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郎中所说的独龙人就是独龙族,这是人数只有几千的少数民族,过去被称做俅曲,解放以后才正式定名为独龙族,主要居住在云南的西北部,象我们现在身处的南部极少会有独龙族定居。土郎中一瞧松爷的伤敷了土藤龙膏,就知道自己带的药没法比,又怕我们赖他工钱,因此滔滔不绝的继续说道:“你们外地的客人是不知道,我们这里多山多坎,摔了胳膊摔了腿的事儿天天都能看见,因此救治骨伤和外伤的药是不能缺的。我年轻时候也算是走过几个地方,得遇过几个高人,有一次我在独龙江旁的峡谷采药,不留神伤了胳膊,和你们几位一样,恰好遇见一位独龙族的老猎人,把我救回家,他看我胳膊伤的不轻,便拿出家里珍藏的药膏给我敷用,就是土藤龙膏了。初开始我也以为只是他们族里传下来的普通药膏,谁想竟然药效如神!远比我从前见过的那些药都要好用的多,我本身就是学医采药的,所以对这种秘方特别上心,在他家休养了些日子,跟老猎人混熟了,想讨要这土藤龙膏的配方。说来也是,象这种药中的圣品,任谁也不会轻易泄露配方,那老猎人慷慨豪迈,却无论如何也不肯把这药的配方和制法告诉我。无奈之下,我只得悻悻离开。当时学时浅薄,后来从医的日子久来,才知道这药膏的珍贵,从来都是一两黄金换一两药膏。这位客人既然敷过了土藤龙膏,那就根本再不需我诊治,过些日子重涂一次药膏,万事大吉。不过倒是奇怪的很,咱们这里向来没有独龙人,几位怎么可能遇到他们族里的猎人?”我们一听这药膏灵验,都感心安,按着土郎中的意思,再不需找大夫替松爷诊治了。土郎中还想继续絮叨着说下去,咱们是办正事的,那有时间跟他磨牙?虽然他没费什么工夫,但庞老二还是如数给了他报酬,土郎中一脸淡然,可眼神里那股欣喜挡都挡不住的跳了出来。临走时庞老二对土郎中说:“我们都是政府委派来办事的,回去之后老先生最好别对人说。”“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我从医多年,这点道理还是知道的,还有,病人外敷的草药十分好用,隔三天换一次,不用多长时间,皮肉伤就能收口。”土郎中说罢,提了自己的小药箱高高兴兴回村。卫攀说道:“二哥,干吗不趁机打听打听老土?”“不成。”庞老二说道:“不问还好,一问必定得惹麻烦,咱们回去。”松爷的伤不碍事了,去了我一块心病。可我把脑细胞全都想死也想不明白,难道萧月一家人竟然是独龙族?按说这里不该有他们的踪迹,况且萧月和她二叔汉语说的那么好。不过不管怎么说,我们和独龙族简直扯不上半点关系,看来庞老二对萧月一家的猜忌纯属小心的过了头,这样金贵的土藤龙膏,萧月二叔毫不犹豫就给了我们一瓶,想必昨天他的敌意全是因为我们扰了萧月母女的清净。松爷这一歇让我们也不得不停下来,连着休息了三天,算着该到了换药的时候,庞老二多精明的一个人?我能想到的,他自然也能想到,所以渐渐消除了对萧月家的误解,这天早上,庞老二对我说道:“小陈,你辛苦一趟吧,带个人去请那丫头再帮忙采些药,记得好好谢谢人家。”“二哥,感谢的话我都说了一箩筐了,再说了,人家也不是施恩图报的人嘛。”我一想起萧月那副似乎不沾人间烟火的清纯样子便说不出的轻松,铁柱看我说着话还忍不住咧嘴笑,故意摆出一副贱样儿捏着嗓子问我:“那要你说,人家是个什么样的人嘛。”我哈哈一笑,作势踢了铁柱一脚。临出发前,我和小六子拿了些路上的吃喝,想着萧月自小长在这里,恐怕见都没见过这样的食品,于是多拿了几块饼干,又揣了两个罐头,然后带好短刀,朝萧月家的小屋进发。这次不比前两天抬着松爷,就我们俩人,利手利脚走的特别顺畅,足足提前了将近一个小时便到了萧月家的小院子外头。萧月她妈仍旧坐在屋檐下摆弄针线,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很憷这个怪阿姨,隔着篱笆嘿嘿干笑两声,打了个招呼,然后叫着萧月。萧月从她屋子里探出头,看见我们后灿烂一笑,连蹦带跳奔过来说道:“你看,是来拿药的吧?我就说了嘛,叫你们安心等几天,就是不肯,来回走的挺自在吗?走吧。”说罢,她取过锄头和背篓,出院门就准备走。我迟疑着看了看她妈,轻声问道:“你,不跟你妈妈打个招呼?”“没事。”萧月把锄头递给我说:“我常在附近跑,我妈惯了的。”这一次我的心境大不一样,既不用为松爷担心,也不用猜疑萧月,所以谈兴颇高,把以往的见闻拣着能说的给萧月说了一路,把她听的云里雾里。到了采药的地方,我想着多弄点回去,谁知道萧月说这种草药新鲜的最好用,若是放过了一天,药效便得打折扣。我们采过药,坐在原地休息,我想试探着问问萧月是不是独龙族,可这话不方便直接问,于是绕了个弯子问道:“你给我同事用的那黑药膏挺好啊,是你自己配的?叫什么名字?”“药膏啊,我可没那么大本事,是二叔配好了放在我这儿的,我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反正治骨伤最好。我还存了点,过些日子够给你同事再换一次的。”我一看套不出什么,又在心里盘算下句话该怎么问,小六子却不加遮掩的问道:“月姑娘,你们是汉人还是?”“我爸爸是汉人,那我也该算是汉人吧,哎?月姑娘,月姑娘,这名字倒好听啊。”“嘿嘿,是好听,好听,人也好看,名字也好听。”萧月嫣然一笑,又问道:“上次问你们在那儿做研究的,你答的含含糊糊,这附近我都熟呢,说说,没准我还去过呢。”“不远。”小六子说的高兴,顺手指了指扎郎山方向,“三两个钟头就到了......”我一看他说漏了底,慌忙轻声咳嗽两声,小六子随即明白过来,看了看我,又看看萧月,把下面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幸好萧月纯真,没什么心机和见地,没有发现我俩的破绽,接口说道:“那边?”“恩恩恩,那边。”我也伸出手,但有意把方向稍微偏了偏,说道:“叫落石峡,你去过没有?”“去过啊,怎么没去过?这附近都叫我走遍了。”萧月跳起来指着远处说道:“落石峡,坎巴林子,弯弯河,扎郎山......”我一听她还去过扎郎山,心中一动,扎郎山处在恶鬼沟环绕之中,不穿过那条诡异的恶鬼沟,怎么摸的到扎郎山前?我们眼下正让挡在类傣族遗址之外,若是真的苍天有眼,能在萧月这里得到些意外收获,那可比什么都要难得。我心里虽然激动,但还是强做镇定,问道:“你说的那几个地方啊,我也去过,就是那个什么扎郎山,还没去游览,做研究也得劳役结合啊,闲暇时候到景致好的地方转转,心旷神怡,挺好。”“我可没想过什么心旷神怡,就是没事了瞎跑,以前跟着爸爸,后来跟着二叔,不过扎郎山没什么好玩的,恐怕你还不知道,扎郎山那里有条山沟,很长很长,望不到头儿,里面......哎呀哎呀,不说了不说了。”萧月闭起眼睛摇摇头。“嗨,有什么就说说啊,让我听的心怪急的。”我心说咱们都在恶鬼沟晃了几天了,把下面的骨头架子看了个遍,恐怕比你还熟悉呢。“你们城里人胆子小,我是怕吓着你。”萧月睁开眼睛嘻嘻一笑,“那里面净是骨头,不过想去扎郎山就得过那条山沟,过了山沟再往里走,还是骨头,吓人吓人,我是再也不想去了。”萧月的话一出口,我立时心头剧震!类傣族在历史上都算是个不大不小的谜团,至于他们神秘消亡后的遗址更是诡异之极,而面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小姑娘,她不但到过恶鬼沟,而且还越过山谷深入了类傣族的遗址!即便我强行压抑,还是没能完全掩饰住心中的复杂情绪,用发颤的声音问道:“你......你是什么时候去的扎郎山?”