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一打开,光亮就从门缝里透出来,微机室里的电脑竟然被开启了,而电脑旁还有两个身影,门被突然打开,两人都是一惊,同时低声道:“什么人?”开门的人道:“是我,龙佳。李响,你们在这里干什么?”电脑旁的两个人,竟然是李响和刘定强,李响反问道:“这么夜了,你不去睡,你到这里干什么来了?”龙佳悄声道:“今天发生了那么多事,睡不着。我想,来查一个人的资料。你们呢?”刘定强笑道:“是么?我们也在查一个人的资料。”龙佳走上前来,只见电脑屏幕上,滚动显示着名叫“韩峰”的人的相片,资料,她不禁微笑道:“你们也在查他!”李响道:“你也是来查他的?哟,该不是动了春心,想人家了吧?”龙佳道:“别瞎说,我只是觉得,这个人太神秘了,有必要调查一下。”刘定强道:“是啊,他从哪里来,以前是做什么的,为什么有那么丰富的专业知识,更不可思议的是,他知道许多在我们这些专业人士所掌握的专业知识以外的专业知识。”李响悻悻道:“只有冷处知道这个人的来历,可他又守口如瓶,怎么问都问不出来,没办法,我们只有自己动手查了。”龙佳问道:“但我们掌握的信息太少了啊,查出来什么没有?”刘定强摇头道:“我们查过了,仅在海角市,叫韩峰的人就有六百多,但没有一个是这个韩峰。我们又查了一下全国户籍系统,有九十多万个韩峰,现在我们把年龄设置在八十年后,九十年前这个时间段,依然有近二十万个韩峰。”龙佳道:“哇,那要查到什么时候去了?”李响道:“我们已经比对了一半多了。”龙佳微笑道:“这样不行,我们需要更多信息,首先,我们连他究竟是不是叫韩峰这个名字都不能确定,祖籍何处,这些都是最基本的信息。”刘定强扭头道:“对呀!要是他只是用了一个化名,那我们不是瞎忙活了吗?”龙佳道:“你们注意到没有,他说话的口音带有湖南,四川一带的语调,而且还有种怪怪的声调。”李响道:“还有闽浙一带的方言口味。”刘定强道:“他体长而欣瘦,骨关节比常人细一点,肌肉与骨骼的比例偏低,这有云贵一带少数民族的特征。”李响道:“这不是好办法,说来说去,哪个地方的人都有可能。对了,我觉得他说话还带有另一种口音,德国口音,我在德国特训时就记得,教官的发音有一个后弹舌音,再说助音词的时候十分明显,韩峰也是这样,他在说‘呢’,‘啦’时就有这种发音。”龙佳道:“我没有你们想得这么复杂,我本来想,既然冷处说他是侦探,那么他就登记注册,办有执照的,所以在网上查一查有这个侦探没有就可以了。”刘定强道:“你来查,我让你。”龙佳在电脑上查询,三个头六只眼睛齐盯着电脑屏幕,他们还真查到一个侦探证,就是本地公安系统发放出去的,可他们看到了什么呢?电脑屏幕上只有韩峰两个名字而已,连照片都没有一张,别的性别,年龄,全都是空的。李响讶道:“这是怎么回事?”刘定强笑道:“我觉得那小子倒像某国的特工,什么资料都没有。”李响道:“有这种可能,如果不是特工,他在什么地方接受的训练?他住的地方在老城区一排危楼之中,环境极其恶劣,真想不到他怎么会住在那地方。”龙佳奇道:“他住在什么地方?”李响道:“他住在环华路前面,过了白玉立交桥,在乡牌坊往里走……”第二天,韩峰和冷镜寒先去医院看望夏末和张艺。海角市知名医院宜兴人民医院,是一座有近百年历史的综合性医院,副院长张绍东是外科主任医生,他给二人介绍道,张艺只是受点轻伤,子弹没有伤到神经组织,只需要休息就可以了,恢复后与正常人一样;但是夏末后脑受到重物钝击,有脑震荡史,可能会有后遗症,是间歇性遗忘,或逆行性遗忘。韩峰问道:“什么什么?间歇性遗忘?逆行性遗忘?”张绍东笑着解释道:“所谓间歇性遗忘,就是患者会突然忘记一些本该熟记的事情,诸如刚吃过饭,他可能突然就忘了,认为还没有吃过;而逆行性遗忘呢,是指患者对最近发生的事情,极容易忘记,而只对幼年时的事情留有记忆。”冷镜寒深思道:“张院长,这种病能不能治愈?”张绍东道:“这很难说,而且,我们也不确定是否会留下这两种后遗症。你们要知道,人的大脑是人体组织中最复杂,最精细的器官,它主管我们全身的器官,而且制造思维,产生记忆,它受碰撞后,会产生什么样的损伤,我们医学上也没有明确的划分。除非是很明显的出血,脑疝,或者外物损伤了某一区域,否则,否则很难下诊断啊。”韩峰道:“张院长,那也就是说,他有可能是完全正常的?”张绍东道:“现在我们只能让他留院观察,而且那些后遗症,也不是短时间内就能表现出来的。你看起来他是正常的,可是说不准就出什么问题了。”这时,一名年轻医生拿着一张表单进来,道:“张院,梁青茹医生要领两套器械包,进行院外手术,请你签个字。”张绍东不耐烦道:“不是通知了器械科,梁医生自己签字可以同时领两套器械包吗,这种事还要来找我。”年轻医生拿了签字,马上退出去了。韩峰和冷镜寒在张副院长带领下,来到了病房,医院特意安排张艺和夏末两人住同一间病房。医院里接收了很多昨天的枪伤警员,张副院长也忙得很,送二人到病房后,便独自走了。张,夏两人都醒了,看上去精神还不错,寒暄之后,两人虽然都有伤在身,但依然对案子的进程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冷镜寒向他们讲他们受伤后的情况,又聊了几句,便离开了医院。 .路上,冷镜寒问道:“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韩峰道:“我认为,该再去拜访拜访丁一笑了。洪阿根说他三年前就离开了福兴建筑公司,可福兴建筑公司却是在一年前才因洪阿根精神上有问题而与他解除聘用合同,我要看他怎么解释。也顺便看看阿八,李响不是说他打伤了对手吗。”冷镜寒道:“好,我还要和老郭交流交流,商讨报告如何写。你只有自己去了。”韩峰道:“怎么说也给我分配一个人啊?我一个人去啊?我不认识路啊。”冷镜寒无奈道:“我们确实没有人手了,监视丁一笑的那边人手也不足,李响和林凡要轮流监视,刘定强要做昨天爆炸现场的案后分析,龙佳要查开源建筑公司的背景资料,还要负责整理来的报告,你说,派谁跟你去?”“嗯——”冷镜寒说到这儿,两人同时想起一个人来。冷镜寒道:“我打电话帮你问问,看她有没有时间,让她送你去。”冷镜寒停下车,打了个电话,对韩峰道:“你就在这里下车,这里离天元大厦近些,可欣她马上来接你。不要到处乱跑,迷了路可没人管你。”韩峰一声冷笑,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潘可欣几分钟后便驱车赶到,载韩峰到了天元大厦,一路上不断追问案情发展如何,韩峰说案情已经发展到关键阶段,不是每个细节都可以与闻。潘可欣大为不满,由韩峰上车时的热情转变为冷漠,韩峰逗她,说不上两句,她便翘起小嘴发小姐脾气。到了天元大厦,丁一笑竟然不在,阿八也出去了,接待服务员让韩峰他们等着,排在几十名客人之后去了。韩峰本是不安分的人,他坐了几分钟,让接待小姐记下潘可欣的手机,便开始在大厦里到处游荡。天元大厦占地宽广,每一层都有不少企业租赁,韩峰让潘可欣给他说说各家公司都是做什么的,潘可欣恼他不告诉自己案情进展,有一句没一句给他搭话。两人从二十四层看到十六层,韩峰突然被身后一个匆忙走路的人撞了一下。那人戴着金丝眼镜,三十左右年纪男士,给人十分儒雅的感觉,手里拎了个大箱子,撞了韩峰后,忙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韩峰点点头,那人走掉了,韩峰问潘可欣道:“怎么,这大厦里连医院也有?”潘可欣道:“没有啊,你想说什么?”韩峰想了想,道:“没什么,既然你说里面有这么多公司,人员又多,怎么不设一家诊所呢。所以想问问。”他看着那撞过他的人远去,很明显,那人拎的箱子是医生使用的专用医疗器械箱,通常只有120或医生出急诊时才要用到的。潘可欣察觉韩峰没说实话,又撅嘴道:“故作神秘。”韩峰笑笑。走了一大圈,整个大厦都逛完了,两人从二十四楼下到大门口,韩峰倍感无聊,忽然前面有人问路。一个中年男子问门口警卫道:“请问,民政局是在这里吗?”警卫道:“这里不是,你找错了,前面左转。”韩峰心中一动,对潘可欣道:“民政局离这里很近吗?”潘可欣道:“对啊,就在旁边。”韩峰道:“那好,我们去看一看吧。”潘可欣道:“去看什么?”韩峰神秘一笑,道:“去查失踪人口啊。”半小时后,接待员打来电话,说丁一笑已经回去了,韩峰他们马上到丁一笑办公室,里面只有丁一笑独自一人。丁一笑穿了一身皮尔卡丹的最新款西服,系了条金利领带,换了副黑边小框眼镜,看起来更加严肃。他在坐着,作了个请坐的手势,停了停,和蔼道:“有点事情出去了一下,听说警方要找我了解信息,我让别的客人先等等,请说吧,想问我什么。”韩峰道:“既然丁律师如此爽朗,我也不绕弯子了,实话告诉你,昨天我们抓住了从钟鼓山精神病医院逃出来的疯子,也就是最近在市里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人。”丁一笑凝眉沉思一下,惊讶道:“就是那人啊,已经抓住啦!可报纸上不是说还在戒严,让居民晚上不要独自外出吗?”他说着,指了指桌上的报纸。韩峰注意到,丁一笑左手边,靠近电脑显示器旁放了一份今天早上才送来的海角市日报。韩峰道:“那是因为警方还在审讯,尚不确定是否还有持有武器的非法人员,所以不能向大众泄露消息,希望丁律师也能保守秘密。”丁一笑一愣,随即点头道:“一定一定,感谢警方如此信任我。不过,你们今天是想了解什么情况呢?”韩峰道:“事实上,这人是福兴建筑公司员工,据他交待,他是三年前离开福兴建筑公司的,而公司却是一年前才与他解除劳务合同的,这点,我们希望丁律师配合调查一下。”丁一笑像想不起来,半晌才一拍脑门道:“哦,原来是这事啊!哎,我说什么事呢,该查,该查。”这时,一人猛然撞开门,冲了进来,不是别人,正是阿八,他本来怒气冲冲,可进门一看,发现韩峰他们坐在那里,马上就平静下来,还替丁一笑倒了杯水,将手背在背后,像保镖一样的站得笔直。丁一笑又是沉默了片刻,笑道:“我这表弟,就是火爆脾气,做什么事都风风火火的,你看,进门连门都不敲。”又对阿八道:“教过你很多遍了,进门要先敲门,你就是不听。”又扭头道:“唉,我们说到哪儿了?哦,对,韩侦探,对吧,是这样的,我呢,你知道,我一直很忙,但是对开公司又很有兴趣。所以我喜欢收购那些濒临破产的公司,并把它们拯救起来,这样我就会觉得很有成就感。事实上,收购那些公司后,我本人并不怎么管理,我依然做我的本职工作,我都是请原单位的管理人员帮我打理,只是重要的决策方针由我制定而已。”他停了停,道:“是不是太啰嗦了?可我不这样说,害怕你们听不明白。而那名疯子就是这样一个例子,上次公安局的同志来调查时我都告诉过他们了,我收购那家公司,正好是三年前,而那人正好也是那时候走的,可交接的时候,清理人数的人员就出了岔子,你看,那人根本就没来上过班,可我们不知道啊,每个月还照常帮他交保险,而他的工资,则被部门经理暗中扣了,足足贪了两年。后来我们查出来了,马上把部门经理辞退,并要他退还公款,而那时候我们就是在精神病院找到那名员工的。”韩峰道:“这样说,是公司管理层出现的小问题,这次他持枪杀人和你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了?”丁一笑低头冥思,旋即道:“当时在医院看到他时,我们还是很体恤他的,作为一名老员工,我们替他交付了部分医疗费用,但是以后,我们之间确实没有发生任何关系。至于他如何逃出了精神病院,怎么持枪杀人,我们更是毫不知情啊。这一点,欢迎警方随时调查,我可以通知福兴建筑公司的部门经理,要他全力配合你们。”说着,他看了看表。韩峰笑道:“好的,既然如此,我们保持联系,放心,我们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的。这份报,你看过了吗?”丁一笑道:“我看过了,你拿去看吧。”韩峰起身,伸出左手来和丁一笑握手,丁一笑却在第一时间伸出了右手,韩峰坚持了一下,最后也伸出了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