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误撞

“敢问这位妹妹是谁家的？”如此没有规矩，连礼都省了，可见也不是什么好家教的女儿家，槿娘也懒得跟她客气。那女子吓了一跳，没有想到槿娘竟然拿出了长辈的样子，还是乔月珍道，“这位妹妹是荣国公府的长女。”荣国公夫人只有一子，这所谓的长女看来是庶出了，若是不然，以国公府小姐之尊，又怎么会对乔月珍这般巴结。“原来是范家妹妹，不知道世子可好些了？”槿娘不紧不慢的抬眼看过去，就看到范大小姐涨红的脸。荣国公世子腊月因着在花船上打死了人被苦主告，顺天府强势的将其抓进了牢里，虽说新年之前就放出来了，也没受什么苦楚，但却一直对外抱病在家，这事儿是丢脸的事，槿娘在此提起。范大小姐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刚刚的得意更是早就不见。想替别人做打手，也得看份量够不够。槿娘也不看范大小姐的脸，而是看着那艳红似火的梅林，叹息道，“这出身咱们是没得选的，不过人品却是可以选的，妹妹还待字闺中，这会子恐怕名声比什么都要紧，争狠斗气没得好处，反而落了声望！”这话似是说范家大小姐，却又把乔月珍也带进去了。范家大小姐低了头，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但那乔月珍却是绷紧了脸色，几乎咬碎一口银牙。不过是母亲自以为是的看上了徐家，自己可半点没有答应，不说那徐三公子听说自小就患病，明明是武将人家偏学人家去考科举，再说，有这样一个明明是低贱丫头出身，又比自己小的妯娌在上头压着，她嫁过去也过不舒心！她轻轻哼了一声，刚要反驳，就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妹妹这话说的极是！”转过头去，竟是梅家四小姐。虽说长相同样是中上，但梅四小姐却是稳重大方，玉色的缎面出毛披风更让人只觉得典雅肃穆。这几位小姐除了乔四以外，也不乏长相冒尖之人，就打扮来说，那满头的珠翠也不输人，但梅四小姐竟一时盖过众人的风头，竟让场面静谧了下来。连乔月珍都闪了一眼过去，只低头曲膝福礼。见完礼，几位小姐竟都围了上去，七嘴八舌的说起话来，那态度亲热的让槿娘都不得不吃惊。连乔月珍都对槿娘失去了兴趣，竟只是笑容满面的跟梅四小姐寒暄，转眼槿娘就被挤到了圈外。槿娘松了口气，看着被围得无奈只是虚声应付的梅四小姐，转身往敞轩里走去。脚步刚抬起，就听到有人慌张的喊道，“王妃来了！”转过头去，乔月珍为首的几位小姐便放过了梅四小姐，告了声罪便相携往入门处走去。梅四小姐这才松了口气，笑着过来找槿娘，“没法子，以往还不是如此，自从我定亲以后，这种事情就屡见不鲜了！”“还没有恭喜姐姐！”槿娘也影影绰绰的听桂氏提过一嘴，梅四小姐已在上个月与五皇子定下亲事。梅四小姐眼里露出一分怅然，转而又笑道，“上一回得见还是在郑家，如今九小姐竟已嫁人，而佩青也转眼就要入宫！”原来梅四小姐闺名佩青。“听说五皇子长在民间，想来定然不似一般的皇子，姐姐放心！”槿娘轻声安慰。“皇家之人，哪有几个有情份的，只盼他少几分清寒，多一丝人间的烟火气，我也就知足了……”这声音里透着的隐隐失望，槿娘又怎么能听不出来。不远处又传来一阵**，人群中有人喊道，“大王妃来了！”两人对视一眼，便撤到了路边，站在一个极小的敞轩外。顷刻，就见众人都福身下拜，槿娘也学着众人往下拜，但看着身下踩了不少泥印的绒布又皱起眉头。远处传来侍女清冷的声音，“大王妃请众位起身，莫要多礼！”槿娘这才松了口气，为自己这一身的衣裳庆幸。折腾了半晌，大王妃便被贵夫人们簇拥着进了最大的敞轩，其中隐约有乔夫人与桂氏。“走，咱们进去说话！”梅佩青见人群都往那处大敞轩移动，便拉着槿娘进了那小小的敞轩。敞轩之中，有一个小铜炉散发着热气，虽仍有寒风袭来，却有几分暖意。坐到了锦墩之上，又有小丫鬟送了点心上来，却没有茶水。梅佩青冲那小丫鬟道，“怎地没有茶水？”那小丫鬟笑道，“刚刚奴婢是端了茶水上来，只有个姐姐说厨房刚送了新鲜的红枣茶，便让我先送点心。”这样的天气，喝红枣茶却是应景，只是京城富贵人家，多烧有地龙暖炕，冬天日难免上火，不止是自己，看梅佩青的额头，也有一颗粉遮不住的痘，显然是上火所致。“我不爱喝那个，劳烦你再端了茶水上来！”槿娘说完，小丫鬟便应了时退下去。不多时，一个长得很平淡的丫鬟端了两盏青瓷茶盏上来，“奶奶、小姐，这是厨房新送上来的红枣茶！”梅佩青就拿了银子打赏，那丫鬟笑盈盈的接了，又谢了赏，这才下去。而后两人又说起了七娘，刚说上几句，那送茶点的小丫鬟这才端了壶茶并两个甜白瓷的杯子上来。槿娘掏了银子打赏，那小丫鬟却是连连摆手，“奶奶且饶了我吧，夫人发了话，今儿不许接赏钱，事后夫人有赏的！”给了赏钱还不要，这小丫鬟也太实诚了，倒不似刚刚那个丫鬟，反正过了今日，这些小姐夫人们也不能到乔夫人跟前去告状不是。槿娘也不难为她，她这才似乎解脱一般的谢过，退了下去。见梅佩青端了那红枣茶，槿娘便端起了茶壶，给梅佩青也倒了一碗，“看姐姐也上火似的，红枣茶还是少喝吧！”刚把红枣茶端到手里，听了槿娘的话，梅佩青就放了下来，“妹妹说的是，最近天气冷，家里的地龙烧的太热，这几日不止是上火，嗓子也疼，今儿本不想来，只是我母亲非要来，说给四哥相看人家，我只得陪着过来。”两人喝了一回茶，就见到乔月珍带着范大小姐走了过来。“两位姐姐好生悠闲！”乔月珍说着就拿起了茶壶，这才发现没有了空茶碗，便冲着外头的小丫鬟道，“再拿几个茶碗来！”那边范大小姐却是端起了青瓷茶碗，“这是红枣茶？怎地只有姐姐这才有？”梅佩青笑道，“这是刚送过来的，想来是大王妃来了才送上来，刚刚我也不曾见到，你喜欢就喝吧，我这几日上火，不能喝这个！”范大小姐打开茶碗喝了一口，皱了眉头吞咽下去，方才冲着乔月珍道，“你家有钱就算了，用料也这么舍得，放的红枣太多了，都甜的发苦了！”乔月珍不相信的端起了另一个茶盏，嘴里咕哝道，“不可能啊，我娘最不喜欢喝红枣，我们家的红枣茶一向做的淡淡的，何况今儿是宴席，又请了大王妃，断不可能发苦！”梅佩青笑着冲槿娘眨了眨眼睛，两人同时站起来。“我要去拜见大王妃，且不陪两位妹妹了！”那边槿娘也道，“这也闲逛了半日，我得回婆婆身边伺候了！”听了这话，乔月珍也不管那红枣茶了，只把茶盏放桌上一放，就要跟着出门，“我也要去看看母亲！”真是甩不掉的包袱，梅佩青看了一眼槿娘，却只好道，“那就一起过去吧！”话音还没落，就见范大小姐捂着肚子倒了下去，“我的肚子好疼啊……”乔月珍离的最近，连忙过去相扶，“你怎么了？”槿娘看了梅佩青一眼，两人同时把目光锁定在桌上那两盏青瓷茶盏上，其中一盏范大小姐喝过，盖子没有盖好，还在往外冒着热气。“来人哪！”乔月珍的惊呼惹来了不少人，却大半是小丫鬟，见此情形，都慌的不行。有上前拉乔月珍的，还有给范大小姐掐人中的，一时场面混乱，竟是有人打翻了茶碗。槿娘见了直皱眉头，她便冲着众人道，“都别乱，去通知乔夫人，再把范小姐扶到那边的卧榻上去！”转而又拉了一个丫鬟道，“你去趟厨房，弄些绿豆汤来！”大冬天的哪里有绿豆汤，槿娘见那丫鬟有些茫然，便又道，“只要是绿豆的汤水就成，不拘什么！”那丫鬟这才应了，转身离去。梅佩青也跟着醒过来，帮着槿娘把控着丫鬟们，“都出去，你们几个留下来照顾范小姐，其它人都出去，桌上的东西谁也不许碰！”刚刚送茶点的小丫鬟也跟着走进来，不由吓了一跳，槿娘一眼看见她，连忙一把拦了过来，“你过来，就站在这儿，哪儿也不许去！”那红枣茶虽不是她送来的，但那个长相平淡的丫鬟她却见过一面。槿娘和梅佩青再次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显然这红枣茶是冲她们其中一个而来，却误打误撞被范大小姐喝了去。只是，他们要害的会是谁呢？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