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孩子抬起婆娑的泪眼,望着妈妈的影子,哭的更加的夸张了起来。两腿在雪地里乱蹬着,惹的郝燕想把她抱起来。正要抱呢,那女孩子伸手冲着郝燕的脸上就抓了一把。冬日里,皮肤本就紧凑,再加上这寒冷,瞬时她的脸上就留下了三道白印儿和一道浅浅的血迹。郝燕“啊”的一声,向后仰去。我本已站在楼道前,正看他们的热闹呢,猛然的听到她这个声音,吓的赶紧的跑了过去。那如鸭子般的女人听到郝燕的叫声,加快了脚步,边跑边喊道:“宝儿,你怎么了……”说着,一个大马趴,扑倒在了雪地里。郝燕双手使劲的捂了一下脸,然后轻轻的把手拿开,见到手上的血,不相信的盯着那已经因为惊讶而不哭了的女孩子。孩子的妈妈连滚带爬的终于来到了这孩子旁边,一把把那女孩子搂住,关切的问道:“宝儿,你怎么了?”女孩子见到她妈,哇的一声,终于哭了个大方的,旁若无人哭了起来,好象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我凑到郝燕身边,拽开郝燕捂脸的胳膊,低声的问道:“让我看看。”当看到她的脸上仅仅是划破一层皮,我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但还是关切的问道:“疼吗?要不咱先到医院去看看。”郝燕站起身来,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回去吧,嫂子还等着咱们呢。”说着,就向前走去。现在的小孩子,鬼大了,那俯在她妈妈背上的小女孩始终偷眼的看着我们,见我们要走了,哭声终于低了下来。她妈妈温柔的拍着她的屁股,可劲的安慰着:“好宝儿,不哭,不哭,回家,妈妈给你做你最爱吃的油闷大虾。好吗?我们宝儿可爱吃了,是不是啊。”她见孩子哭声小了,不看我们的牢骚道:“什么人啊,吃饱了撑得,逗我们家宝儿哭,是不是啊宝儿。”她这话惹的我一下子起了火,霍然的转头,对着那女的怒道:“你说什么?”女人抱着孩子,轻轻的拍着孩子的屁股,依旧是不看我们的说道:“你们没事儿逗我们家宝儿干嘛?”郝燕拽着我的胳膊,低沉的说道:“算了,走吧。”我怒道:“放你妈的屁,我女朋友看你家孩子哭,打算帮你哄哄孩子,结果被抓伤了脸,我还没找你算帐呢,你到有话说了?你打算怎么着吧。”那女人回头看了我一眼,说道:“嗨,你怎么骂人啊?”郝燕拉我道:“你怎么老这样啊?走拉,姐姐他们还等着呢。”那女孩子又哭了起来。我被她拽得趔趄了两步,回头看了看那女的嘴脸,虽然恶心,但也觉得跟她置不得气,恶狠狠的瞪了那女的一眼,说道:“我女朋友被抓成这样,你过来没说一句客气话,我没说什么吧。你那是心疼孩子,我理解,但咱不能歪着嘴说话啊……”这时候,跑过来一个穿甲克的精壮男子,脸上冒着热气,大概是铲雪累的吧,往哪儿一戳,脸色狠着盯我问道:“怎么了,怎么拉?”话语里带着威胁的语气。我本打算要走了,见这一男的过来,心里的火又蹿了起来,我轻蔑的看了那男子一眼,说道:“怎么了?你问她啊。”那男子急色的问女人道:“他怎么你了?”郝燕赶紧的站出来,陪着笑脸说道:“是误会,刚才这小妹妹跌倒在地上,哭了,我就打算哄哄她,结果让她挠了我的脸一下子,没什么大不了的,误会拉。”那男得见郝燕脸上的伤痕,脸色马上柔了下来,笑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们家孩子娇惯坏了,你看这话闹的,要不咱先去医院看看,大冷天的,别落下什么。”那女人抱着孩子,脸色不忿的说道:“谁知道你们安的什么心啊?是不是打我们孩子的主意了。”那男人脸色一整,回头对女的说道:“你给我闭嘴。”看是一明白人,我心里原先的郁闷也就失去了。但见女的还胡搅蛮缠,也就不说话,看郝燕怎么处理这个事情。郝燕笑了笑说道:“没什么,你们家孩子挺可爱的。挺冷的,我们先上去了。”说完拉了我的手,向楼道里走去。身后又传来了那女人的声音:“有俩钱儿就了不起拉啊……”男人的声音:“行了,行了,别唠叨了,宝儿,来,爸爸抱抱。‘啵’……呵呵,好宝儿,爸爸在那儿给你堆了一个老大的雪人,可漂亮了,跟我们家宝儿一模一样。”女孩子的笑声又夹杂在一群男孩子的笑声中,荡了开去。这就是生活啊。郝燕紧紧的拽着我,好象怕一松手,我就会飞了似的。上了两层后,才嘘了一口气,松开我埋怨道:“你怎么就改不了你的脾气啊。”我看了看她脸上的血痂,那轻轻的一道,突兀的摆在脸上,煞是怪异,可能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吧。我如是的想着。但还是关切的问道:“还疼吗?我就是看不惯那女人的态度,疼孩子也不是这么一个疼法啊。”郝燕冷着脸说道:“你看不惯的事情多了,上次给你的教训还小啊?一点教训也不吸取。”对她,我没脾气,她有她的处世原则,这个原则跟我的态度是不能苟合的,现在辩也辩不出谁对谁错来,没准还会落的她不高兴,所以我只好赔笑着道:“呵呵,我这不是怕委屈了你吗,要是别人,我才懒得跟她吵架呢。”陪着小心,说了一些她爱听的话,也就到了顶层,趿拉的脚步声早把屋子里不耐的小张惊了出来,她把着门,就如盼夫崖上的那块石头似的,向下边张望着。见我们俩上来,迎过来不快的说道:“你们怎么这么慢啊,把我饿……燕子姐,你脸怎么拉?”说着,接过了郝燕手里提着的物事,拉起郝燕的手,仔细的端详了起来,片刻后,转身对着我怒道:“丁念然,你混蛋,为什么打我姐啊?”我苦笑着面对。郝燕赶紧的笑道:“是我在下面逗一个小孩,让小孩抓的。”小张并没有因为骂错了我而内疚,反而是白了我一眼,拉着郝燕,向屋子里走去,一边走一边说着关心的话。我提着几个大兜子,冲着她们无奈的笑了笑,也随着进了屋子。三个女人在一起,少不得一番唏嘘。我无聊的开始招呼这些菜蔬,忙了个不亦乐乎。就这样,小张在吃的时候,还可劲的埋怨我,菜不鲜了,肉不嫩了。可她吃的比谁也不少。我也奈何不得这姑奶奶,也只好低头吃了它个不亦乐乎。小霞嫂子吃两口,就撂了筷子,只是微笑。郝燕的伤口被酒精擦过,血迹已经去了,惟显得破了一层皮。但就是破了这层皮,也忌口羊肉了,只吃了点蔬菜。用小霞嫂子的话叫怕发。羊肉是发物,有了伤口,不能吃的。三个女人一台戏,果不欺我。吃完了,郝燕随着我收拾桌子。小张围着郝燕转悠,只打听那孩子的父母,扬言要报复。小霞嫂子也要帮忙,被郝燕按在了椅子上。但她也不好意思在那儿干坐着,所以也跟着我们转悠。一边追着,一边劝说小张。等收拾完了,她们的话题已经跑到了冬天里用什么化妆品好上来了。我左右看看没什么活计,不忍再在这里受这份罪,道了个安,独自跑了下去。大雪映的夜如白昼,我闭了灯,点了棵烟,仰在**,细细的体味着外面的雪景。孤独和压抑一起飞进了我的思绪,不由的又记起了那年的冬天。那时,我16岁,在村子里野出了名。大人不屑与我这毛孩子争斗,年轻的也不敢得罪于我。那时候,也是一场大雪,覆盖了我满眼的世界。雪天里,是追兔子的好时候。几个人,带上一条狗,满世界的转悠。那个乐和,就不用说了。一夜下来,总能收获上几只,这就如钓鱼的那种心情。山大,由于狼没了,所以兔子也多,那天,我们的收获颇丰,一个人提着两只,兴冲冲的向山下走。迎面碰到了一群比我们大的孩子,他们带的是一条洋狗。这洋狗看着糁人,但不追兔子。所以他们两手空空。见我们提着的兔子,就起了歹意,说山是他们村的山,兔子也是他们村的兔子,所以我们抓来了就是偷,虽然是偷的,但见我们岁数小,也就不跟我们计较了,把兔子留下,走人,了事。见他们满口的歪理,在这个以实力说话的山里,我们当然不服。但他们人比我们多,力气比我们大。我们虽然拼尽了力气,但还是不得囫囵的败走了。从山上回来,他们小哥几个,虽然不服,但也无奈,总不能跑他们村子里去搅和吧,那会出人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