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摄影机缓缓拉开……两人立于场景中央。其他摄影机迅速分机捕捉两人的面部表情特定。蓦地,郑伊健身体一颤,猛然抬头,瞪大了双眼脱口道:“我不怕死!只不过……我不想你白白送死。”“你怕!”徐熙媛冲郑伊健大叫,“给我让开!”狠命将郑伊健一推,还未走出几步,只觉一阵气血上涌,脑中一黑,已软软向后倒去。“冰冰,冰冰!”郑伊健大惊,将徐熙媛搂在怀中,见她面色异常苍白,平日如红樱桃般的嘴唇也毫无血色,心里又痛又急,忙将她放倒在**。“CUT!!!很好!!!下一组镜头。”唐谦说道。“ACTION!!!”长夜漫漫,郑伊健的脸色恰如桌上明灭不定的烛光一般,模糊而灰暗。良久,他蓦然下定决心,缓缓走出客栈,顶着街上的凉风慢行,静夜无人,他的大脑在夜风的吹拂下十分清醒,他终于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郑伊健轻轻跃过王府的墙,悄悄来到自己房间,简单收拾了一包行李。他环顾四周,拿起刀架上被自己擦得锃亮的弯刀别在腰间,看到桌上一直放着的还未还给徐熙媛的小绒球,将小绒球拿起,心里一酸,复又扔下,最后,他提起心爱的银枪,眷恋不舍地打量了一圈屋子……他从小长大的地方,然后默默离开。走出房门,郑伊健忽然停住脚步,临风站立·沉思良久,还是决定去和“父母”作一个最后的告别。“CUT!!!很好!!!换景。”廛谦说道。“ACTION!!!”刚一进屋,“罗夫人”就眼圈通红地迎了上来:“你可回来了!把娘挂念死了!”郑伊健一言不发,径直将枪放下·直直跪了下来,“罗夫人”还不知为何,惊异道:“成儿,你……你这是干什么?”李保田本在闭目养神,听到动静睁开眼睛,淡淡地看了郑伊健一眼。郑伊健目不斜视,眼神直直看着前方·朗声叫道:“爹。”“你要走?去哪?”李保田的声音喑哑好似秋风中一片枯黄的落郑伊健干脆地回答:“我不知道,但是我觉得我不能再躲在这里,继续做一个自欺欺人的小侯爷!”李保田点点头,也不生气,眼中带了几分疲倦和黯然道:“你是为了单雄信家人的事吧?”郑伊健抬眼直视李保田,下颌的棱角划出坚毅的弧度,一字一字铿锵道:“今天,若是您愿意插手这件事情·他们或许会有生还的机会,而你却袖手旁观。我今天才知道,我有一个冷血无情、贪图名利的父亲!”李保田嘴角挂着一抹怅然的笑·只盯着郑伊健摇了摇头。“成儿!”“罗夫人”万万没想到儿子会说出这番话来,然而郑伊健眼底的那抹疏离和冷淡却更让她惊心,怕“丈夫”沉心,“罗夫人”急急劝解:“老爷,孩子不是这个意思·`····”“他是这个意思。”李保田泠泠截断妻子的话,深吸一口气道,“我真后悔让你去你舅母的寿宴,如果不是你认识那帮反贼,怎么会学得连父母多年的养育之恩都不顾了!”“不!”郑伊健剑眉英挺,目光灼灼凝视着“父亲”′“我要感谢他们教我做人的道理·是他们让我知道,一个男子汉大丈夫生存于世间不但是为了功名利禄,还有很多事情需要我们去做!而你,你只关心我如何继承你靖边侯的爵位!”郑伊健咬着牙缓缓摇头:“你可以为这功名为虎作伥,而我却不可以!”这话说得极重,李保田双眸怒睁·猛地一拍桌子,重重“哼”了一声。“罗夫人”见“丈夫”发怒,忙蹲在郑伊健身旁劝道:“有什么事不可以商量?你就算可怜娘亲,不要抛下爹和娘!”郑伊健还未说话,李保田寒声命令道:“不要劝他!要走就让他走,我们罗家没有这种不忠不孝不义的子孙!”郑伊健眉头猛然皱起,眼中有晶莹的泪光闪射,抬头吼道:“我要忠也不忠杨广这样的暴君!我要孝,也不孝一个贪生怕死、贪图名利的父亲!”仿佛一记重锤,狠狠击在李保田的心上!他苍老而瘦削的身子几乎经不住这重量,而要向后仰去。屋内静的可怕,李保田盯着郑伊健,缓缓起身,绕过桌子一步一步向他走来郑伊健仰着头,眼里是从来没有见过的陌生和决绝:“你要说不义,今天我见死不救,那才是大大的不义!我们连那些舍生取义的江湖豪杰都不如!”李保田气极,额头青筋暴跳,瞬间扬起大大的巴掌,“罗夫人”花容失色,紧紧架住李保田的胳膊,急喊道:“老爷······不要!”“你打呀!”郑伊健高仰着头,眼圈通红地吼道,“你打!”李保田撞上郑伊健眼底的恨意,举起的手如枯败的树叶一般,缓缓落下,郑伊健眼角带着伤痛,心里漫起一片悲凉:“反正从小到大,我就像你的士兵一样,错了你就打,不对了你就罚,这里是家呀!是家呀!不是你的军营。我是您儿子,我想有一个能够循循善诱、教我做人道理的父亲,而不是一个统率士兵的将军元帅!”郑伊健脸上是那么浓重的哀痛,那种绝顶的失望和委屈像要把他淹没。李保田心里一震,踉跄后退,脸色苍白如纸。他完全没想到,他严苛厉责**出来的“儿子”竟是这样的心思,他恨他啊!他的儿子恨他!看到郑伊健微微**的嘴角和湿润的眼睛,李保田突然想伸手去摸摸“儿子”的脸,可终究又讷讷缩了回来。“罗夫人”早已泣不成声。李保田想起了郑伊健幼时,自己经常将他高高举起,飞快地转着圈儿,伴着两人的是亲昵的话语和爽朗的笑声。如此久远的时光······久远的都记不起来…···自从郑伊健懂事,李保田就给他制定了严格的学习训练计划,历史、政治、兵法、武艺……一样样学来,望子成龙的心却是越来越不易满足,也划开了父子间无法跨越的天堑!李保田突然之间心灰意冷,像是瞬间苍老了十岁,他怔怔地、蹒跚地向门口走去:“是,我只懂得行军打仗,不懂管家教子,如果你要走,我绝不留你。”“罗夫人”跟出来,凄切地叫道:“老爷······老爷······”李保田头也不回,声音疲惫而苍凉:“由他去吧!”郑伊健极力忍住快要掉下的眼泪,慢慢捡起枪站起身来,走至门口,见“母亲”倚着柱子望向“父亲”离开的方向,背影瑟瑟,不禁轻唤了一声:“娘。”“罗夫人”回过神来,蓦然转身,哀声求道:“娘求你不要走,成儿!”郑伊健握住“母亲”的手,只觉“母亲”连手指尖都是凉的,冰凉得沁人心肺。郑伊健眷恋地看着母亲,低声道:“娘,对不起,成儿非走不可,成儿怕日后见到爹的时候,都会想起今天的事情,成儿这一生都会不安宁。”郑伊健静静望着远处,顿一顿道:“娘,你多保重。”狠一狠心,转身离开。“成儿······”“罗夫人”哀戚地一声呼喊。郑伊健不敢回头,微微仰头把眼泪逼回眼睛:“以后有机会多劝劝爹,杨广昏君无道,残害百姓苍生,爹没有必要为他卖命,让他放弃这个徒有虚名的爵位,有机会的话,你跟爹,可以到塞外去隐居····…”郑伊健停一停,终道:“如果爹放弃了爵位,我还会回来。”“成儿······我会试试看的。”“罗夫人”好似看到一点希望,向郑伊健走近几步,啜泣道,“将来你自己要懂得保护自己,要是可以的话,回来看看娘。”“我知道了,娘。”郑伊健终于忍不住,眼泪瞬间涌出,他猛地转身跪下,“成儿不孝,你跟爹要保重身体!”紧紧握一握“母亲”的手,终于慢慢松开,转身走去。“罗夫人”心里骤然一空,像是五脏六腑都被挖去一般,轻飘飘的没有着落。她神色凄伤地望着一袭白衣的郑伊健隐入黑夜,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滚而落。“06T!!!很好!!!换景。”唐谦说道。“ACION!!!”夜色黑沉,时有虫儿的嘶哑叫声响彻于草丛树杈之中。郑伊健经过刑场,突然发现一人背对着自己跪坐在刑场上,前方是两只正在燃烧的白蜡烛,像是在凭吊什么人一般,淡淡的烛光毫无温度,反而衬得夜色更加清冷。郑伊健心里奇怪,走近了观看,发现那人竟是李保田。郑伊健望着李保田在黑夜寒风中显得格外萧索和孤寂的背影,心里一酸,犹豫片刻,还是走进刑场轻叫道:“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