一些信息,而是觉得用计谋对付这样一个人实在是不厚道。“说与不说,随他去吧!”他叨咕一句,站起来往我们们身边走。“阿——”那个人张开嘴发了个单音。陆大川回过头,见他看着自己:“你在叫我吗?”他翻身爬起来,胳膊伸进他一直靠着的石台里面。陆大川才看见那里有个一尺见方的洞口。在里面摸索了一阵,他掏出一个面具一样的东西放在石台上。陆大川难以掩饰内心的喜悦:“给我的!?”他没答话,也没看陆大川,自顾躺在地上。后背挡住石台侧面的洞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