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的一生可说是很风光。他是中国当代文学的第一把巨斧,——死后也长期享受殊荣。她的妻子,年轻美丽。事业的卓绝成就,家庭的温馨,鲁迅都有了,他还求什么呢?奇怪的是,鲁迅的一生也没有写过女人可爱的文章;女子温柔婉约,风韵多态,在鲁迅的文章中有谁人见过。鲁迅写了很多两地书,但那是通信,不是文艺作品。鲁迅有句名言:“一见短袖子,立即想到白胳膊,立即想到**体,立即想到**,立即想到**,立即想到杂交,……”这名言把女人的里里外外都论述了,但这是说女子秀色可餐,与女子的可爱是相背的。我有时也很不雅的这样想:许广平把自己美丽年轻的青春献给他,对于她来说,是不是也有白活的感觉。几乎没有花前月下的浪漫,有的是对鲁迅保姆般的照顾,和完成一个女人传宗接代的任务。长期对黑暗世界的反抗麻木了鲁迅的神经,让他对身边的女人嗅觉反应的鼻子也变得迟钝了。鲁迅的一生从不拈花惹草,这是他很高贵的地方。这对许广平是很好的,她有一个安定而稳固的家,这家有着不同一般的名望和荣誉。可鲁迅有一次也卷入了有关类似三角恋爱关系的旋涡,那就是高长虹与他的争吵和决裂。鲁迅与高长虹的相处,在短时间内见面的有上百次,有时候长谈上两个钟头,他们可以说是很深交的朋友。高长虹写的杂文在当时已有一定的影响。高成虹登在《莽原》上的几篇文章,许广平还以为是鲁迅写的。在当时,高长虹对鲁迅是爱戴的,对他的才华很尊重。鲁迅对高长虹也是爱护有加,带病替高长虹校稿甚至因而咯血,亲自为其《心的探险》一书设计封面和插图。高成虹有一本诗集《精神和爱的女神》出版后,许广平很喜欢,主动写信向他购买并附了邮票,之后他们之间的通信共有过七八次。直到许广平与鲁迅走在一起,这种通迅还继续着。高长虹主动中断了与许广平的通信。那时候,高长虹的心胸还是宽广的,不与“师傅”争女人,让人笑话。那时候,高长虹的人生是有着自己努力的方向的。他辅佐鲁迅编辑《莽原》期间是很卖力的,用他的话来说,是“用命来赴”的。高长虹那时的创作是很旺盛的,写小说,写诗,写评论,《莽原》周刊共出版32期,发作品260篇,其中刊高长虹作品就有34篇,居所有发稿作者之首。鲁迅高度评价说:“《莽原》周刊期间奔走最力者为高长虹。”可以说那时的高长虹是让《莽原》增添光辉的。当时鲁迅对高长虹是很赞赏,常常把他的文章放在头版,自己的屈居版末,鲁迅的那种谦逊别人是很难做到的。后来不知为什么高长虹失宠了,鲁迅把《莽原》的编辑交给韦素园、台静农等安徽作家群,韦又不用高的朋友向培良、高歌的稿件,高长虹向鲁迅开火了。有人说高长虹攻击鲁迅是丧心病狂,高的行为虽然不厚道,可是有原因的。这原因可以用四个字来说明:出乎意料。高长虹总是认为,他在鲁迅的手下工作是会闯出一般新天地来的。这女人我是不与你争了,大丈夫何患无妻,自己在你的眼皮底下这样卖命工作,图的是什么,还不是有一个好的将来。你已经是一个光芒万丈的文学家了,是太阳级的人物了,在你的帮助下,就让我也成为一个月亮吧,不能成为月亮,至少也应是一颗耀眼的星星。我们不是很好的朋友了么,这要求不过分吧?曾几何时,高长虹坐到冷板凳上了。韦素园负责编辑《莽原》后,他放在鲁迅那儿的两篇批评文章,鲁迅交给韦素园时说:“就说你们不发表吧。”那两篇文章是批评郭沫若和周作人的作品的,鲁迅不知道是出于什么考虑,不肯发表,但他又不喜欢解释。等到他的朋友的稿件在《莽原》无法发表的时候,高长虹渐渐地明白了,鲁迅是把他和他的朋友隔开了。这是高长虹想不到的,自己把你当成父辈般的人物那样敬重,自己有这么尽心费力地工作,结果竟是这样。他心里是太不甘,向培良、高歌又在他的身边咒骂韦素园,他心中的怨毒爆发了。君恩已尽,妾又何求?人是靠自己生活的。高长虹要是这么想,就不会干出与鲁迅争斗撕打的闹剧,让后来的人们当成历史的笑柄来谈。可是他只是觉得自己太亏了,放弃了追求自己喜欢的女人的权利,默默地流着汗水工作,怎么就这样扫荡出门!我是白做好人了!他不管那么多了,他想到的是如何把心中的怨气闹出来,说不定这么一闹,会闹出气候和名气来的。高长虹向鲁迅开刀了。人们乐呵呵地谈论着,他们过去曾经情同父子,现在反目撕扯,很是好看。人们说,高长虹骂鲁迅,是因为鲁迅夺走了他爱的女人。高长虹不打自招呢,他投毒般地发表了《给》这首诗。——我在天涯行走月儿向我点首我是白日的儿子月儿呵,请你住口我在天涯行走夜做了我的门徒月儿我交给了他我交给夜去消受夜是阴冷黑暗月儿逃出在白天只剩下今日的形骸失却了当年的风光……夜是阴冷黑暗他嫉妒那太阳太阳丢开他走了从此再未相见……外面已是沸沸扬扬了,鲁迅还蒙在鼓里。身边的人告诉他,人家正在笑你与高长虹与许广平是三角关系呢!他听了疑惑的说:“真奇怪呀,……”。事业成功的人都是自负的,他以为许广平只是对他情有独钟,对别的男人就没有过朦胧的情感?高成虹的鞭挞让他受不了。“你爱‘月亮’就‘月亮!’‘月亮!’的叫好了,怎么把你比成太阳我是黑夜?”鲁迅带着他的徒弟追捕高成虹。高成虹变成了眼镜蛇盘在一棵大树的枝上,长长的颈胀得鼓鼓的,头一伸一缩,嘴角两边“哧哧”的喷着气,那是在不断的骂:“鲁迅独裁老夫子!鲁迅独裁老夫子!”有的人手里拿着火把,体弱的韦素园端着一个大网兜,一个孩子提着浸蛇酒用的玻璃瓶。“用箭来,蘸着毒药,看准眼睛射!射瞎了它就失去袭击的方向!”鲁迅在指挥着。许广平赶到了,她气喘着嚷:“你们要干什么!你们不听他虽叫得乖戾,声音很是悲伤么?”鲁迅耷拉着脑袋,低声丧气说:“大家回去吧。”过了两天,许广平愁闷着对鲁迅说:“高成虹的事,你看着办吧。我不再同他了。”许广平越想越生气,忽然破口大骂高成虹:“什么东西!还诗人,艺术家,非要把别人变成八卦才有味!浅薄!无聊!狂妄!可恶!搞狂飙运动改造社会,他的目的是要女人赤身**与他杂交才满足。……”许广平越说越离谱,鲁迅悄悄地瞥了她一眼。许广平气愤的抽出高成虹的那本诗集,扔出窗外,诗集在风中呼拉拉地翻动,随着高成虹的灵魂一同沉落。高成虹在外面的叫嚣声越来越大了:——鲁迅戴着纸做的权威者的假冠欺名盗世!鲁迅遂入身心交病之状态!不再吃人的老人或者还有?救救老人!!!高成虹用铁锤敲破鲁迅的头颅,从里面拣出发光的骨头来,笑着说:“这一块还有可用处。”狂飙社广告:与思想界先驱者鲁迅及少数最进步的青年合办《莽原》……“一面的无所顾忌的辱骂,一面的还在利用,这像人干的事么?我再不还手就是乌龟了。”可是当鲁迅想到几天来睡在**辗转反侧的许广平,他又迟疑了。“两人走在一起,幸福来之不易呵!”鲁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出击是要留着分寸的。”于是,那篇充满着悲凉感,以幽愤的文字、自嘲般的方式抒发自己对人性的某种失望的文章出世了,那就是,——《新时代的放债法》:还有一种新的“世故”。先前,我总以为债主的人是一定要有钱的,进来才知道无须。在新时代里,有一种精神的资本家。你倘说中国像沙漠罢,这资本家便乘机而至了,自称是噴泉。你说社会冷酷罢,他便自说是热;你说周围黑暗罢,他便自说是太阳。……你如有一个爱人,也是他赏赐你的。为什么呢?因为他是天才而且革命家,许多女性都渴仰到五体投地。他只要说一声“来!”便都飞奔过去了,你的当然也在内。但他不说“来!”所以你得有现在的爱人,那自然也是他赏赐你的。……读这文章,最有趣的是对“太阳呵!”的咏叹。我觉得自称“太阳”的人,大都是性欲旺盛的人,是好色之徒,太阳的热量大,这在生理上是讲得过去的。徐志摩在《泰山日出》中,不是自称是巨人么?反正他要像太阳一样普照神州大地。别只看他老兄的诗写得好,其实他最大的“杰作”是把朋友的妻子陆小曼夺为己有,让朋友吐血而死。高长虹后来对鲁迅很不屑,“什么革命家思想家文学家,他最大的实惠是用自己的‘狗屁’才华骗取年轻幼稚的许广平的芳心罢了。”高成虹的心思有点“俗”,不过俗言往往反映生活的真谛。许广平要是跟高成虹走了,鲁迅过不了五十岁就吐血死了,现代的文学史上就不知减了多少篇脍炙人口、发人深省的文章。奋斗、操劳、呐喊、为国为民,争夺撕杀,为来为去,到头来只是为了女人罢了。假如你命中有一个好女人,你千万要看好她,特别当心像徐志摩这样所谓艺术家的朋友。艺术家是往自己面上贴花的人,为什么要当艺术家?是为了多泡几个“妞”呵!不要像陆小曼的丈夫那样相信朋友:“志摩,帮我带小曼到外面散散心。”徐志摩这一带,就把陆小曼带进了自己的洞房。我很小的时候就对太阳心存畏惧,读了鲁迅的“太阳呵”,我心里暗暗地发笑了。自称“太阳”的人,往往给朋友带来的是血泪,给民族带来的是苦难。**时,那些红卫兵小将,不是手捧“老三篇”,唱着“太阳颂”,走街串联,抄家斗殴么?太阳呵!高长虹的狂飙运动是渐渐的衰落了。不衰落才怪呢!他又不是宣传部长,没有其他的社会组织有力支持,他连一个资深的作家都不是,能有多少人响应呢?刚开始有几个无聊的人和一些迷途的青年凑热闹而已。高成虹落慌而逃,跑到海外去了。他的足迹遍布日德法意大利等国家。他的生活非常节俭,常常靠山药蛋充饥,睡在街巷,把报纸盖着过夜。当他醒来,阳光照在脸上,有时也想到鲁迅,嘴边露出诡谲的笑:“鲁迅老夫子又在与谁做斗争了?又在骂谁人了呢?”“我没有了女人,没有了地盘,流落在外,虽也辛酸,但毕竟拥有自由。鲁迅生病的身体整天在操劳,看他能拖多久呢?”鲁迅五十六岁就去世了。他死后,留给许广平的是漫长的孤寂愁苦的人生。许广平离世后,那边的朋友来迎接她,问:“还与不与鲁迅在一起?”“不能了。”“为什么呢?”“他太不爱惜身体。他走后我几十年的独守空房,每一天都不好过。”“还有呢?”“他太不浪漫,婚前婚后,从来也不给我送过一朵花。只是会写两地书,纸上的东西。”“还有呢?”“有时很古怪。有一天夜里,用手砸我的胸,很痛。问他为什么?说是梦着用刀把一个叛徒的头割了,醒来哈哈地笑呢。守着这样的男人,连梦在夜里也会哭起来!”“没有你,谁来照顾他?”“不知道。不知道这边有没有药治他的病?”许广平说着,一种牵挂又重回她的身边。不管好不好,愿不愿意,前世的苦,后世又不得不接起来了。**已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