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认亲

白府，正房第二进院子是大房所居，老太太则住在了第三进院子。相比老太太的春晖堂，荣锦堂里多了几分凝重的气息。今儿一早，大夫人便在老太太处受了斥责，脸色也极为难看。待到从春晖堂回来的时候，竟然带着一脸笑容的二太太，二太太对大夫人只有巴结的份，这白府里任谁都知道。可是二太太的手段在那里，她笑的这样高兴，衬着大夫人黑漆漆的脸，却显得格外滑稽。当众人再看到在厨房做了两年丫头的九姑娘，大大方方的走进荣锦堂的院子，不由的都惊奇万分，一个个低眉敛目，多了几分小心，连喂鸟雀的小丫头也放下了手里的鸟食，生怕鸟儿扑腾起来闹出声音。恐怕府中又要多事了！到得花厅外，白槿收起气势，低头看着脚下的路，脸上也多了几分惶恐。梅香在进院子前就把她交给了大夫人身边的戚妈妈，她是二房的丫头，走前给了白槿一个安心的眼神，二太太既然把她带了来，就自有安排。可是，二太太图的什么？又怎么能劝服大夫人认下自己这个连亲爹都不放在心上的私生女儿？看着眼前的白槿低眉敛目，一脸惶恐之色，大夫人梅氏的心里有些得意。在厨房做了两年的粗使丫头，这个傲气的小丫头终于学会了低头。只是，两年的丫鬟生活，让这个娇滴滴的小姐变得粗糙不堪，连走路都不像样子！这样的丫头，就算是穿上了绫罗绸缎，又有哪家能看得上？这倒不怪，白槿虽然有着槿娘的身子，却没有学过那些规矩，能照猫画虎的学着梅香的样子走进门已经不容易。一旁的二太太笑容渐深，看着大夫人的脸上先是放松，又是眉头紧蹙，她心中便有些明白。有些事情还得大夫人自己想明白了才好，二太太收起笑容，打起精神来看戏，这个九姑娘，可不是眼前看到的这样简单。“槿娘见过大夫人！”白槿说着盈盈下拜。一旁的丫鬟拿起棉垫，却慢脚轻抬，直到白槿已经跪到了地上，丫鬟才做惊奇状走上前来。梅氏连忙上前，装模做样的虚扶了一把，“可怜的孩子，快起来！”白槿轻轻抬头，对着梅氏那张装饰精致却怎么也掩盖不了皱纹的脸，咪起了桃花眼，一把扶了上去。大夫人没有想到白槿真的敢扶，冷不丁多了几十斤的重量，差点栽倒在地。“大夫人！”一旁的丫鬟已经上前扶住了梅氏，白槿却是一把抱住了梅氏的小腿。“大夫人，您终于肯原谅我了！”白槿双臂抱的紧紧的，呜呜的哭起来，一副见到亲娘的样子。一时间把众人吓了一跳，梅氏也是哭笑不得，这话要传将出去，还不得说她这个当主母的心胸狭窄，睚眦必报？这一招也太阴了？梅氏低了头，一面抚摸着白槿的乌青的头发，一面道思量，槿娘进府时不过十岁，如今虚岁不过十三，从小就不是个有心眼的孩子，这样的话说出来，要么就是真性情，要么就是有人教。梅氏回头看了一眼二太太齐氏，略带了几分和蔼的道，“好孩子，快起来吧，母亲什么时候生过你的气，只是当初陶妈妈病死，相爷又听了下人们的谣言，这才冷落了你。”几句话就把责任推到了谣言上，谣言是怎么回事情？梅氏最是清楚，就是她指使人去传的。一时间梅氏也落下泪来，“你受苦了，如今已经禀了老太太，相爷那边自有母亲去说，定然不会委屈你……”好一副母慈子孝的感人场面，二太太齐氏恨不得拍手叫好。虽然她已经将路子铺好，但对这个九姑娘还是有些不放心，如今看来却让她不由高看一眼，对于张二媳妇，也有几分赞许。齐氏才不怕是梅氏怀疑自己教了槿娘，只要能帮梅氏解了围，梅氏便不会在意这些小事。只是屋内的丫鬟下人们都不由惊诧万分，一向自傲的九姑娘竟然对大夫人又哭又抱的，难不成真的是做丫鬟做够了？认亲的戏码过后，白槿正式成为了白府的九小姐，虽说还要经过老太太、相爷的颔首，还要入册，但主母都认下了这个女儿，下人们自然不敢怠慢。“大夫人原先想让三姑奶奶住东厢，七小姐住厢，谁想七小姐跟三姑奶奶极好，便搬过去同住，这里才空了下来。”戚妈妈微微扬着头，站在花厅里跟白槿讲述这东跨院的历史，眼睛里放着异样的神采。三小姐两年前嫁给了二皇子，虽只是个侧妃，却也是贵不可言，戚妈妈作为三小姐亲娘的陪房，也是万分荣耀的。白槿却在心中摇头，不过个妾，有什么可得意的？二皇子又不是太子，三小姐自从出嫁也没能回来过，更没有一子半女的，不过是说出去好听。戚妈妈对于九小姐这个私生女，便有些看不起。脸上的讥诮一闪即逝，“大夫人对九小姐极是看重，这才把东跨院的西厢整个儿的给小姐，连这些物件都是从库房里抬来的，大夫人说了，九小姐的吃穿用度，只能比七小娘强，不能差一丁点儿……”听着戚妈妈夸赞着大夫人的恩德，白槿缓缓走进暖阁之中，轻轻扫了下屋中的陈设。果然如戚妈妈所说，件件都是精细的物件，虽不致奢华却也让白槿惊讶不已。正中摆着的是紫檀木雕花的嵌玉石座屏风，转过去，便是精雕细琢的镶玉牙床，锦被绣衾，帘钩上还挂着小小金线绣制的香囊，散着淡淡的幽香。窗边雨过天青的花瓶里，插着几枝尚未全开的粉桃。突然间把自己认下，还费了这么大的劲来讨好自己，大夫人到底存的什么心思？也或者她不是讨好，只是做给别人看的！白槿深信，绝对不是那个便宜的相爷爹。她转过头去，笑盈盈的看向戚妈妈，“戚妈妈，槿娘十分喜欢，若是陶妈妈知道，定然也会开心！”戚妈妈一愣，脸色猛然变得难看起来，陶妈妈没了已经有两年多，现在九小姐突然提起来，实在是煞风景。接下来就看到这位九小姐冲着自己眯起了桃花眼，“戚妈妈，你去跟母亲说一声，我想去看看陶妈妈，不知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