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然大物跃出水面带起的水花像瓢泼大雨一样,没头没脸向我们浇过来,瞬间我们都成了落汤鸡。我摸了一把脸上的水,睁开眼还没看清竖在船边的是个什么怪物,耳边打雷般一声巨响,脚下的船猛然向右倾斜了起来,我站立不稳一屁股摔倒在甲板上贴着地面打着旋向右滑去,重重撞在了船舷边的护栏上,门牙差点掉两颗。本来头发上的水顺脑门往下淌就影响视线,又给撞出了眼泪,视线更模糊了,我用劲眨了眨眼睛,匆匆向左右看了一眼,见陆可琴和陆大川他们也摔到了护栏边,双手攀着栏杆边往起站边冲着他们大叫:“看清楚了吗?什么JB玩意?”“你小子眼瞎了!”听到陆大川的话我屁股上就挨了一脚,刚看见他还四脚朝天在地上躺着,怎么一下就到了我身边,我脑子都转不过弯来了,又听到他喊“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跑!”“跑什么?”我闷头闷脑向他望去,看见他和刘长腿一人抱着陆可琴一人扶着林仙儿已经跑到好几米之外。陆大川扭头向我吼道:“看你背后!”“背后怎么了?”我疑惑地扭过头,差点没尿到裤子里,只见船舷边挂着一个超级大的蜘蛛一样丑恶的螃蟹脸,像两扇大门一样的嘴巴左右快速开合着,从中不断冒出篮球大小的气泡,更可怕的是它那张得开开的两只布满花斑的大螯钳几乎就到了我身边,“我操!”我“嗷嗷”叫着一阵猛跑追上已经跑到甲板中间的陆大川他们,埋怨道:“你们也不早说。”“五个人一下两个受了伤,你让我该顾谁?!”陆大川瞪着眼睛,一副要吃人的模样,“以后你小子再敢反应这么迟钝,有你好看的。”见陆可琴脑袋耷拉着,一副不省人事的样子,我急了:“可琴姐昏了?哪受伤了?”“哪能顾得上看!”陆大川没好气给了我一句,让我抱着陆可琴,他转身去看那只大螃蟹。我抱着陆可琴跟着刘长腿走到甲板尽头,靠着船室外的墙壁把她放在地上,检查她身上没有明显的伤痕。“可琴姐,可琴姐……”叫着她名字可劲摇晃了几下,一点反应没有,我埋下头刚准备给她做个人工呼吸。她却睁开了眼睛,幽幽地看着我说:“你干嘛?”我努努嘴:“人工呼吸呀!”“早知道晚一点在睁眼了。”“现在也不晚,快闭上眼睛就可以开始。”“少来啦!”看她有气无力的样子,我扶她坐起来靠在我身上:“没事吧?”“头有些晕。”她转着脑袋看见刘长腿在给林仙儿包扎伤口,却没看见陆大川问,“哥哥呢?”“在对付那只大螃蟹。”我望向在甲板中间又蹦又跳的陆大川。陆可琴顺着我的目光看去:“什么大螃蟹?”“就从河里窜出来的那个大怪物。”“你说把船撞得左摇右晃的是只螃蟹!”“嗯。”“天呐!螃蟹得多大,可也太搞怪了吧!”陆可琴挣扎着要站起来。“谁说不是呢!”我扶着她起来说:“我以为是只乌龟,结果人家是个螃蟹。”林仙儿右小腿不知道让船的哪个部位给划了一道小口子,好在没有伤到里面的筋骨,刘长腿给她伤口消毒包扎了后,也被刘长腿扶着站了起来。我扶着陆可琴靠过去问候了一声,我们四个人便一起去看那只大螃蟹。我刚才“嗷嗷”叫着逃跑时,它只是两只大螯挂在船舷上,现在它身体一侧的几条腿已经爬过了栏杆,身体几乎和甲板平行了,微微鼓起长满白点的深橙色的背部甲壳足有半个篮球场那么大,竖在甲壳前面的两只柄眼像两个探照灯,在巨轮灯光照耀下闪闪发光。陆大川试图把大螃蟹赶回河里去,在离大螃蟹两三米远的地方左蹦右跳,一手挥动着狗腿大弯刀一手捡起甲板上所有能捡起的东西向它投掷。大螃蟹根本不为所动,义无反顾调整着身体往上爬。看着螃蟹要爬上甲板了,陆大川一路小跑到了我们身边说:“快想想有什么办法,得把它弄下去才行。”“别呀,这只螃蟹够咱们五个人吃好几个月的了,我看还是想办法逮住它的好。”陆大川白了我一眼:“就怕咱五个人不够它一口吃。”“炸药。”刘长转过身,脊背对着陆大川,“我包里还有炸药。”“TNT威力太大,我怕船承受不了。”说话间,大螃蟹已经完全跨越了栏杆,爬上了甲板,两只大螯像是两把巨大的钢钳左右挥舞着,快速摆动着八只尖利的脚爪,直直地向我们爬了过来。“我操!螃蟹不是横着走吗?这是什么品种,怎么直着就过来了?”陆大川叫了起来:“干尸巨螯蟹!”我惊奇地问道:“什么干尸巨螯蟹?”“不是干尸,是甘氏,甘草的甘,姓氏的氏。”陆大川背书一样回答,“甘氏巨螯蟹是一种生活在日本至台湾以外太平洋500到1000米深海底的巨大直行蟹,以鲨鱼、盲鳗、螃蟹、各种鱼类为食。寿命可达100年,记录在案最大的是4米多,看来他们抓住的只是这种螃蟹的孙子。”“我晕!咱们不是在河里吗?怎么会有太平洋里的螃蟹?”直行巨蟹爬动的速度超级快,几下就快到我们面前了。“应该是这条暗河直通大海吧,要不然这艘巨轮也不可能跑到河里来。”陆大川护着我们往船室通道口退了几步,“刘鹏,炸药,顾不了那么多,再晚这龟孙会把整艘船的上层建筑夷为平地的。”刘长腿反手摸出一卷炸药:“设定的时间长一点,最好能它吃到嘴里去。”“明白。”陆大川接过炸药,正要设定时间。我们身边的走廊里猛然刮出一阵冷风,我们顿时就像掉进冰窖里一样,不由得都转过头看。只见走廊内影影瞳瞳窜出了十几条大汉,胡子有大有小,依稀能辨认出他们都是欧洲人。他们手握汤姆逊机关枪,窜出来后在我们面前一字排开,冲着直行巨蟹就端起了枪。我们立即看到巨蟹被打得东倒西歪,连连后退,却听不到枪声,也看不见子弹射出枪管的拽光,更不见有弹壳落在地上,一个个都惊愕地张大嘴巴,呆若木鸡。大概三分钟过后,直行巨蟹好像是被打得受不了了,两只大螯在空中一摆,转过身从左舷一头扎进了河里,溅起的浪花足有几十米高……等我们完全清醒过来再看,早已不见了那些大汉的身影。这一幕发生后,巨轮虽然依然灯火通明,但是在我们眼里却更加的阴森恐怖。直行巨蟹掉进水里后,不知道是受了伤,还是对巨轮失去了兴趣,再没有撞击船体,巨轮又恢复了快速平稳的航行。我们战战兢兢在尽量离船室远一些的甲板上找到一块干燥的地方,脱掉被河水淋湿的外套拧了一把水,一边讨论着河里的大螃蟹和轮船上的种种怪事,一边围着汽油炉烘烤起来。我突然想到一个不对劲的地方,陆大川说那只大螃蟹叫甘氏巨螯蟹,是生活在太平洋海底的一种直行巨蟹。我问他太平洋里生物怎么会出现在河里。他说应该是这条暗河直通大海。当时情况紧急我也没有多想,现在想起来这种解释根本就说不通,就算是暗河直通大海(其实,有那条大河不通海呢!),海洋里的生物在淡水河里也生存不下去呀!我把心中的疑问说出来。陆大川说我钻牛角尖,他当时只是想到什么说什么,那只螃蟹有可能并不是真的甘氏巨螯蟹,而是一种和甘氏巨螯蟹相似的巨大河蟹,也有可能暗河的不远处就是入海口,螃蟹来河里觅食,游一圈就会回到海里去。我又想了想也是,从我摊上这档子事以来,见到的不可思议的事物实在太多了,暗河里有一只巨蟹也实在不足为奇。汽油炉煮饭还行,烘衣服实在不给力,胳膊举得酸死了,外套丝毫不见干。陆大川熄灭了炉子,望着远处的船室说:“太浪费了。船这么大,里面肯定有不少东西是木头做的,咱们进去弄一些出来,燃一堆篝火。”我和刘长腿对望一眼,头都摇得跟拨浪鼓一样。陆可琴、林仙儿更是面露惊恐之色。见我们都不说话,陆大川站起来把湿漉漉的外套递给我说:“你们害怕,我自己去。”我们都不同意陆大川去冒险。争执了一会,我建议把湿衣服挂在栏杆上晾着,搭起帐篷取暖。反正一时半会也下不了船,船室里又不敢去,一直呆在甲板上吹风也不是一回事。大家都表示同意。于是,我们在甲板上搭起了帐篷,算是在船上正式安了家。为了长久之计,我们又去取回了吊着救生艇的两条登山绳,一条固定帐篷;另一条陆大川当鱼线,用细钢钎弯了个钩子拴在绳头做鱼钩,用香肠、肉干做饵,试图钓一些鱼上来。看着他做的那比挂猪肉的肉钩子还要大的鱼钩,我啧啧舌:“大哥,你这是要把那只大螃蟹再钓回来吗?!”“你小子少给老子屁话!”陆大川给了我屁股一脚,把挂着诱饵的钓索抛向水里,“有能耐你顿顿吃压缩饼干。”我诚恳地说:“好吧,不打搅你了,我回帐篷暖和,有鱼咬钩别忘了叫我帮你收钩!”见陆大川大脚又飞了过来,我捂着屁股猛跑几步钻进了帐篷,走到陆可琴身边,屁股还没挨地,就听陆大川在外面大吼大叫着我的名字,声音惊恐得都快不像是人发出来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