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梁妈的回忆

“第一次见到小姐，她是躺在医院的病**的，全身都插满了大大小小的管子，浑身都是伤，明明是个少女却瘦得跟个孩子一样，看了就叫人心痛……可是虽然为女孩心痛，可是我和陆伯却无法喜欢她。因为如果不是她突然冲向马路，就不会有那场交通事故发生，二少爷的车子就不会与那辆要闪避女孩的车子相撞！在意外的发生的现场，二少爷和二少奶还没等得及救护车到来抢救，就当场去世了，而小姐——老爷真正的孙女儿就重伤昏迷被送到医院抢救。同时被送去医院抢救的还有造成这次事故的那个突然冲出马路的女孩。后来经过几个小时的手术，小姐和女孩的命都被保住了，可是两人都没有度过危险期，被送到隔离病房观察。而接到消息的老爷就赶到医院，一直守在小姐的病房前，等待小姐平安醒来。可是小姐最终没有战胜死神，老爷非常的悲痛，一天之间他失去了儿子、儿媳妇和孙女儿。我看到老爷一夕之间就苍老了许多。老爷原本是一个非常健壮的人，可是那时的他看上去就像快垮了一样！而家里发生了这样的事，大少爷却不知道去了哪里，根本就找不到人！顿失三位至亲的老爷在最需要安慰的时候，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活着的亲儿子竟然对家里的噩耗不闻不问！又伤心又气愤的老爷只好独自处理二少爷他们的身后事，那段时间老爷天天往医院跑，也正因此他注意到那个造成事故的女孩。女孩的伤势反反复复，多次被送进手术室急救，可每次都能度过危险期。在死亡边缘徘徊了三天，女孩终于成功活了下来。其实女孩的伤比小姐的严重，她除了车祸造成的多处骨折、内出血外，身上还有许多在车祸之前就形成的伤口，仿佛被人严重虐打过一般，而且她还没成年就刚生过孩子，身体不但没有调养好甚至严重的营养不良！身体内外都伤得这么严重，医生都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可以救活她，女孩却凭自己的意志战胜死神，实在是令人惊讶！可是女孩虽然被救活了，可是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医院方面又一直查不到女孩的身份，找不到她的亲人。对医院来说遇到这样的病人是最麻烦的！因为要让女孩彻底恢复康复需要一大笔的医疗费，医院不可能白白支付这笔费用！就在医院为如何处置女孩的事情而为难的时候，老爷出面了，他承担了女孩所有的治疗费，并且安排最好的病房让女孩入住，而且千叮万嘱医生要好好照顾她！在完全处理好二少爷一家的身后事后，老爷就把心思全都放在女孩身上，天天去医院探望她，甚至让医院封锁了小姐已经去世的消息，把那个女孩当成小姐！对于老爷的行为，我和陆伯都很难理解。毕竟他关心着的人是害他失去至亲的罪灰祸首！看着他对女孩这么好，并且让她代替小姐，我们越来越担心，怕老爷是不是悲痛过度而精神错乱了！要知道，女孩的来历不明，年纪不超过十五岁却生过孩子，身份不明不白、不干不净的，老爷怎么会让她代替自己已经过世的孙女儿？可是老爷就这样坚持着，他说车祸的事并不能怪女孩，二少爷他们的死也不能怨她，如果真的要怪罪、要怨恨的只能说命运无常、生命脆弱。可是生命如此的易逝，在他的亲人都在死神面前妥协时，女孩却一次次与死神搏斗，顽强地活了下来，她求生的意志让他感动和佩服！而且经历了一次生离死别，他很多事情都看开了，他只希望女孩可以康复、醒来，那他就心满意足了。既然老爷都这么说了，我和陆伯也不再劝他了。况且老爷全心关心着女孩也可以让他忘记亲人离世的悲恸……女孩昏迷了一个多月后终于醒过来了，醒过来的她对于周围的一切都存在着芥蒂。我们跟她说话，她总是像一只惊弓之鸟般小心翼翼的，而且她很容易被吓到，睡觉的时候经常作恶梦，梦里经常说‘不要把她赶走’、‘不要打她’之类的话。看到她这个样子，我们都快怀疑她精神是不是有问题了。可是老爷却一点都不介意，仍旧对她非常好，经常哄她说话，每当她害怕的时候，老爷就陪着她、安慰她，直到她情绪安稳下来。后来经过一个星期的相处，女孩终于敞开心扉接受我们。然后有一天老爷与她单独谈了一个下午后，老爷就对我和陆伯宣布，从此女孩就是他真正的孙女儿，是黎家的小姐黎若惜，并且要求医院把有关他孙女儿和女孩的病历、资料全部销毁……”听完梁妈说的话，萧咏梵久久不能平静，他的惜，他的最爱，居然在十年前差点永远在这个人世上消失！如果惜不是遇到了黎祯，他可能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再遇到平安活在世界上的爱人……“梁妈，谢谢你们，谢谢你们救了惜，谢谢你们十年来一直照顾着她……”“梵先生，你不用对我们说谢谢，我们从小姐身上也获得了许多，在这十年里小姐的存在让我们都很幸福。尤其是老爷，他跟小姐比真正的亲人还亲。有时候我会想，如果二少爷一家还活在世界上，他们对老爷的尊敬和爱护可能都比不上小姐……”梁妈感慨地说。“可惜我来不及与惜的爷爷见上一面……”萧咏梵有一丝黯然，黎祯让惜重新开始了自己的人生、保护了惜，他却没有机会向他表达感激之情，实在遗憾。“梵先生，无需可惜，老爷他会知道的，天上的他会知道最疼爱的孙女儿遇到了自己的幸福……”梁妈微笑着说。“嗯，我一定会让惜幸福的。可是梁妈你说当年惜的身上有被虐打过的伤痕，那么你知道惜的伤是怎么来的？她为什么会冲到马路上？”想到梁妈刚才说的话，萧咏梵又开始急切地追问，惜的过去，他要彻底地了解！“真正的原因我不是很清楚。不过小姐应该告诉过老爷，但老爷只是稍稍跟我们提过小姐是逃跑出来的，他要我和陆伯都不要追究小姐的过往，他不希望小姐再想起过去的经历。”“逃跑吗？”萧咏梵的闭上幽深的黑瞳，双手交握，身上隐隐散发出一股愤怒的气息——萧祚平，当年你究竟怎么对待那个被你利用完的女孩！居然让她遍体鳞伤地逃跑！“梵先生……梵先生……”梁妈低唤让萧咏梵重新睁开眼睛，看到梁妈有点惊慌的脸色，他明白自己刚才窜起的愤怒吓到了她了，旋即扬起一抹笑。“梵先生，你刚才是不是想到小姐遇到我们之前的事所以在愤怒呢？”看到萧咏梵微微点头，梁妈轻叹，“那么梵先生，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可能会让你想杀人也不一定。”“梁妈，你……”萧咏梵眼神一凛，他听得出梁妈的话不是在开玩笑！那么惜究竟还遭遇过什么？“梵先生，小姐有‘呼吸障碍’这个病，你应该已经查得很清楚，可是你并不知道病因，是不是？”“那次惜在家里晕过去后，我就派人查过。可是什么也查不出来，是你们把消息封锁了吗？”既然十年前，黎祯把惜和他孙女儿的病历资料销毁，那么两年前有关惜的病也可以这样做，可是十年前是为了保护惜，让惜拥有一个全新的身份，那么两年前又发生了什么事？梁妈摇头，“小姐的病，是心病，她什么都不肯跟心理医生说，你说会有资料吗？不过你听完两年前的事，你应该就知道答案了。”“梁妈，两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梵先生，两年前的事，是小姐心中最大的结。遇到你、听完你们的过去后，我终于明白小姐真正介怀的是什么。可是在说出这件事之前，我还想再问你一次——你爱小姐吗？不论小姐发生过什么事，你都不介意，一直爱她吗？”梁妈慎重地问。虽然她知道萧咏梵的真心，可是她仍是要再次确定。“我爱惜。”简单的三个字，没有任何的修饰，可是却深刻地表达了萧咏梵心中浓烈的情感。“好，梵先生我希望你还可以答应我一件事，无论等会我说了什么，你一定要平静，记住不要自责。”看到萧咏梵认真地点头，梁妈才开始述说那段悲伤的回忆——“两年前，老爷刚去世，小姐非常的伤心，而大少爷却为了遗嘱的事情天天来家里闹事。而那段时间小小姐的心脏也不是很好，大少爷一来吵，小小姐就病一次。看到这个情况，我就劝小姐听邱先生的提议去国外散心，一来有个较好的环境治疗小小姐的心脏病，二来可以避开大少爷。小姐想过之后就同意了，可是小姐对老爷的去世非常难过，她想留下来多陪陪老爷，所以就让我带着小小姐先一步出国，而自己就延迟两天才离开。其实到现在我还非常后悔，为什么当时我不坚持让小姐跟我们一起走！如果不是让小姐单独一个人坐飞机，她就不会遇到那个男人，发生那样的事情！小姐在飞机上认识了一个叫东尼的男人，她跟那个东尼谈得很投缘，下了飞机后，东尼还坚持送小姐回到我们暂时住的地方。当时看到小姐被一个陌生男人送回酒店，我就觉得奇怪。因为平常小姐都不太喜欢与陌生人交谈的，可是小姐仿佛跟那个东尼相处得不错。然后小姐告诉我东尼有一双湛蓝的眼睛，很率真、像个孩子一样热情，让人很难拒绝他的好意。她说东尼对梦想的追求跟她很像，所以才会在飞机上跟他交谈起来。但是小姐也说过，虽然他们两人还算谈得来，但她不知道为什么不太希望与东尼有过多的接触。之后东尼又来找了小姐几次。见了他几次后，我隐隐觉得他不想表面那么单纯坦率。可当时我也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心想可能这个东尼只是耍点小心机想要追求小姐罢了。而且另一方面我又想，有这样一个人存在，也可以转移了小姐对老爷去世的悲痛。直到有一天，小姐到医院取小小姐的检查报告，无意中又遇到东尼，东尼坚持约小姐去吃饭，小姐在医院就想拒绝，可是东尼仍然坚持，甚至跟着小姐回到家，与小姐一起陪了小小姐一个下午。等到晚上才邀小姐出去吃晚饭。看到东尼这么有诚意，小姐也不好意思拒绝只好跟他出去了。那天晚上，小姐一直都没回来，我非常的担心，不断打小姐的手机都是关机的。想到东尼平日伪装的单纯，想到小姐对他潜意识里的抗拒，还有想到即便东尼逗了小小姐一个下午，不怕生的小小姐仿佛也不太亲近他。我心中也开始有了恐惧，但是又不知道去哪里找小姐，只好我就打电话回去给邱先生了……邱先生立刻联系了英国这边的警方，让他们去寻找小姐，而隔天邱先生也飞来英国了。寻了一天，我们终于在一个酒店的房间找到小姐的。那时候的小姐已经昏迷了，全身上下都是与人欢爱过的痕迹……我们立刻把小姐去医院，医生告诉我们小姐被人下药了，她会昏迷不醒是除了是因为【迷】药的关系和身体过于疲累外，重要的一点是她不能接受被人【强】暴了的事实，下意识地逃避……在找到小姐的时候，我们虽然已经隐隐猜到小姐可能遭遇的不幸。可是从医生口中证实了，更是让我们难过！邱先生不断埋怨自己没有在事情发生前找到小姐；而我更是后悔没有拉着小姐，居然让小姐跟那个禽兽出门了……小姐昏睡了三天，那三天她持续高烧不退，一直在说糊话。后来她总算醒过来了，可终日像魂不附体一样，什么都不说，每天只做两件事——流泪和洗澡！那段时间小姐的泪都没干过，她不是呆呆地坐着哭，就跑去浴室开大水龙头把冷水全冲到自己身上，然后就用力地搓自己的身体，搓得皮都破了，她仍然像不知道痛一样继续使劲地搓……看到这么痛苦的小姐，我们都非常心痛，可是却无能为力，只能陪着她、劝着她，希望她可以忘记那段经历。后来，小姐终于不再哭、也不再经常跑去洗澡把自己搓得全身伤了，偶尔也会跟我们说几句话了，我和邱先生就决定带小姐离开英国回家……我们回家才几天，大少爷知道我们回来了，又跑来闹事了，这次他甚至带来一群流氓！那群流氓粗俗不堪，他们根本不听我们的阻拦就冲进家里！小姐一看到那群陌生的流氓，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尖叫起来，然后就昏了过去了，而且她甚至连呼吸都停止了！当时全部人都吓着了，我和陆伯再也不管那群人，就直接开车送小姐去医院……小姐被救过来了。可是当她醒来后，凡是有人碰到她，她就惊恐地尖叫，而碰到她的人若是男性，她更是不能控制自己的呼吸，严重时会甚至会窒息……医院经过多次的检查，发现小姐的病是因为心理原因。于是我们找心理医生帮小姐治疗，可是小姐什么都不肯说，就连我们跟心理医生稍稍提起她的事情，她也会异常的激动……后来在医院住了两个月，小姐的情况才算有点好转，她逐渐可以控制自己的心情，不再尖叫，可是就仍然排斥着与他人的身体接触，一旦不小心与异性碰到也会发病……她也不再提在英国发生的事，也像平常一样跟我们相处，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可是我们明白那件事已经在她心中造成永远的阴影……”梁妈的话说完了，她安静地看着自己说到一半时就低下头以手掩脸的萧咏梵。病房里一片寂静，只有两人的呼吸声……过了很久，萧咏梵听不出情绪的声音才从指缝间渗出：“那个男人呢？”“啊？”梁妈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萧咏梵问什么。“我是问，那个【强】暴了惜的男人在哪里？”仍旧低着头，可是萧咏梵的声音有了情绪的波动。“找不到他。”梁妈无奈地说，“在找到小姐后，邱先生就让英国警方落了案，也找了私家侦探去追查东尼的下落。可是除了见过几次，我们对东尼并不算认识，而且既然他有心设计小姐，他跟小姐说过的话都做不得准，甚至连他的名字都可能是假冒的。所以无论是英国警方还是私家侦探那边，都找不到东尼的下落，他就像腾空消失了一般……”“该死！”一拳砸向墙壁，萧咏梵终于抬起了头……“梵先生，你……”看到萧咏梵突然愤怒地抡起拳头砸向墙壁，梁妈惊呆了，可是当看到萧咏梵脸上的神情，她更是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那是如何悲痛哀伤的神情呀！仿佛天地都变色了，他眼眸中的酸楚是那么的悲恸，原来他一直掩着脸是因为他为心爱的人在流泪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