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回到医院以后,同房的病友还在睡。我蹑手蹑脚地爬上床,用被子将自己裹成了一个粽子。黑暗笼罩了我的世界,然后我的脑海中开始不断地浮现今早花园中浑身是血的方明言的尸体。恐怖的画面让我感到身体阵阵发寒。有很长一段时间,蜷在被窝里,我开始猜测这寒冷并不止存在于我的头脑中,而是某种真实的东西,饱含着恐怖与阴霾。我使劲地用被子将自己裹紧,告诉自己一切只是个梦,并强迫自己闭上眼睛,放松身体,渐渐的,倦意开始抬头,我听见了一个温柔的声音轻轻对着我耳语。那声音甜美,温暖,就像一张电热毯,在这极寒的时候包裹了我,让我觉得暖暖地。我听着这宛若泉水叮咚般的声音,就这样恍恍惚惚进入了梦乡。2梦境中,我来到了一间嘈杂的酒吧。刺眼的霓虹灯,悸动的音乐,暧昧的气氛,充斥其中,不安的灵魂在酒精的驱动下变得**、狂躁。我在酒吧的最角落找了张桌子,坐了下来,一个穿着性感的小姐马上迎了上来,向我推销嘉士伯啤酒。我敌不过小姐的唇舌加性感攻势,要了一打,一个人闷闷地喝着。酒精让人昏眩,香烟让人沉迷,嘈杂的音乐让人发狂。所有人都像一群**的猫一样歇斯底里地叫喊着,并像一群躁动的蛇一样扭动着自己的身体,摇摆,打转。情绪就快被引爆到了极点这时候,一个醉醺醺的姑娘,歪扭歪扭地晃了过来,伏在了我的桌子边,“请我吃土鸡米线?”我喝下了第12瓶啤酒,70醉地看了姑娘一眼——胸很大。姑娘见我不拒绝,以为我默认了,拉着我就走。我就这样被姑娘拖着,恍恍惚惚间来到了一个空旷的房间。3“不是说吃土鸡米线吗?”我在房间里乱晃,到处找卖米线的。姑娘对着我笑了笑,拖掉了外衣,lou出了内衣,妖娆地朝我走了过来,将我推倒在房间的**,“装哪样?”“装?”我纳闷地躺在**,看见姑娘像只老虎一样朝着我扑了过来,开始拖我的衣服。我的脑袋瞬间空了,下意识地想要推开姑娘,却发现浑身上下一点儿力气也没有。姑娘开始吻我。我感到浑身战栗,厌恶至极,但是很神奇,我真的没有力气,我推不开姑娘。我昏头砸脑地躺在**,眼前都是黑色,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只感觉肺里面的空气就要被抽干了一样。然后,我眼前一亮,旋即惊醒。4这真是个感觉太真实的梦,真实到姑娘那恶心的吻仿似还留在唇边一样。我厌恶地在**躺了好久,才敢睁开眼睛。5惨白的月光透过窗玻璃,邪恶地包裹着我的身体。我惊异地发现我躺的,竟然不是医院里面我的病床,而是一张陌生的宾馆的床。洁白的被单一头斜盖在我的身上,另一头斜盖在一个陌生女人的身上。我衣衫不整,那陌生女人更是只穿着内衣,长发盖住了她的脸让人瞧不清她的面容。我惊了,轻轻碰了碰那女人的手,她的手很冷,只有一丝余温温度。我怯生生地扒开了女人的头发,看见了她的面容,然后惊得从**跌在了地上。6那女人,就是梦中那位请我吃“土鸡米线”的女人。那个吻到我恶心的女人。那个不知道有没有和我发生过什么事情的女人。7我呆了,一边祈祷,一边站起来,并伸手探了探那女人的鼻息——她没气了8我惊慌失措地跳了起来,手不小心触到了桌上的一个塑料架子,还有那上面横架着的多普达S1手机。那手机因此屏幕朝下地掉到了地上。我根本管不了那么多了,呆呆地kao着墙,心像一个束之高阁的花瓶,被邪恶的黑猫碰倒,瞬间坠地,然后破裂。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这不是一个梦吗?我无数遍地问着自己,并用右手的指甲狠狠地掐着自己左手的皮肉。疼痛,由点及面从左手上被掐的地方辐射开来,证明,一切该死的,是真的。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到底该怎么办?我颓然地kao着墙瘫坐在了地上,身体却还是不住地颤抖。眼前所见惨烈不堪的一幕,让我几欲作呕。9“在我心上用力的开一枪……”电话铃声在这时鬼魅地响起,如幽冥中的鬼嚎,吓得我心惊神骇。我慌手慌脚地捡起地上的多普达S1,发现不是它在响,回头一看,才知道是我的电话在响,于是我顺手将多普达S1揣在裤袋里,从床头桌上拿过了我的电话。来电显示告诉我,是曾晓慧,我的浮木。我像干渴的人望见了远处的绿洲,有一种即将被救赎的感觉。我赶紧接起了电话,却不知道要说什么,从哪里说起,只能在电话里吱吱呜呜。“你在哪里?”见我语无伦次,曾晓慧挑过了话头。我回身望了床头桌上的备忘本一眼,说:“雄业酒店。”曾晓慧沉默了一阵:“你出事了?”我愣住了,感觉曾晓慧有读心术一般。见我久久不语,曾晓慧叹了一口气:“发短信告诉我你的房间号,我现在过来。”说完,曾晓慧挂断了电话。10不到一分钟,我发出了曾晓慧要求的短信。不到半个小时,曾晓慧就推开了宾馆的房间。11静静听完了我的叙述后,曾晓慧走到了床边,扒开了陌生女人的头发,lou出了她的脸。然后我看见曾晓慧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极为讶异的神情。“学姐,怎么了?”我惶恐的问,强烈感到什么惊悚的事,又要发生了。“这个女人也是陈胜国老师的研究生,名字叫依菲菲。”曾晓慧如是说,我顿时毛骨悚然。事情是怎么开始的,我不知道,但事情发展到现在,似乎都是和杀戮以及陈胜国两个词联系在一起的。太诡异了!我六神无主了,“现在我们怎么办?”“昨天怎么做今天就怎么做。”曾晓慧沉着地回答。我只能木然地点头,好像除了这个,我也别无它法。12处理现场的工作,在曾晓慧的安排下进行得井然有条。我们仔细地在宾馆的每一个角落里转悠,认真擦拭了所有可能留下指纹的地方和物品,清理了依菲菲的头发,还做了许多伪装现场的工作。干这样的事,让我忽然想到了不久以前做过的一个梦。在那个梦里,我是一个杀人魔,被另一个自己追得满云南乱跑。当时我就觉得记忆太深刻的梦肯定有什么隐意,现在看来,果不其然。现在我在做的,跟个杀人凶手有什么两样?尽管我并不知道我是不是杀人凶手,但我在处理现场——这显然是只有凶手才干的事。13做完所有的工作后,曾晓慧又仔细将整个房间检查了一遍,在确定了一切妥当后,她为依菲菲穿上了衣服。“李飞,过来,抱着她!我们走!”扣上了依菲菲的身上的最后一颗纽扣后,曾晓慧这样对我说。我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问,依言行事。14“李飞,你知道一个谎言在什么时候会让人深信不疑吗?”关上房门,曾晓慧突然这样问我。我抱着依菲菲木然地摇了摇头。“认真。如果你自己都认为是真的,谁还会怀疑你?你觉得你抱着的是尸体吗?我倒觉得她只是睡着了。”曾晓慧对着我若有所指地神秘一笑,率先步出了楼梯口,并按下了升降式电梯的按钮。我抱着依菲菲跟了上去,隐约觉得懂了她的话,又隐约觉得不懂,隐约觉得她在向我暗示什么,又隐约觉得不是。在这个混乱的时刻,我还能想什么?电梯载着我们两人一尸,缓缓下降,那速度和状态,与我的心何其相似?15很幸运,那天晚上,宾馆里人烟稀少。依菲菲像睡着了一样躺在我怀中,没有任何人看见我们。只是在停车场的时候,遇到了收费处的保安小伙。曾晓慧立刻迎了上去,笑嘻嘻地与他客气了几句,小伙子立刻春风得意,注意力全放在了美女身上,看都没看我一眼,我趁机闪到了曾晓慧的车上。“李飞,认真点儿。”曾晓慧交了费,回到了车上,发动了引擎。保安小伙如痴如醉地对着她挥了挥手,我赶紧低下了头,始终有做贼心虚的感觉,浑身不自在,根本没有办法认真。曾晓慧看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驾车“自然”地离开了宾馆。16曾晓慧像上次一样把车停在了医院门口,放我下了车,将尸体留在了车上。“李飞,还有五天,虽然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我尽力。”临走前,曾晓慧很认真地这样跟我说。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非常的时候,这句不太笃定的话,听起来却格外让人窝心。好像在一片汪洋中翩然漂来的一叶小舟,虽然是小舟,却比浮木,给了我更大的希望和力量。“学姐,你放心,我相信你。”我如是说,心里对曾晓慧充满了感激。曾晓慧点点头,驾车离去。我目送她的车离去,钦佩之情油然而生。虽然曾晓慧是个很特别的女人,但她毕竟是个女人,事情发生到现在,都是她在担着。她的坚强、果敢和智慧,让我深深折服。真诚地说,我不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