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清白

离开宝盛楼的时候，乔月珍已经不知去向。上了马车，翠玉轻轻提醒槿娘“奶奶，虽说因着二爷的关系，您压了乔四小姐一酬，可将来若是她进门，恐怕……”徐隃是唯一的嫡子，只要桂氏在一天，他就很有可能是世子，那么乔四小姐就是世子夫人，自然是府中的主母。以乔四小姐那娇宠的性子，未必能给槿娘什么好脸色。槿娘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先忍上几年，大不了跟二爷分府单过就是了！”翠玉眼色浮现一抹喜色，若是能分出去单过，自然是再好不过，哪怕是宅子小一些，奶奶也是当家主母，总比在这府里受气的强。马车回到侯府，一进二门，便有小丫鬟过来回禀“老夫人找二奶奶呢，说若是您回来，务必先过去一趟！”翠玉撩起帘子问那小丫鬟“可知道是出了什么事儿？”小丫鬟摇摇头，却是眼睛闪亮“大夫人和大*奶都在呢，刚刚说了几句春酒的事儿，其它的倒不知晓了！”都知道二奶奶打赏大方，小丫鬟便不遗余力的把知道的消息传递出来。翠玉果然拿了几个铜钱过去“奶奶给你买糖吃的！”小丫鬟谢了又谢，兴高采烈的离开。槿娘不敢怠慢，也没有回杏红院换衣裳，就直接去了清草堂。从外头回来，她和徐陵都要换了衣裳过去请安的，若不是着急，又怎么会让小丫鬟在二门等着？清草堂里的腊梅开的正艳，散发出淡淡的馨香，只是众人却都心不在焉的喝着茶水。刚刚小丫鬟过来回禀，二奶奶的马车已经进了院子。郭氏低了头，时不时的看一眼桂氏，紧紧握着白瓷茶碗。那张纸条也不知道婆婆是从哪里弄来的，东西是自己交到丁姨奶奶手里的，若是出了差错，要背黑锅的定然是自己！桂氏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偶尔给郭氏一个安慰的眼神。事情是徐隃亲眼看到的，又怎么会有错？徐老夫人半眯着眼睛，好像刚刚听说的事情对她来说只不过是个笑话，听一听就过去了，竟是如同往常一般，埋怨着茶水太过清淡。清影笑着解释“如今已经过午，老太太可不能喝浓茶，晚上睡不好！”说着看向旁边站着的丁姨奶奶，希望这位姨奶奶能帮自己劝劝老太太。可惜丁姨奶奶不知道在想什么，眉头紧蹙，面色凛然的看着屋角的腊梅。槿娘进了屋子，就觉得一道道目光射向自己，她不由吓了一跳，到底出了什么事儿，让这几个人的表情这样奇怪。因着觉得屋内的气氛有些压抑，槿娘便指着屋角的腊梅赞道“今儿这腊梅开的似乎更艳了，闻着竟然满屋子的香气。”半晌都没有人说话，还是郭氏讪笑道“弟妹不知，今儿祖母觉得冷，把窗子都关了！”槿娘上前给众人见了礼，徐老夫人才慢慢的道“今年办春酒，本是让你大嫂来写贴子，偏她前几日冻到了手，就推给我，我身边的丫鬟虽有两个能写字的，可我想着这事儿让丫头写总是不好，便想起了你来！”不过是写贴子，怎么感觉想审犯人一般？特别是丁姨奶奶的眼睛里，似乎都能冒出冰来。槿娘上前笑道“祖母派的差事，本不应推，只是孙媳妇前几日也不小心冻了手，这两日又疼又痒，难受的紧呢！”随着槿娘的话音一落，包括丁姨奶奶在内的几人似乎都抬了一了一下眼睛。只有徐老夫人一副意外的样子“哦？你也冻了手？”槿娘笑着伸出右手，果然有一大块的红。徐老夫人不慌不忙“无妨，既然来了，就帮我写两个字让我看看！”槿娘只觉得奇怪，这个世道，不会写字的女人多了去，怎么这几个人就没有一个怀疑自己不识字的？她在外头做了几年的丫鬟，虽说在府里也跟着上官脂学过几日的字，可毛笔这东西实在不如钢笔、铅笔、原珠笔，她练了好久，写出来的字也就是勉强能看，可写贴子，这可是要用簪huā小楷的，自己写这个，不被人笑死才怪！不过想想也不奇怪，她出嫁前怎么也是相府小姐，若是不会写字，说出去都没有人信的！槿娘想了想，便一咬牙“祖母，槿娘不会写字！”一语即出，却让众人都惊讶起来。桂氏却是冷笑道“不会写字？我听说你在白府的时候还管过厨房，拟过菜单，怎么可能不识字？”天哪，不会写字和不识字是两回事情好不好？槿娘还欲解释，就听到外头传来嘻笑声。帘子一撩，徐纤儿走了进来。徐老夫人笑着问“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儿这样高兴？”徐纤儿先给众人行了礼，这才回道“祖母，纤儿这是在笑二嫂呢！二嫂不是不识字，只是字写的不好，这才不愿意落笔！”槿娘只觉得额头有汗，这种糗事被人当众拆穿的感觉真是不好。那边丁姨奶奶跟着问道“这事儿你如何知道？”徐纤儿笑道“上一回二嫂回娘家，她的丫鬟绿柳过来给我送东西，我便赏了她一把空白的折扇，跟她说，让‘让你家奶奶给你题个字！’谁知她却道，‘我家奶奶的字见不得人，您可千万别让她写字儿，不然她肯定说不会写呢！’”说着徐纤儿又掩了嘴笑，徐老夫人也跟着笑出了声“倒让她说中了，果然一让她写字儿，她便推说不会！”那边丁姨奶奶的眉头有所松动，她指着一边炕桌上备好的纸笔道“写的不好也无妨，劳烦奶奶给奴婢写几个字！”这下槿娘便不好再拒绝，上前写了两个字，写完丁姨奶奶便拿起来递到了徐老夫人手中。桂氏和郭氏也好奇的伸了脑袋，却不敢凑上去。徐老夫人看着点头“嗯，果然是看不得的！”她将手中的宣纸交到了清影手里，却又跟丁姨奶奶对视了一眼，丁姨奶奶面色微霁。清影把那写了字的纸传给了桂氏和郭氏查看，两人都露出惊异之色。槿娘红了脸，低头冲着徐纤儿轻轻瞪了眼睛，徐纤儿也不知道是看不清楚，还是并不在意，只是咯咯的笑。顷刻，丁姨奶奶拿了一张信笺过来，递给槿娘“有人说捡到了这个，是你丫鬟掉的，你且看看，可认识？”槿娘接过信笺，心里不由一沉。新月曲如眉，未有团圆意。这分明就是上一回六娘托自己带的信！这东西是被谁捡到的？又是谁送到徐老夫人的手里？槿娘不过一愣神，就笑着起身“这东西的确是孙媳妇的！”众人不由更为惊讶，丁姨奶奶刚刚散开的眉头又皱了起来。槿娘却是笑道“这字是我家六姐姐的，以前在府里的时候，跟着两位姐姐学做诗，六姐姐说我字写的不好，便写给我看，我随手指了一首唐诗让她写，果然她写的极为好看，我便把她夹到了书里，也不知道怎么就到了祖母手里，我也奇怪的紧呢！”若这字条真是她写的，哪怕不是在外头丢的，恐怕这些人都不会放过自己！那么自己编一个小小的谎话，也不过是为了自保罢了。郭氏已经满头是汗，连桂氏都吸了一口凉气。这摆明了是说，这东西是自己派了人去杏红院里偷出来的！徐老夫人却是摆了摆手“既然是你六姐姐的，你便好好收着就是了！”槿娘却是不紧不慢的又道“祖母若是不信，倒可以让人随我回娘家跟六姐姐借一本书抄，您一看就明白了！”既然敢叫了自己过来写字，怎么就不能查查到底是谁偷了这字条？槿娘显然不准备放过罪魁祸道。那边丁姨奶奶却开口道“是你大嫂捡到的，恐怕是前几日天气好，你的丫鬟拿了书册出来晾晒，这才丢了这信笺！”槿娘半眯了桃huā眼看向郭氏“大嫂也真是的，既然捡到了，不如问一问我，怎地竟然交到了祖母的手里？”郭氏苦笑“是大嫂疏忽了，应该跟弟妹直接说才是！”若真是郭氏的人捡到，她这反应似乎有几分不对！槿娘又瞥了一眼桂氏，桂氏依然气定神闲，让人捉摸不透。这信笺本来就是在外头捡到，槿娘也不想再追究，便笑着冲徐老夫人道“槿娘刚嫁过来，平日里难免有不妥之处，还望祖母多教我！”徐老夫人慈爱的点头“这是自然，你且放心就是！”能够受一次冤枉，换来徐老夫人的庇护，这笔买卖倒也划算，她又笑着看了一眼丁姨奶奶。丁姨奶奶依然面无表情的看着屋角的腊梅，眉头却全然散开了。回到杏红院，槿娘的脸色极为阴沉，到底是谁捡了这信笺？又是谁交到了桂氏的手里？不管事情究竟是怎么样的，用这样的手段对付自己，实在是让人不齿。婚前与别的男子有瓜葛，这是要被休弃的！哪怕真的是清白的，女人说不得也会被这悠悠众口给害死！待换了衣裳，绿柳闪身走进来“奶奶，出事了！”因有墨雨跟着，因此从宝盛楼出来，绿柳就借口回白府，去寻程嫂子，这会子刚刚回府。刚刚才出了信笺的事儿，这会听了这话，槿娘心觉有些不妙，她一挥手，见翠玉已是关上了门，方问道“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