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黑衣人事隔几天之后再次光临,从后窗悄悄探了头朝屋内窥视,我们三人都没留心,只有金七爷看似不动,实则眼观六路,他看到黑衣人映在屋内的影子后不动声色,突然回头发难,朝对方甩出石子儿,这两颗小小的石子儿去势极快,而且准头奇佳,隐隐携着股风声如流星赶月般击向黑衣人。黑衣人仓促之中闪避不及,饶是他身手矫健,反应机敏,还是被其中一颗石子儿擦着额头。与此同时,金七爷立身而起,几乎是贴着我和言旭的头顶飞身出去,还没忘招呼我们一声点子来了。我们三个随即出了屋子,这时候黑衣人已经蹿出七八米,金七爷在后追赶,老头儿活似变了个人一样,速度飞快,跑出一段距离后,我和言旭越拉越远,只有铁柱勉强跟在黑衣人和金七爷后面。黑衣人虽说刚一露头就吃了点小亏,但这并没妨碍他逃跑的速度,这人着实了得,金七爷的身形已经够快,却始终差着他一点儿,这样一路追下去,终究还是让他跑掉了。金七爷看黑衣人跑的没了影子,忿忿说道:“这人肯定常年绑了绑腿练脚力,倘若我年轻个十岁八岁,今天绝不能叫他这么逃走,毕竟是老了,老了,要在当年,哼哼。。。。。。”我听他这几句话里的语气又有萧索又有豪洒,竟和当初卫垂柳跟我讲述往事时神情极其相似,心想不论怎么说,金七爷算的上是一号人物。“回吧。”金七爷摆摆手,头也不回朝来路走去。我们几个跟在后面,直到这会儿气才喘匀,铁柱说道:“他奶奶的,这根肉刺算是怎么也拔不掉了,真不象个爷们,连面也不敢露,你说他三番几次到这儿来看看就跑看看就跑,到底是什么意思,下次真要抓住他,上来先把腿给他卸了,让他再跑。”“论跑你跑不过他,论打你就成了?你跟着二小子混了这么多年,他那份沉稳,你是半点也没学会。”金七爷在前面说道。“那是,二哥样样都比我强,铁柱向来不服人,对二哥却是打心里头敬佩。金七爷,我瞧您老人家也是老当益壮啊,年轻时候没少折腾大事儿吧。可我就不明白了,卫老板给你的枪呢?刚才拿出来崩他两下,把他腿打断,他还跑个毛啊。是不是您不会使这东西,您不会使了问我啊,我会,您掏出来,我放两枪试试。”金七爷却不再言语,铁柱讨个没趣,冲我撇撇嘴。我也有点奇怪,当初就是伏击黑衣人被他逃了之后,金七爷才想到让卫攀下山搞枪,现在枪搞到手了,他却不拿出来对敌,也不知道老头儿到底怎么想的。我们回去以后金七爷看样子还在生闷气,要说起来象他这把年纪的人了,还能保持如此身手已是难得,但老头儿自傲惯了,黄土快埋到脖子还争强好胜。黑衣人一走,我们今天算是没了具体任务,只能干坐,铁柱拣几块石子儿在地上来回划了几道,非要拉我玩一种叫跳粪坑的游戏,其实没意思的很,都是平常四五岁小孩儿玩的东西,我总有十几年没玩过这个了,手上生疏,结果给铁柱逼的在棋盘上跳了几次“粪坑”,我把当棋子儿的小石头抬手扔到门外,对他说道:“铁柱,你挑个动脑筋的乐子耍耍好不好,这么低能的玩意儿,越玩儿智商越残次。”“嘿嘿,小陈,这可难不倒我,光耍石子儿的把戏我都通晓好几十种,咱们来个难的,大炮打洋人,怎么样?谁输了学三声小狗叫唤,怎么,你不来?那小言来。”铁柱见言旭摇头,又皮着脸转头对金七爷说:“七爷,要不咱俩斗斗?闲着也是闲着不是?”金七爷知道铁柱的贱毛病,因此对他爱搭不理,铁柱又骚扰大家一通,见没人理他,自己也觉得没意思,可他又闲不住,屋里屋外一趟趟的走来走去,让人瞧着心烦,不过我和言旭都不好意思说他,最后还是金七爷忍不住说道:“瘦皮猴儿,你安生坐一会儿能死么?”铁柱笑嘻嘻的说:“七爷,你肯跟我搭话了?这段日子老是罐头饼干饼干罐头的吃,实在是没胃口,你拿枪带我们打两只兔子吧,我亲自烤,烤好以后两条后腿您得着,剩下的我们再分,怎么样?枪要是天天揣怀里不用,就跟机器一样,枪管子会生锈。”这一帮子人里也只有铁柱敢这样跟金七爷调侃,金七爷也着实拿他没办法,瞪了铁柱两眼,说:“你也不怕浪费了材料,拿手枪打兔子,只有你这号人才想的出,有的吃还挑三拣四,铁链子拴着你饿三天,吃什么都香,你要真没胃口,就忍着别吃饭,什么时候看见树叶子都想抓两把塞嘴里的时候,胃口就好了。”铁柱还是纠缠,非要金七爷拿枪打兔子,金七爷最后忍不住了,才说出实情:“枪不在我身上,我给了玉丫头,你当我要枪是为了自己用?金老七年纪大了,也用不着凭着利器自保。”我对这话将信将疑,金七爷托卫攀搞枪,十有八九是为了以后对付我们,不过看他平常对苏玉的疼爱,把枪交给苏玉防身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苏玉是队伍里唯一的女性,还娇滴滴的没二两力气。金七爷既这么说了,铁柱总不能搜他的身,只好叹口气自己去找乐子。在地宫里提心吊胆,留在上头把风也不多好受,反正都是个熬。下去的人回来之后,屋里才多了些热乎气,一面吃饭一面聊天,准备扯到天黑透了蒙头一睡,这一天就算又熬了过去。庞老二听说今天又让黑衣人从我们眼皮子底下溜了,有点意外,他也以为凭着金七爷的手段,还握着把手枪,只要对方敢露面,必定是有来无回。其实对付这种腿脚麻利的人,除非自己比他跑的更快,要么就是一枪撂倒,别无他法。我们这些不主事的人吃饱就睡,不操那么多闲心,金七爷他们就不一样了,遇事以后心里一直会盘算对策。卫攀对金七爷说道:“七爷,今天既然对方露面,您怎么不拿枪对付他?”“上面不比地宫里头,这种地方枪一响能传出去好远,万一真要把旁人引来,麻烦就大了,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用的为好。”金七爷慢悠悠的说,其实我估计金老头儿是不屑用枪,本想凭真本事拿住黑衣人,只不过对方腿脚太快,结果失了手,这种荒山别说打枪,就算打*炮也没人会管,卫攀显然不信他这借口,不过不好反驳,只能摇摇头说可惜了。庞老二说:“这人也算有意思,回回来了看看就走,扰的人心神不宁,似乎对咱们的情况也很熟悉,不管他来意如何,还是抓住问过才放心,依我看,下回再见到他,用枪坏他一条腿,留着他命就是了。”“不靠枪就拿不住他了?”金七爷冷笑一声说道:“那有那么多时间天天在这儿跟他干耗,咱们在地宫里头防陷坑,就叫他也尝尝陷坑的滋味儿,来几个人,带上铁锹跟我走。”金七爷一说,大家都明白了,他是想挖个深坑等黑衣人自己入瓮,这倒也是个不错的法子。卫攀弄来的都是小巧的工兵锹,携带方便,用着也很顺手,趁着大伙取锹的时候,金七爷接着说道:“那吃才不敢从大门这边张望,回回都在后窗,咱们既要成心抓他,不妨多费些力气,这屋子左右后各有一个窗户,就在每个窗户下挖坑,浅了不行,至少得两米深浅。”卫攀插口说道:“七爷,两米多深怕是不成吧,凭那人的手段,这么浅的坑怕困不住他,照我看最少得三米。”金七爷阴阴一笑说道:“只要他掉下去,这两米的坑任着他出,他还不定爬的上爬不上,卫老板,你当咱们就只挖个坑招呼他?既然这吃才腿脚利落,就先把他双脚废了。坑挖好以后,稍稍再加些手脚就成。”“您的意思是在坑底倒埋几把短刀?”“用不着,他也就是肉身,怕还没修炼到刀枪不入的境界,选着坚硬些的树枝,削尖了倒埋进去就行,凭空落进两米多深的坑,这股惯力该有多大,再厚实的脚掌也能给他刺穿。”阴人想出的办法也算够阴,想想我就脚底板子发凉,不过黑衣人盯了我们这么久,显然是为圣师宝藏而来,况且他时常躲在暗处,要什么时候想不开了打我们闷棍,只怕没几个人能躲的过,只坏他双脚,留他性命,也还说的过去。等众人把东西备好,金七爷吩咐说挖坑的时候最上面那层原土不要弄碎,整块铲出来放在一旁,坑挖好后还得拿它做掩饰。挖坑刨土这把势我和松爷过去没少干,庞老二和铁柱更是行家,十多个人分了三拨各在三个窗子外头忙活,工兵锹虽然锋利,但铲面太小,吃土少,一直干到深夜,三个深坑才算挖完。金七爷早就寻了一堆树枝把其中一头削的尖利无比,然后拿出来叫人深深倒埋在坑底,把这些事儿都弄完,金七爷亲自动手在坑顶横竖交错搭上几根树枝,然后铺了几层报纸,把挖出来的整块表土轻轻覆在上头,又将有缝隙的地方仔细整好,这老头儿不知道过去用这法子坑过多少人,手法娴熟,陷坑完成以后,根本就看不出这地方动过土,铁柱在旁啧啧称赞道:“哎呀金七爷,不说别的,就这手艺我再练几年也赶不上你。”“亏你也干过爬子。”金七爷站起身拍拍双手说:“爬子这称呼里还带个土字,既带个土字,不把土的脾性摸透了,拿什么吃饭?都回去睡吧,起夜的时候上点心,别迷迷糊糊晃到这儿来,真掉下去可有苦头吃了。”“那好说,憋急了就在屋里墙根方便嘛,都是大老爷们儿,裤子一脱只管尿,这屋子虽说老了点儿,一泡尿也冲不垮。”铁柱扛着锹边走边说。“瘦皮猴儿!”苏玉咬着牙说:“你满嘴就没一句正经话!”这群人里就苏玉一个姑娘,因此晚上睡觉的时候大伙儿都尽量挤着,给她一人腾出一整面墙的地方。苏玉到底还是个没出门的黄花闺女,铁柱也觉得刚才那话有点过,赶紧赔两句不是,闷着头跑进屋,苏玉知道他就这样的性子,见他道歉便没多计较。因为昨天夜里提前挖好了陷坑,所以金七爷恢复过去的规矩,上面只留两人看守,吩咐他们要是黑衣人真落进坑,一人拿短刀或是工兵锹守在坑边,另一人赶紧下地宫去报信。看着陷坑,众人心里均想着黑衣人若是再来,恐怕就得吃点苦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