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五年后——一名长相俊美，双眼灵活有神的小孩从幼儿园车上奔下，兴奋的投入母亲的怀抱，并调皮的啾了一下母亲的脸庞。“妈咪！”搂住母亲的颈项，他亲昵的与母亲鼻碰鼻。抱起儿子，汪彤仪笑意满脸，掏出手帕擦着他颊上的汗水。“今天有没有乖乖啊？”她笑着问，一路走进屋内。听见母亲如此问，汪亦凯的小脸上满是得意，小手指着自己。“妈咪，今天老师夸奖我很乖，因为我是第一个吃完点心的小朋友喔！”他为了要得到老师的夸奖，可是拚了命快速把点心吃完。“真的啊……凯凯好棒喔！”汪彤仪奖励的亲了一下他的小脸，转头对沙发上的好友一笑。她的宝贝就是这么讨人喜欢，难怪两个好友三不五时就来她家拜访。“凯凯，快来让凯娣阿姨抱抱。”白凯娣对他招招手，小小身影立刻由母亲怀中飞奔而出，投入她的怀抱。“凯娣阿姨。”汪亦凯乖巧的叫着，并亲了一下白凯娣。抱起他坐在腿上，白凯娣礼尚往来的也回亲了一下。“凯凯愈来愈可爱啰！”她伸手捏了一下他小巧的鼻子。说到彤彤家这个宝贝蛋，她可是爱不释手，三天两头就往这里跑，完全不顾她老公的抗议声，谁教这孩子这么讨人喜欢，让她想不来都不行。“凯凯，那我咧？”一旁沉默许久的徐语芬佯装哀怨的开口。她跟白凯娣一样，也是不时往这里跑，谁叫她们虽然结了婚，但肚子连个影都没见着，只好来此过过当妈的干瘾。“芬芬阿姨。”见到她跟见到白凯娣一样的兴奋，汪亦凯爬下白凯娣的腿，扑入她怀中！“我没有亲亲喔？”徐语芬抗议自己受到差别待遇，对汪亦凯抱怨着。呵呵笑着，汪亦凯赶紧在她的脸上连啵了好几下。满意不已的搂抱着汪亦凯，徐语芬使了个眼色给白凯娣，后者立即回以眨眼。“彤彤……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一向洒脱的白凯娣突然扭捏起来，说话支支吾吾的。满脸疑惑的注视着她，汪彤仪不明白好友为何突然变得如此婆妈。“有话就说啊！”再度与徐语芬互看一眼，白凯娣才缓缓说道：“彤彤……其实那个……方牧奇……他并没有结婚耶……”小心翼翼说出近来才知道的消息。她跟徐语芬得知此事时也大吃一惊，没想到那男人居然是因为彤彤失踪，所以推拒了那门亲事，还因此与当时的方氏董事长方天权闹翻，险些被逐出家门。幸好最后方牧奇并未真的离开方氏，事情得以圆满解决：而方天权则是在两年前得到糖尿病，身体状况变得很差，所以目前方氏已由方牧奇全面掌管。“所以怎样？”汪彤仪掩饰住心中的惊讶，淡然的问。他没结婚并不代表他愿意和她结婚，这点她始终很清楚，当两人在一起时，他自始至终都没说过要和她结婚啊！“我跟凯娣都认为你应该……带凯凯回去找他……”徐语芬接下话，毕竟他是孩子的父亲，总不能让凯凯一辈子都活在单亲家庭中吧！即使她们都明白彤彤很尽心的想给孩子一个美好的家，但少了父亲，这个家就不能算是完整。她应该这么做吗？心中迟疑着，汪彤仪沉默以对。当初不告而别的她，如今该回去找他吗？“彤彤，你知道那男人为什么会推掉当初那门亲事，而且从此不碰女色吗？”白凯娣知道自己必须说出问题症结点。彤彤一直认为方牧奇杆对她是又爱又恨，而其中的“恨”让她迟迟不敢做出抉择。摇了摇头，汪彤仪等待着好友给她答案。他不碰女色……是真的吗？为什么？她不明白。“他是为了你！”白凯娣实在快被这对有情人给搞疯了，一个因为爱而离开，一个因为爱而禁婚、禁女色，这两人根本就是还深深爱着对方，没事搞什么五年离别啊？“我？”指着自己，汪彤仪睁大双眼，不敢相信。方牧奇是为了她？她不懂！将汪亦凯抱给白凯娣，徐语芬坐到汪彤仪身边，双手扶住她的肩膀。“彤彤，事情是这样的，前两天我在街上巧遇张芸大姐，因为之前我也当过方牧奇的秘书，所以她一眼就认出我，我们两个在咖啡店坐了一会儿，听到她把当初所有的事情经过解释了一遍……”顿了一下，见汪彤仪听得认真，接着又说：“方牧奇先前之所以会答应那门婚事，是因为他爷爷用‘你’来威胁他，所以他逼不得已才会答应：后来你无故失踪，他就表明绝对不结那个婚，还开始疯狂的到处找你！”再度停顿，她感受到好友的震惊，便又接着继续说：“因为一直都找不到你，他感到既绝望又灰心，转而埋首工作，从此不再沾染女色；现在他的办公室除了主秘书张芸外，清一色都是男性同仁！”将事情全盘托出，徐语芬将眼泪不知何时滴下的好友搂进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汪亦凯不知母亲为何哭泣，赶忙爬下白凯娣的大腿，小小身躯冲到母亲身前，拉了拉她衣袖。“妈咪……不要哭哭……凯凯秀秀……”幼嫩的嗓音也逐渐染上哽咽。离开好友怀抱，汪彤仪心疼的抱住宝贝儿子，满心愧疚。她知道凯凯一直想要有个爸爸，虽然他从来不说，但她明白光靠她一个人，是不能给孩子完整的爱。孩子需要父母亲一起呵护，才能成长茁壮。可是她……真的该出现吗？“彤彤……去找他吧……他会很开心见到你们的。”不知何时也坐到她身边的白凯娣，微笑着对她说。分离了五年时间，方牧奇要是见到心爱的女人跟意料之外的儿子，肯定会兴奋得晕过去。“我……”抱着儿子，她仍是犹豫不决。“彤彤！”白凯娣和徐语芬同时出声。她还在犹豫什么啊？是想折磨那可怜的男人到几时啊？她们真受不了她的犹豫不决。“我……再考虑一下……”迟迟无法下定决心，汪彤仪决定再给自己一段缓冲时间。她是想去啊……但是……他还会要她吗？还有儿子……他会承认吗？她实在不知道！同时向上翻了个白眼，白凯娣和徐语芬实在快被她打败了。这样不行！既然彤彤这边还在迟疑，那么让另一边主动应该是个好主意。和对方交换了个眼神，白凯娣率先开口。“那好吧！你就再好好想想。”逼这边没用，那她们就去告诉另一边。“对了，明天凯凯借我，我妈说好久没见到他，好想念凯凯这可爱的小东西。”深怕谎言被拆穿，徐语芬赶紧低头捏了一下汪亦凯的小鼻子。不疑有他，汪彤仪欣然同意，完全没发觉到两个好友眼中的好诈眼神。彤彤不肯去，那她们就先带孩子去见爸爸，白凯娣和徐语芬两人互视会心一笑，决定一起为好友的幸福努力。＊＊＊**＊＊＊ **＊＊＊方氏企业自从两年前由方牧奇接管后，规模更加壮大，不仅市占率独占鳌头，企业触角也延伸到以前从未接触过的领域，成为跨国连锁企业。如此盛大的规模让方牧奇忙碌不已，经常熬夜工作或是在世界各国间来回奔波，每天睡眠的时间几乎不到五个小时，但他从不喊累，只因这样的忙碌才能让他忘却伤心的过往。今日难得他住台湾，但仍是必须外出洽谈计划案，因此此时他带着四名男特助，正快速由方氏大楼走出，欲前往和对方约定的地点。“方牧奇！”与白凯娣一同牵着汪亦凯的小手，徐语芬站在离他不远处，出声唤住他欲离去的脚步。这男人一点都没变嘛……依然还是那么帅……上天一点都不公平！打量着他久违的外表，她偷偷埋怨着。原本欲上车的步伐停住，方牧奇转头注视声音来源，脸上难掩惊讶。“语芬……”为了询问汪彤仪的下落，他遍寻徐语芬的踪迹不着，今日怎么会在此出现？而她身旁那个女人和小孩又是谁？三人一同缓缓步行到他的面前，就在他疑惑不已之际，白凯娣突然低下身在汪亦凯的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小男孩突然瞪大灵活的双眼，扑向方牧奇——“爸爸！”他小手紧抱着方牧奇的大腿不放。包括方牧奇在内，在场的方氏所有人皆大吃一惊，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个漂亮的小男孩。他叫方牧奇爸爸？难道……拉开小男孩紧抱大腿的手，方牧奇蹲下身，仔细盯视着他的容貌看后，猛然将他抱进怀中，内心震惊非常，“你是我儿子！是仪和我的孩子！”他简直不敢相信，这孩子的容貌与他幼时一模一样，让他想否认都没办法。“她在哪里？”抱起儿子，方牧奇劈头对两个女人发问。五年了……他终于可以再见到她了……天知道他有多想念她，那思念几乎快把他逼疯了。“何不问你儿子呢？”白凯娣露出一抹调皮的笑容。这个大笨蛋，亲生儿子被他抱在怀中，他还问她们！“你儿子聪明又机伶，不会不知道自己的家在哪里！”徐语芬也不忘调侃他一番。这呆子肯定是兴奋过头，才会问出这种笨问题！“爸爸，妈咪在家里等我回去吃饭……”仿佛知道父亲的疑问，汪亦凯搂着他的脖子不放，用稚嫩的嗓音对他说。爸爸笨笨，妈咪当然是在家里！“那爸爸带你回家好吗？”毫不在意眼前两个女人的调侃，方牧奇难得展现温柔的一面，轻声细语对着宝贝儿子说。“这位凯凯的新科父亲……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白凯娣脸色转为严肃，得要让他知道彤彤目前的想法才行，否则他贸然出现，肯定会吓坏孩子的妈，到时说不定又会上演一次出走计！交代部下前去洽谈计画案，他抱着儿子走入方氏，以眼神示意两位女人跟上。“进去再说吧！这里太阳大，孩子会晒伤。”要是他的宝贝儿子晒伤了，他会舍不得的。无异议跟着他走，白凯娣和徐语芬倒是有些惊讶，没想到这家伙居然会这么爱小孩，真出乎人意料之外。看着汪亦凯手舞足蹈的说着琐碎事物给父亲听的样子，她们心中感到好欣慰，这才对嘛！只有母亲没有父亲怎么行？就算那孩子再懂事，终究也只是个五岁大的小男孩，理所当然会希望有个健全温暖的家。就算他从来不曾对母亲要求过，但看在她们这些干妈的眼中，可是心疼得不得了！一路微笑的听着儿子诉说着幼儿园的事，方牧奇好感动汪彤仪为他生了一个如此聪明的孩子。不过……她不告而别这件事……可不是生了个儿子就能解决的！因为……她从头到尾就没告诉他……“她怀孕了”！＊＊＊**＊＊＊ **＊＊＊宁静悠闲的午后，微风徐徐吹来，令人神清气爽，心旷神恰。但对于此时脑中混乱不已的汪彤仪来说，不论任何美景摆在她眼前，她都觉得索然无味。由于宝贝儿子被两位好友带出门，她便独自一人坐在靠窗的椅子上发呆，眼前摆放的热茶早已凉透，她仍毫无所觉，仅是愣愣的望着窗外。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会不会真的还在等她？五年了……她总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着与他的点点滴滴，心中的爱恋仍然挥之不去。不断想着许多不知答案的问题，她黯然收回失神的目光，将眼前凉透的茶一饮而尽，起身走入厨房。或许她真的该去找他，就算不是为了自己，也要为心爱儿子的成长过程着想。没有父亲的他一定很寂寞吧？汪彤仪忍不住涌上一股心疼。跟其它同年龄的孩子相比，凯凯这孩子是超越他年纪的懂事，可是偶尔她还是会在他的眼中看见，当见到别的孩童与父母亲一起手拉手的画面时，他那羡慕不已的神情！这是她一直欺骗自己不去想的事，但是孩子渴望父亲的期盼让她怎么也无法忘怀……等儿子回家再跟他说说这件事吧！打定主意，汪彤仪打开冰箱，拿出今晚要烹煮的食材，她暗自打算，斟酌着是不是该给儿子一个美满又温馨的家！＊＊＊**＊＊＊ **＊＊＊“她居然还在犹豫要不要回来找我——”方氏企业董事长办公室中传出一阵咆哮，声音的主人正是刚成为五岁小孩父亲的方牧奇。“爸爸……”坐在父亲大腿上，汪亦凯惊惶的拉了拉他的衣服。爸爸怎么了……为什么要生气？他不解的注视着父亲。小小年纪的他，并不明白父亲为何要发如此大的脾气？该死！他吓到孩子了，方牧奇暗咒一声，深吸一口气缓和情绪，他低下头对儿子说道：“对不起，爸爸太大声了……”说完，他亲了亲儿子的小脸蛋，这才让宝贝儿子的神情恢复正常，将脸窝在他的胸膛上。“其实那也不能怪彤彤，谁教你当初不跟她说清楚！”白凯娣赶忙为好友抱怨。如果当初两个人能把话说清楚，哪来的五年分离时光！“她有给我时间说吗？”方牧奇轻声说着，并拍着儿子的背，感受到他似乎睡意渐浓。“想睡觉吗？”问着怀中的儿子。汪亦凯揉了揉眼睛，点点头，小手抓住父亲的衣领，闭上眼睛入睡。“你们两个等我一下。”丢下话，方牧奇抱起儿子定进办公室内的休息室。片刻后，他由休息室中走出，并轻轻关上门，这才走回座位。“她到底还在犹豫什么？”打开烟盒抽出一根烟点燃，方牧奇问着眼前的两人。生了他的孩子还不肯回来找他，她到底是在想什么？难道他会不要自己的亲生骨肉不要她吗？“我想她应该是不确定你是不是还爱她吧！”徐语芬不甚确定的回答，彤彤的顾虑超多，让人搞不清楚她究竟是在担心什么。“我不爱她——”方牧奇再度怒吼。最好她敢这样以为！先别说五年前她离去前，他的态度已经有所改变；这五年来，他更是无时无刻不在想她，甚至常常在夜晚梦见她。如果他真的不爱她的话，又何必劳师动众，费尽心力寻找她的下落！“喂，你儿子在睡觉。”白凯娣对他比了个“嘘”的手势。这家伙也太激动了吧？都三十三岁的人了，脾气还这么暴躁易怒，真是死性不改。听闻此话，方牧奇立即收声，但神情仍然相当不悦。“你打算怎么办？”徐语芬轻声问着愠怒的他。光是愤怒也不是办法，总要想想该怎么让彤彤回到他身边，这样比较实在吧！闻言沉吟了许久，他的脸上突然露出一抹淡笑。“当然是亲自登门拜访。”在场两位女人互视一眼，不明白他为何突然露出笑容。“就这样？”白凯娣狐疑的问，这家伙脸上的笑容有诈……他的计划肯定不会如他说的这么单纯。“天机不可泄漏……除非你肯帮忙……”本来打算卖关子卖到底，但方牧奇突然想到眼前这位白小姐或许可以帮上一点忙。当初他们相识是由汪彤仪的骗局开始的，那么……以骗局来做结尾应该很合理吧？他心中计算着该怎么策画一出完美的戏码，好让善良的汪彤仪上勾，或许……他的宝贝儿子也能帮上一点忙……想着想着，他的脸上又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这男人肯定是在想什么坏主意，而且还要拖她下水，白凯娣忽然觉得背脊一凉。无视在场两个女人怀疑的神情，方牧奇起身望着窗外的夕阳，感觉幸福的家庭生活已经离他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