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葬场,两名叼着烟的领导般人物正在办公室翻找资料,一边找一边对韩峰道:“潘小姐不愧是做记者的,人又长得漂亮,小伙子,你可……嗯……呵呵。”说着,露出一个会心的笑容。韩峰点头。不一会儿,其中一个领导般的人物拿出一叠纸质存单,道:“诺,你要的那几天死亡名册,都在这里了。”韩峰细细的一张一张看了起来。冷镜寒发现,韩峰似乎又慢慢变回去了,他回到了他家里,虽然也常去看龙佳,但也常与潘可欣一起出去,冷镜寒对韩峰这样的变化,实在是感到吃不消。韩峰常常突然失踪,然后又突然出现,连潘可欣也不知道他的行踪,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也没有人知道他在做什么。一天,韩峰突然拿了个东西找上门来,对冷镜寒说让张艺给他改装一下,只交待严格保密,除了他们两人,谁也不能说。当晚,公安系统开了个小小的聚会,庆祝恒福银行特大金融案成功告破,作为专题报道记者,潘可欣也来了。在一旁,潘可欣悄悄的问冷镜寒道:“冷伯伯,你觉得韩峰,这个人怎么样?”冷镜寒道:“韩峰?他就是他啊,有什么怎么样的?”潘可欣不好意思道:“我是说,你觉得我们两人怎么样?”“不,不,不。”冷镜寒将头摇得像波浪鼓,连声道:“如果你们在一起,觉得**涌动什么的,你们年轻人的事,我管不了。可是如果你想和他一起,那绝对不行。你根本就不了解他,你看他的屋子,你不知道,他懒得出奇,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而且,他是出了名的一穷二白,你知道吗,他住那个地方,每月的房租,都是我给他出的。”潘可欣道:“那有什么关系嘛,他穷,我有钱啊。他懒,可以请佣人嘛。我觉得,他真的很有才华,而且,对人也蛮不错的。”冷镜寒道:“你知道多少,你对他的过去又知道多少?他这个人,反正和他在一起,你绝不会幸福的,你也因该看到了,他是个浪荡公子,别看他现在对你好,只要是漂亮的女孩,他都是这个样子的。”潘可欣道:“可是,你又对他知道多少呢?冷伯伯?”冷镜寒一愣,只听潘可欣道:“他只是多情的人,并不是薄情的人。你可知道龙佳在病房中,他是怎么照顾她的吗?你可曾见过,一个男人为一个女人所做的事情?那不是能装出来的吧?就算是多年的夫妻,也未必就能做到像他那样,何况他和龙佳也没有交往多久啊?他是真的很喜欢龙佳的,虽然有时行为有些过分,那只是他表达喜爱的方式与普通人有所不同而已。我看他这几天渐渐恢复了一些,已经和他约好,出国去旅游一趟,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慢慢总会知道的。”这时,李响过来邀请潘可欣去跳舞,潘可欣欣然接受了。冷镜寒不明白,韩峰到底有什么好,这些小姑娘对他那么钟情,他摇了摇头,心道:“现在的年轻人啊。”张艺端着饮品,走了过来,道:“冷处,没去跳舞啊?”冷镜寒没回答。他掏出一块东西,像一小块瓦片,橡胶做的,两寸长,一寸宽,交到冷镜寒手里,道:“东西做好了,在五百米以内有跟踪效果。而且,我还加了个东西在里面。”冷镜寒若有所思,点点头,出神道:“唔。”他接过那东西,看了看,放进口袋里,还是不明白,韩峰用这个东西来做什么。张艺猜度冷镜寒的心思,道:“在想什么呢?韩峰吗?他今晚没来。或许,或许他在医院里。我认为他会在那里的。”冷镜寒道:“嗯,那个家伙,与以前相比,变了很多呢。我都没想到,为了龙佳,他会那么伤心。”张艺啜着饮料,道:“冷处,问一个不该问的问题。你说,如果没有他的加入,这个案子,我们能破吗?”冷镜寒自信道:“当然。那是迟早的事,只是没有他这样快速而已。破案对于他来说,又和呼吸空气有什么区别呢。”张艺“噗”的一声,随后大声咳嗽,显然是呛住了,他喘息道:“冷处这样说,未免太夸张了吧?不过话说回来,我觉得,他掌握了超越我们常用手段的侦破理念和侦破技巧。你看,他对法医学的了解,他对痕迹侦探学的了解,他对犯罪心理学,技巧杀人,以及对各种枪械,武器的了解,使我相信,他是经过专业训练的类似特工的人物。但从另一方面来讲,他几乎又完全不具备特工的能力,他没有强健的体魄,没有敏捷的身手,听他们说,他不了解股市,甚至连下象棋都不会,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冷镜寒道:“那是我和他之间的协议,我不能对任何人透露他的过去。”他看了张艺一眼,又补充道:“不过,如果你也是从小便被训练观察各种现场和各种痕迹,我想,你也能做到他那样好的。”张艺感兴趣道:“怎么?难道他从小就被作为侦探来培训的吗?”“侦探?”冷镜寒轻轻一笑,用含糊不清的话回了一句:“事实上恰恰相反。”舞曲旋律渐渐更加优美,更加**,正如同那个冷雨夜,冷镜寒面色一寒,不愿回忆!同时,医院内,龙佳的监护室里,除了仪器的响声,静得似乎听不到别的声音了。韩峰看着天上的明月,伫立良久,又回到病床前,亲吻着龙佳的手臂,缓缓道:“佳儿,今天新闻都公布了,这个案子已经结束了。公安系统开了个庆功会呢,他们邀请我过去,我没有去。我只是想多陪陪你。现在,除了凶手,就只有我们两人,只有我们两人才知道了,这个案子并没有结束呢。”他抚摸着龙佳微暖的面颊,道:“傻瓜,竟然将报告放在我**,如果我不回去了呢?岂不是一直都发现不了它?谢谢你,谢谢你最后的调查报告。”两行泪,无声滑落,韩峰擦干滴在龙佳手背的泪水,道:“你知道的,我不会掩藏自己的感情,总是想笑就笑,想哭就哭的。你瞧,今天的月亮真圆啊,可是,马上就要下雷雨啦,谁知道呢,天气永远都是变幻莫测的。这个案子,也该做个了结了。”他的目光变得坚毅起来,慢慢道:“我答应你,一定不让他们好过!”他拢了拢身上的衣服,他穿了件很奇怪的衣服,就像笔筒一样的风衣,黑色的丝绒般光滑,从颈部到膝盖,一共十三颗纽扣,韩峰离开病房时,扣好了最后一颗纽扣,正好将自己脸完全遮挡在衣领内。一名换药护士从他身边经过,竟然打了个冷战,惊讶的看着这个人,他进来时就像个落魄书生,有气无力的样子,而现在这个人,浑身散发出一种寒气,尤其是那双眼睛,就像来自地狱的魔鬼。潘可欣和一些住得较远的人已经回去了,但聚会仍没结束,冷镜寒和老郭闲聊了几句,送走了老郭,正准备回屋子,突然呆住了。好熟悉的气息,那来自深寒之处,涌上心头一阵战栗,好像死神降临一般,冷镜寒呆在门口,他缓缓转过身来,就看到了韩峰。冷镜寒看到韩峰这身装束,不由又想起了那个冷雨夜。冬季的冷雨,比雪还寒冷,在那地下的舞厅,却如盛夏般闷热,疯狂的音乐和眩目的灯光,仿佛要让人迷失在这人流之中。那个侍者,将代表座位的号牌交给自己时,号牌背面有这样一句诗不像诗,偈语不像偈语的话:“他从黑暗中走来,带出地狱的色彩;他走进黑暗之中,好似那一阵寒风。”随后,他便看见了,那个有一双大眼睛的大男孩,脸上挂着永远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虽然做了最坚强的心理准备,冷镜寒还是大吃一惊,这就是那幕后的主谋?那个犯罪不留痕迹,有如魔术师般诡异的家伙!那深如海的城府,数学家般缜密的思维,多如冷雨的计谋,灵动如艺术般的犯罪技巧,简单却不得不令人佩服的心理诱导,难道真的就出自这样年轻的头脑?“我叫寒风,来自地狱。”他便是这样介绍自己的。当他们双手相握时,冷镜寒从心底泛起一阵寒意,虽然强忍着没有动弹,可他的内心,是一直颤抖的。这个大男孩,笑容是那般无邪,看上去是那般瘦弱,可冷镜寒知道,眼前这个人,只要他愿意,可以轻易的让舞厅里的所有人死亡。这是个,永远抓不住的罪犯!那冰凉的手,指骨分明,仿佛要将自己带入地狱。当时,他就是这身衣裳,是的,长而窄的黑色风衣,刚好遮住膝盖以上的部分,共有十三颗纽扣,完全系上的话,衣领甚至可以将脸遮掩起来,只露出死神般的眼睛。突然一道闪电袭来,闷雷滚滚而至,韩峰那无情的脸,在闪电的映衬下更加惨白,冷镜寒心底咯噔一下,暗道:“他为什么要穿成这个样子?难道又回到了以前那个时候?终于还是变回以前那个样子了么?他想做什么?他究竟想要做什么?”屋内灯火通明,不住传来欢声笑语,韩峰冷冷道:“给我吧。”冷镜寒摸了摸口袋,自从东西做好以后,冷镜寒就一直猜测这是个什么,可他还是没能想到。冷镜寒看着自己手中的东西,迟疑了一下,韩峰重复了一遍:“给我!”没有一句多余的话,却冷酷得让人无法拒绝,冷镜寒手一动,将那东西抛给韩峰,寒风并不伸手,只略一侧身,那东西便顺着抛物线落入了他的口袋,韩峰沉着脸,默默的往来的方向走去。“寒风!”冷镜寒声嘶力竭的吼叫起来,虽然他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但他知道,那是很可怕的,他全力喊道:“你答应过我!不会再杀人了!”韩峰停下来,滞留片刻,转过身来,冷冷道:“我是答应过你,可是,我要提醒你一句,别把人的性命,看得那么高贵,他们,在我眼里,仅是一种动物,仅此而已,不管什么人!既然他们从我这里夺去一些东西,我就会让他们失去更多!”说完,韩峰转身而去,风驰电掣的奔跑起来,没有见到人,绝不想不到,竟然会是那样的奔跑速度,风撕起那黑色的衣摆,发出裂帛之声。韩峰的身影,就像一只黑色的嗜血蝙蝠,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第二天,冷镜寒去机场送行,在潘可欣登机的前一霎那,冷镜寒才看清,韩峰给他们的那东西,不就是潘可欣脚下穿的,那高跟鞋的瓦状鞋跟么?回到刑侦处,冷镜寒越想越不对劲,突然间,他猛的拍案而起,叫道:“不好,那家伙还有事情瞒着我们,他想独自解决。”适时,只有李响和刘定强留在刑侦处里,两人闻声而来,几乎同时问道:“怎么啦?冷处?”冷镜寒道:“走,去韩峰家看看。关于恒福银行的案子,一定另有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